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钟离彦然的语气格外急切,安德心害怕此事弄不好会让两位殿下有性命之危,也不再有任何犹豫,推开宫殿门就要进去向陛下禀报:“世子且稍等,奴才这就进殿向陛下禀报此事。”

“有劳安公公了!”看着安德心进殿,钟离彦然的心里却是暗暗地焦急。

高达聿详细地问着钟离彦然情况:“世子,这书信是殿下传给你的?”

“不是,是殿下昨日夜里派人传给的夕朗,夕朗也是刚刚把书信交给我,他不知该如何去办这事,便将此事大概的情况告诉了我,想让我来求陛下去办此事。”钟离彦然答道。

“原来如此。”殿下的人是夜里将书信送到纪司直的手里,按理殿下明明是可以让古月阁的人去查探赵府与和曹司徒有关系的人,这样会更加安全和高效,可殿下没有却是让人将书信传给了纪司直让纪司直去办此事,高达聿不相信他们考虑到如此做会给两位殿下带来危险的事情殿下会没有想到,更何况公主还和殿下一起,殿下更是不会去冒这个险,只是他不懂殿下为何会如此决定,但他知道的是如果陛下答应了此事一定也会是派暗卫去暗查这些人:“此事确是难办了。”

殿里,赫洌颉在偏殿的书案前执笔作画,笔尖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他锥心刺骨的痛。

安德心轻轻地来到偏殿,看到书案的一角堆着的一摞画像,不觉在心里叹着一气,随之禀道:“陛下,世子有急事求见陛下!”

赫洌颉的右手一顿,他早将冀国的朝政都交由玙儿去处理了,又有谁会现在想着来求见他呢?笔尖继续勾勒着倾城佳人的容貌:“哪位世子?让他有事去找太子吧。”

安德心又是一叹,虽然他时常和陛下说说这广明宫外的事情,但陛下总沉浸在想念皇后娘娘的情绪里,对这之外的事情毫不在意也从不记心上:“陛下,是崇德侯世子求见陛下,殿下和公主去豫国赴国宴去了,现下都不在宫里,世子今日求见陛下是因为殿下的一封急信传回了京,此事世子和几位大臣都办不了,所以才会来求陛下!”

“崇德侯世子?”赫洌颉停下手中的笔,脑海里慢慢回想着之前安德心和他说过的话:“彦然这孩子回京了?”

看着赫洌颉眼里流露出的光亮,安德心也不禁把好消息又再说给陛下知道:“回了,两个月前世子就带着侯府的几千将士回了京城,前段日子,殿下在世子和几位朝臣的辅佐下一举将大司马吴望拿下了,现如今朝中的大司马是世子。”

听得安德心说的这些,赫洌颉心下感概,连连点头夸着:“好,好,朕的玙儿比朕做的好!彦然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能干,大司马的位子朕相信他能做的很好!”

“陛下也好多年都未见到世子,现下世子就在广明宫门外候着,奴才去将世子请进来?”这是安德心第一次在赫洌颉面前这样说,想着世子是钟离家的人,陛下到底是愿意一见的。

赫洌颉点着头,放下了手中的墨笔,从书案前站起来就往前殿走去:“好,去将世子请进来,朕许久未见他了。”

“是,奴才这就去!”见到陛下多年未展开的笑容,安德心心里为陛下高兴,匆匆地就去请世子进殿。

当钟离彦然踏入大殿,一入眼帘的就是那端坐在宝座上的陛下,只是六七年的光景,昔日那威震四方的陛下便已是褪去了一身的威严,双鬓染上了白发,这和钟离彦然印象里的那个陛下姑父大相径庭。

从宫门打开,钟离彦然进殿的那一刻起,赫洌颉就恍若看到年轻时的钟离覃。

“臣参见陛下!”

一张和自己印象中七八分相似的模样重叠,一声朝气的声音将他从记忆里拉回:“彦然,快起来,这里没有别人,用不着那么拘谨,你呀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朕姑父。”

“是,陛下姑父。”钟离彦然一笑道,无论何时,陛下姑父对他们这些晚辈都是一派的和善,即便他是帝王,也不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就算是在私底下也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这几年你们在邛州还好吧?你父亲、母亲,他们都无恙吧?老侯爷过世,朕也没能见上一面……”想到这里,赫洌颉不免又伤感起来。

钟离彦然安慰道:“多谢陛下姑父挂念,父亲母亲他们都很好,爷爷过世的时候也没有带着遗憾走。”

赫洌颉神情伤感:“老侯爷怎么会没有遗憾呢……他的遗憾都是朕一手造成的,是朕对不起老侯爷、对不起钟离家……”

“陛下姑父,爷爷走的时候就和彦然说过,若有一日再见到陛下姑父一定让彦然告诉陛下姑父,皇后姑姑的事情,爷爷他从不怨您的!”钟离彦然说的是实话,当年他们一家回邛州也不是因为怨陛下姑父,只是想暂时离开这纷争的朝堂。

赫洌颉心里苦,他曾经对着老侯爷发过的誓,他终究是没有做到:“你父亲呢?刚刚朕听安德心说,你如今是大司马了,玙儿忙于政事,朕也不想常常扰他,这朝中的许多事情朕都不了解,还不知道你父亲如今在朝任何职?可还是在军中?”

钟离彦然神色为难:“陛下姑父,此次回京,彦然独自回来的,父亲他……他没有回京……”

听到钟离彦然的回答,赫洌颉并不意外,除了玙儿,想来钟离覃是最恨他的人了,自然也是不愿再回京的:“是这样啊,不过也好,在邛州你父亲也可以好好陪你母亲了。彦然,刚在司马署上任可觉得适应?你离开京城有几年了,年纪轻轻又进了官场,若是哪里觉得难了,便和玙儿说,知道吗?”

钟离彦然点头:“是,多谢陛下姑父关心,彦然在朝中一切都好,在司马署,承玙让尤上士做了我的副手帮我,此次在除掉吴司马的事上,尤上士立下了大功。”

赫洌颉浅笑着:“英雄出少年,朕一直都相信你们能够做的很好!”

钟离彦然这时将纪夕朗给他的书信呈给赫洌颉:“就算再好也需要陛下姑父的教诲,陛下姑父,这是承玙昨日夜里传回京的书信,此事还需要陛下姑父的帮助!”

看见书信上熟悉的字迹,赫洌颉连忙将其拆开,细细看过一遍之后,慢慢把书信放在案上,沉思着:“玙儿他们遇到了沐党的人,现下他们可还好吗?”一想到上一次玙儿和宁儿他们在宫外被沐家的人追杀,赫洌颉便想立刻将沐党之人全部碎尸万段!

“目前来看,承玙和乐宁公主是安全的,彦然和夕朗、允侥他们都时刻紧盯着沐党的人,想来那赵府的人还没有猜到承玙和乐宁公主的真实身份,否则,依沐党之人的性子,怕是早就传信来京了,可现在我们并没有发现沐党他们有什么动作,曹司徒想来也什么都不知晓的。”钟离彦然猜测道。

赫洌颉又看向书信里的内容,问道:“平日里搜寻沐党犯罪的证据,玙儿都是如何做的?”

钟离彦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彦然才回京城两月之久,具体的不大清楚,不过一般像这样搜寻证据的事情,承玙都是交给纪司直纪夕朗去办的。”

纪夕朗,大司寇纪鑫安之子,玙儿让他去查证赫洌颉心里也是放心的:“所以,玙儿的这封书信原是给他的?让他去办的?”

“是,不过在此事上,夕朗办起来有所顾虑,承玙让查的赵家一府在淮郡,夕朗若是想将赵家一府都查清楚,那势必要亲自去趟淮郡,还有曹司徒的其他亲戚好友,那也势必多少要去当地一趟,可如此一来,必定会曝出承玙和乐宁公主的行踪,这样他们就危险了,毕竟上次沐丞相刺杀不成,一定会想着再找机会出手的!”钟离彦然说着心下也是愈发的担心。

赫洌颉的双手捏成了拳头,他是不会再给他们沐家刺杀玙儿和宁儿的机会的:“此事朕知道了,彦然,你去把高护卫叫进来,朕有事吩咐!”

“是,彦然这便去!”钟离彦然转身快速地跑出了大殿,对着站在宫殿外的高达聿就是一拉:“高护卫,陛下姑父同意了!陛下姑父让我叫你进去,陛下姑父有事吩咐你去办!”

“是,我这就进殿。”不敢耽搁一刻,高达聿大步地来到殿前:“属下参见陛下!”

“平身。”赫洌颉的指尖敲着桌案:“事情世子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是,属下了解殿下的意思!”

“很好,你暗地里派三人分别去查赵家一府还有和曹新荃有关系的所有人,一定都仔细查清楚明白了,记住,让他们小心行事,切勿漏了马脚,让沐党他们察觉到!”赫洌颉冷声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高达聿就猜到此事让陛下来办也一定是派自己的暗卫,毕竟关系到两位殿下的安全,他们谁都不敢大意。

见高达聿就要退出大殿,赫洌颉连忙唤住:“等等,太子和公主此次去往豫国,一路上可有派人暗中跟着?”

“陛下放心,属下派了二十名暗卫暗地里保护着两位殿下,断不会让两位殿下再受到伤害!”此事,就算赫洌颉不说,高达聿也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何况还有古月阁的人暗中保护。

赫洌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嗯,那便好,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殿门重新打开又关上,赫洌颉一只手肘撑在案上揉着额角,视线落在书信上,三两行的内容,却是让他心下不得安宁,上次玙儿和宁儿宫外遇刺他都吓得心惊胆战,这一次,他们又遇上了沐党的人,他不在两个孩子身边,只能派人去保护他们,自己一个人在这宫里静静求着上天保佑他们平安无事!玙儿,他和珊儿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再让玙儿被沐家的人伤害了,宁儿,他挚友仅剩的骨血,他不能让宁儿因为冀国朝政的纷争而受到牵连,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了……若玙儿宁儿真有什么不测,那他就算到了地底下,也是无法面对他们了……

宫殿外,依旧雷声阵阵,钟离彦然独自向着皇宫外走去,想着方才在广明宫里,那是他六年后第一次见着陛下姑父,虽然从允侥和夕朗那得知,承玙这几年和陛下姑父的关系变的极差,但是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吧,在知道承玙和公主有危险的那一刻,纵使已经不问朝政多年的陛下姑父,在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就接下了,因为是身为冀国皇帝的那一份责任吗?更多的是对自己孩子的那份爱护吧,不觉钟离彦然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也只能在心里叹着气……

想的入神,以致于迎面向他走来的沐轼玄都没有看到,还是被唤了好几声,钟离彦然才回过神看向来人:“沐丞相?”

沐轼玄眯着眼笑着:“世子想什么那么入神啊?下官可是唤了世子好几声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您是故意不愿和下官搭话呢!”

钟离彦然笑笑:“沐丞相这就说笑了,本世子和沐丞相在朝中虽各为其主,但也不见得连打声招呼的气度都没有。”

“呵呵……”沐轼玄嘴角抽了抽,手指着钟离彦然撑着的花伞:“世子的眼光还真是独特啊。”

沐轼玄眼里的戏谑钟离彦然当然看得明白,他却是自然地回道:“那是自然,这样好看的伞,沐丞相得了机会见到了,一定得要买下来送给姚小姐啊,到时姚小姐一定会记得沐丞相的好的。”

不说还好,沐轼玄一听到钟离彦然提起自己的外孙女,心下那是一个气,上次那丫头去求公主,最后却被一个下人打成那副肿脸,这个仇他可是记下的:“那是一定,嘉纾这孩子下官从小就宠着,下官断是不会舍得委屈了这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