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认了罪,画了押,本官进宫呈于殿下,殿下自会下令的!”邢昌清道。

时至今日,在听到这样的回复,吴望心里却是平静:“我这还有一些供词,不知太子殿下是否需要?”

同跪在堂上的姚觉澄,在听到这话时,不禁皱了一下眉。

纪夕朗的眼神一亮:“吴大人若是真知道些什么,下官可以命人为大人备好笔墨纸砚,不过,大人可不要想着因为您的几句供词,殿下就能免了您的死罪。”

吴望听着嗤笑了起来:“纪司直请放心,本官在朝为官数十载,今日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本官心里是有数的,事到如今,也不会再妄想着太子殿下能饶恕臣,臣只希望臣在这一生的最后时刻能再为陛下、太子殿下,为我冀国效忠一次,也不枉这么多年来陛下对臣的厚待了。”

堂上纪鑫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吴望无耻,做着谋反的勾当,却说着“效忠”这样的话,还知法犯法,简直罪无可恕!

一直跪在吴望身旁的姚觉澄,此时心里暗骂了一句“小人”。

纪夕朗只是笑笑,他没想过吴望最后会这么主动配合他查案,这倒是省了他很多精力了。

盯着吴望画了押,纪夕朗又把另外一份同样的罪状给到姚觉澄手里:“姚大将军也赶快画押吧。”

姚觉澄看着手里的罪状,只见其中写着“罪臣吴望与罪臣姚觉澄勾结,一同运输所购买兵器”,“哼!这是你写的?所写之事与事实真相全然不符,这罪本将军是不会认的!”姚觉澄一手将罪状丢到纪夕朗身上。

纪夕朗不卑不亢捡起他脚边的折子:“不知姚大将军所说的不符是哪一条不符?下官好现在就改过来!”

姚觉澄双眼怒瞪着:“不符,全部都不符!本将军何时与大司马勾结?又何时想着要谋反?这件事情上,本将军也是受害者,本将军也是被大司马蒙骗!若是真要定本将军的罪,本将军最多也就是看管不力,本将军根本就没有谋反之意!”

四天了,姚觉澄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只不过他的辩解大家都心知肚明,姚觉澄只是想与吴望撇清关系罢了。

“不符?你还有脸说不符?”吴望转头看着姚觉澄:“你敢说这么长时间来我每天出城进城办的这些事你都全然不知吗?”

姚觉澄大胆的否认道:“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怎么?还想赖上我了?”

“你!你!”吴望怒指着姚觉澄:“否认的倒是快呀!你有本事你发誓呀,这些事情你要是没有参与你就发誓!你拿你女儿的性命发誓!”

“吴望,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吴望气得笑了起来:“你是不敢吧?这些事情你都参与了,所以你才不敢拿你女儿的性命发誓!”

“呵~我不敢?这世上还就没有我姚觉澄不敢的事!”姚觉澄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在堂上发起誓来:“我姚觉澄对天发誓,我没有和罪臣吴望勾结在一起,他私屯兵器的事情我更是不知情,我更没有举兵谋反之意,如若我上述有假,我姚觉澄之女姚嘉纾将不得好死!”说完,姚觉澄扬头侧视着身旁的人:“怎么样?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别自己气数将尽,还要带上我!”

姚觉澄的这一番誓言,纪鑫安和邢昌清听了心里不免唏嘘,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还真忍心拿自己女儿的性命来做赌注……

纪夕朗也忍不住为姚嘉纾感到悲哀,前日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可是都听说了,乐宁公主受了那么大委屈,这承玙还能放过姚嘉纾?姚大将军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自己女儿着想啊!

吴望气得直咬牙:“姚觉澄啊姚觉澄,你可真是狠得下心啊!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顾,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啊!”

姚觉澄一脸镇定自若:“我什么都没做过,何来的‘洗脱罪名’?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拿自己的女儿发誓!”

纪夕朗对着姚觉澄嘲讽道:“姚大将军,希望你在你女儿面前,你也能发出这样的誓来!”

姚觉澄眯着眼睛,一副阴险的嘴脸:“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们也该放本将军回去了吧?”姚觉澄抬起双手伸到纪夕朗的眼前。

纪夕朗看着面前戴着镣铐的一双手:“抱歉,姚大将军,下官还不能放你离开。”

“你说什么?”姚觉澄质问道。

吴望一脸讽刺的笑着。

纪鑫安一拍案上的惊堂木:“姚大人,本官现在还不能放了你,一切都要待本官先请示殿下,再做决定!来人,将他们都押回大牢!”

看着吴望、姚觉澄被拖下堂去,纪鑫安才起身走到纪夕朗面前:“夕朗,你先进宫,将吴望承认的这份罪状呈给太子,之后我和你邢伯父一起进宫再向太子禀报他二人的事情。”

“是,父亲。”

纪夕朗拿着罪状就直赶去行云殿,承玙看着罪状的末尾上签着吴望的名字和他印下的手印:“想让咱们这大司马认罪可真是不容易啊!”

纪夕朗轻松笑道:“还好尤楠棋真能找到吴府的密室,这关键的证据一摆在吴望的面前,他是连狡辩的话都没有了。”

承玙冷着眼看着这罪状上的罪名:“他之前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可这三四天过去了,他等的人还一点音信都没有,这致死他命的证据又被找了出来,他不认也得认了!”

“殿下说的这‘音信’是指的沐丞相吧。”纪夕朗一笑:“这沐丞相把吴望这个颗棋子弃了,就等着被拉下水吧!”

承玙挑挑眉:“吴望是准备把沐轼玄的事情都抖出来?”

“殿下英明!刚刚在堂上,吴望还说他还有一些供词,不知殿下是否会想要。臣估计他是想着把沐党的事情都抖出来,他是没命活了,也不会想着让别人过的舒坦。父亲和司士大人还在继续审,用不了多久这案子就该尘埃落定了。”

承玙点点头,他也希望如此,不过怕是没这么快:“姚觉澄呢?他还是抵死不认?”

说到姚觉澄,纪夕朗实在忍不住要说几句了:“殿下,你是不知道,他别说是认了,为了和此事撇清关系,他都狠下心拿自己女儿做赌注了!”

提到姚嘉纾,承玙的脸又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姚觉澄不认罪,声称此事他全然不知情,吴望不干了,逼着他拿他女儿性命发誓,可谁知姚觉澄他还真就拿自己女儿性命对天发誓了,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他那么狠心的爹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承玙早就想过姚觉澄会拒不认罪,可没想到他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而发这样的誓,他是真以为他的女儿很省心吗!

“放心,不久之后他就会后悔了!”承玙冷冷道。

纪夕朗知道承玙说的是什么,但他不敢提起,他可不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惹得承玙不快。

此时大牢内,吴望手不停地写着这些年沐党做下的事情,既然他们不义,也就别怪他不仁了!

姚觉澄大力地拍拍墙:“吴望,你不会真要把这些事情都写出来交与太子吧?”

吴望冷笑着没有回答,继续埋头书写着。

“砰砰——砰砰砰——”

“吴望,你说话!你回答我!”姚觉澄大声的喊叫着。

吴望受够了这些嘈杂的声音:“姚觉澄,你够了!有完没完!”

“你说我没完?你才是没完没了呢!”姚觉澄气急着:“你是真要将这些事情都抖出来吗?你是真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拖下水了,你才能甘心吗?”

吴望听着这话觉得好笑:“你这是怪起我来了?是我想把你们拖下水的吗?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这么做的!昨晚你岳父的人来信,你也有吧,是你岳父叫你今天都把这事撇的干净的吧!但昨晚我的老师没叫我这么做,他让我将这些罪都认下来,还让我说此事与你无关……怎么可能,我傻吗我这样说!”

“是,你就是傻!”姚觉澄心里已经无数遍这样骂过了:“你就不能以大局为重吗?”

“以大局为重?”吴望冷冷笑着:“你让我以大局为重,那你们有以我为重吗?是,和二皇子的帝业比起来,我一个小小的臣子是微不足道,但这些年来,我为你们沐家做下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们呢,又是怎么对我的?我私屯这些兵器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可事情败露了,你们就一脚把我踢开,凭什么让我一个人为你们担下所有的罪?”

姚觉澄抿了抿嘴:“我们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岳父他不会真的不管你的!岳父他会为你安顿好你吴府上下的!”

“安顿?如何安顿?”吴望此时一肚子火还有悔恨:“私屯兵器是死罪,重则满门抄斩,轻则被流放做苦役,你说老师他如何安顿?如何救人啊?不过就是先把我安抚好,好让我一个人揽下这个罪罢了,别真以为我这么好忽悠!”

“你怎么就这么不会想呢?”姚觉澄还想着继续劝着:“你先忍下,等二皇子将来做了皇帝,还愁不给你平反吗?到那时,你就是大功臣了,你吴家后人也不用再被流放做苦役了,二皇子会封他们大官做,所有的荣耀都是你们吴家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吴望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到时也看不到了,我怎么知道这些允诺会不会兑现呢?又何况,二皇子就一定能够扳倒太子做皇帝吗?这一切都还尚早,那还不如顾着眼下呢!”

吴望的话简直是要把姚觉澄气死,可他被关在这里,又不能当面把吴望揍一顿,只能捏紧拳头砸向墙头。

吴望没再管隔壁的姚觉澄是如何闹腾,快速地写完他所知道的一切后,便唤狱卒来拿走了。静静地坐在这阴暗地大牢里,想着这些年来他为沐家所做的事情,最后只换来他自己的一声叹息……

邢昌清对着吴望所写的供词一一审问着姚觉澄,而姚觉澄除了摇头就是说“没有”,那狡辩的本事真是一点不输吴望。

纪夕朗是一个时辰后才在行云殿见到的自己的父亲。

邢昌清将吴望所写的供词呈上:“殿下,吴望将这些年来沐党所做的事情全都写了下来,请殿下下令,将这些人等全都捉拿归案!”

承玙粗略的看过一遍,其中的很多名字都是他一直让纪夕朗盯着的:“司士大人,这些人还得劳烦您暗中查找证据,但就凭吴望的几句供词,他们并不会认罪的。”

“殿下,可以让他们与吴望对证,特别是司马署的那几个官员,这可都是叛国的大罪啊!”邢昌清气愤填膺。

承玙握紧拳头敲着书案,这笔账他会好好的和他们清算的:“孤知道,只是单就让吴望和他们对证,他们可以立马就否认,就和姚觉澄一样,所以还是需要证据!”

“搜府,姚府沐府一定藏着证据!”纪夕朗道。

承玙不赞同道:“不妥,贸然搜府若是没有找到证据最后只能白白落人话柄。”

纪鑫安一筹莫展:“好不容易这回将姚大将军一并押入了大牢,却没有找到他任何的犯罪证据,真就这样白白放他出去,臣实在是不甘心啊!”

“本来这次孤意在的人就是吴望,多了姚觉澄是意料之外,他否认他做下的事情也苦于没有物证证明他参与了,孤也只能治他一个失职之罪,司寇大人不必太过在意的,他犯下的事不少,捉他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他们一隐瞒竟是这么多年,他们是早有预谋啊!”邢昌清恨恨道。

“不管他们是早有预谋也好,还是临时起意也罢,凡事对我冀国不忠者,孤一个不留!”承玙冷冽的眼神盯着案上的供词,十一年前他们犯下的罪,十一年后他会一个一个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