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什么?”姚嘉纾惊得站了起来,上前了一大步不可置信地盯着赫谨行:“一万大军?你确定?”

赫谨行为此也万般懊恼:“确定!不仅如此,外祖的人到时也会出手!你快想想办法,看明日如何才能拖住大将军!”

姚嘉纾咬牙恨恨:“拖住?我如今是连我爹的人影都见不到,又能有什么法子啊……”

“怎么?你爹避着你,连你这个亲女儿都不见?”赫谨行觉得姚嘉纾夸大说词了,大将军再忙也不至于连自己女儿都不见吧。

“我爹定是猜到我找他是为了打探你们的计划,所以才不见我的吧……”姚嘉纾泄气道。

“大将军多久没见你了?”赫谨行灵光一现,问道。

姚嘉纾神情落寞地坐回到椅上:“自从乐宁公主的身世被传了出来后,有一个月了吧。”

“那你今晚再去军中瞧瞧,大将军一定会见你的!又或是今晚大将军会回府用膳,你可……”

姚嘉纾又打断赫谨行的话:“二殿下怎么就这么肯定今晚我爹一定会见我?本小姐现在是哪哪都不受人待见。”

最后一句话听进耳里,赫谨行自嘲地笑了笑:“今晚与平日里可不一样,明日的行动,大将军便是把他自己还有姚府上下都赌进去了,我想大将军今晚是有很多话要和表姐说了。”

“可就算我见到我爹了,我的话我爹他也是听不进去的,拖住我爹明日不出城这谈何容易?”姚嘉纾的心七上八下,手掌心也冒着冷汗。

“不一定要让大将军听表姐的话呀,办法那么多,总有一个是可行的吧。”赫谨行语气突然轻松。

“听二殿下的意思,是有法子了?”姚嘉纾狐疑地看向赫谨行。

赫谨行点点头:“是有一个,不过……此法还需要表姐你同意才行。”

“同意!只要能救太子殿下,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同意!”姚嘉纾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好!表姐既然答应,那我就告诉表姐如何去做!”

“说!别啰嗦!”姚嘉纾不耐烦道。

话到了嘴边,赫谨行又不知怎么说出口,毕竟这是让姚嘉纾去伤害她父亲……

“快说啊!你到底说不说了?”

在姚嘉纾的催促下,赫谨行又犹豫了片刻才轻声地开了口:“今晚,表姐若是去军中找大将军,可以备着巴豆粉在身上,等到了军中便偷偷把巴豆粉投进那些将士喝的水里。而若大将军今晚回了府上,表姐便在大将军的书房或是卧室内放些曼陀罗,这样,今晚的行动大将军就去不成了。”

姚嘉纾静静听完赫谨行的话后,眉心渐渐锁起。

见着姚嘉纾没有回答,赫谨行赶紧又道:“当然,若是表姐不愿意,谨行也不会强迫表姐。”

“我做!”赫谨行的话音刚落,姚嘉纾便一口答应。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赫谨行愣住,看着姚嘉纾坚定的眼神,他不知道日后她会不会后悔,这样不计后果的付出,或许都换不来她一个小小的乞求……

人来人往的京城街道上,曼儿快速进了一家医馆,不到一会儿大夫就把她需要的几味药给抓来了,曼儿付了药钱后,低声地嘱咐了一句:“大夫,若是有人来问起我买的是何药,你便只说是滋补身子的药材,记住了?”

大夫点点头,曼儿这姑娘他认识,当初就是她来请他去给姚府小姐治伤的:“姑娘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得到大夫的话后,曼儿便又赶快离开了这里,一路往姚府赶回。

姚嘉纾坐在前厅里等着曼儿回府,在听到赫谨行告诉她的办法后,她还是决定了帮太子,一万大军围剿,纵使太子有通天本领,也难顶这这么多人马啊……

就在姚嘉纾胡思乱想之际,曼儿赶回了府,她两手提着药包就直向着姚嘉纾走去:“小姐,小姐,您要的药,奴婢都给买回来了!”曼儿把药包都放在案上。

姚嘉纾看着密封好的药包,连忙起身靠近曼儿低声问道:“巴豆粉买回了吗?”

曼儿眼睛滴溜一转:“小姐放心,放在奴婢身上呢!”

随后,姚嘉纾便大声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本小姐现在要去军中找大将军,你一会儿把这些买来的补药让厨房的人给备好,本小姐回府之后要用。”

“是,小姐。”

“曼儿,走!”看着下人把药包拎起后,姚嘉纾转身就朝府门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得赶快把这巴豆粉给投进那些将士的晚膳里才行。

上了马车,姚嘉纾就问曼儿要着药粉。曼儿从自己衣袂下拿出药包,递向姚嘉纾的手却是犹犹豫豫:“小姐,您真打算对老爷下手吗?老爷到底还是小姐的亲爹啊!”

姚嘉纾伸手一把拿过曼儿紧紧攥着的药包:“本小姐也不想这样,但本小姐不能不这么做,否则太子殿下就会陷入危险之境,沐贵妃是不会放过太子的!”

“可……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小姐,万一老爷知道是小姐给自己下的药,老爷得多伤心啊……”曼儿偷偷观察着自家小姐的脸色。

姚嘉纾把药包藏在自己的腰间:“那也没办法了,我爹即使是伤心那也是一时的事,况且伤心又不是伤身,又不会有什么大碍。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沐贵妃让我爹率兵一万去围剿,一万啊,太子殿下身边又只有一个戚卫率,如何能够抵抗得了一万大军呢?”

曼儿小脸皱成一团,声音糯糯:“小姐,奴婢现在觉得小姐您把太子殿下看得太重要了,为了太子殿下,小姐竟然可以对养育自己成人的亲爹下药,这……有些不该了……”

“曼儿,你胆敢说本小姐不对?”姚嘉纾一个严厉的眼神投在曼儿身上。

曼儿连忙低下头,嘴上却还不停:“奴婢不敢,只是小姐……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帮着太子,却也是在帮着外人害自己的亲人啊。”

“曼儿!”姚嘉纾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小姐,其实这件事小姐您心里比奴婢更清楚到底是不是在伤害老爷,小姐当初不想再被沐贵妃利用,不想成为他们沐家伤害太子的棋子,奴婢理解这一切,所以奴婢认同小姐做的事情……”

“怎么?你现在是不认同本小姐了?”姚嘉纾沉声质问。

曼儿摇摇头随即又点着头:“奴婢不知道,站在冀国朝中的立场,小姐做的都是对的,但站在老爷和姚府的利益来看,小姐做的不见得就是正确的了……”

“曼儿,难道连你也认为我爹说的是对的?”姚嘉纾抬眼看着一侧的人。

曼儿的头依旧不敢抬起:“至少老爷说的不全错啊。小姐,明日的行动不单关乎的是太子的存亡,也是姚府的存亡……太子胜,就意味着沐党败、姚府败……小姐,您对太子有信心吗?您认为太子会看在您帮了他的份上饶了您、饶了老爷吗?”

听着曼儿的几个问题,姚嘉纾却久久没有答案,她清楚地知道太子殿下是多么的讨厌她、讨厌他们姚家,但她又听了韦熙茵说了不少太子殿下饶过罪臣的例子,只要能及时弥补过错,太子殿下会饶过他们姚府吧?“曼儿,你所担心的,本小姐有想过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会明辨是非的,功过相抵谈不上,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吧。至于在朝的官职、权势地位这些,没了就没了吧,就算最后可能会离开京城,本小姐也都无所谓了!”姚嘉纾嘴角扬起轻松的笑意。

曼儿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家小姐,短短几个月来,她家小姐经历过太多的事,也因此而比以前变了许多,就如现在这般,以前她家小姐最看重的,而今竟也一笑置之了。

京城军营。

姚嘉纾从马车上跳下来,大步就往里走去,她从小就熟知这里的一切,当然,这里的人也都熟识她姚嘉纾。

“曼儿,过来!”姚嘉纾向着身后的曼儿一声大唤。

曼儿赶紧就跑到姚嘉纾身边:“小姐,有何吩咐?”

姚嘉纾停下步子,双手叉腰转向曼儿:“曼儿,虽然本小姐知道你不愿意对你家老爷下药,但此事本小姐还真的就需要你帮忙了!”

“啊?小姐,您让奴婢去啊?万一奴婢被抓到了,这事不就办砸了吗……”曼儿看着眼前来来去去都是拿着兵器的将士,身子不禁一个颤抖。

姚嘉纾嫌弃地睨视着矮自己一头的丫头:“瞧你那害怕的样子,真给本小姐丢人的!放心,本小姐不是让你亲自去下药,近来!”姚嘉纾对着曼儿勾了勾手指。

曼儿上前一步挨近。

姚嘉纾微微低头,靠近曼儿的耳边,道:“你去戚将军或者世子那儿看看,把药包交给他们的人,让他们去下药。”说完,姚嘉纾已经把药包放进了曼儿的手心里。

曼儿握着药包,担心问道:“小姐,那他们会去吗?”

“你只要跟他们的人说,这药是用来对付姚大将军他们的,他们一定去!”姚嘉纾肯定道。

曼儿咋舌,她真是第一次见到作为女儿给自己亲爹下药的,当然了,这么做也是为了冀国:“是,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去吧,本小姐去找老爷,正好拖住他,不让他发现。”看着曼儿远去后,姚嘉纾才转向去找姚觉澄。

校场上,将士们仍是不忘练武,看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父亲人影,姚嘉纾便又去到他父亲办事的地方去寻,果然她敲了两下门,屋里就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

姚嘉纾脚下轻轻一踢,屋门就已敞开,她长腿一迈,直来到姚觉澄的书案前:“爹。”

姚觉澄一看是自己女儿,便就直接让自己属下先退下了。

姚嘉纾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她还以为这次又和以往一样,会被自己父亲给训走,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缠着她父亲不撒手了,却没想到这次她父亲竟然许她在这里。

看着副将把门带上后,姚嘉纾转头一副笑脸对上姚觉澄严肃的面容:“爹,您这是政事处理完了?竟然没有赶女儿走。”

“你这孩子,我是赶你不对,留你也不对了?”姚觉澄哼声道。

“哪有,女儿这不是觉得奇怪嘛。”姚嘉纾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今儿怎么有空来军中了?”

“爹,瞧你那儿问的什么话呀,女儿岂止是今日有空就来了,往日里女儿来军营里找你,也不见爹你见我呀!”姚嘉纾瘪瘪嘴。

姚觉澄猜透了自己女儿的心思:“呵呵,别以为爹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想知道你外祖的计划,纾儿,别费劲了,你打听不到只字半语的!”

面对姚觉澄的话,姚嘉纾从容应对:“爹,您想多了,女儿就是许长时日没有见爹了,过来看看爹,爹也好久没回府了……爹,今晚你回府用膳吗?我让曼儿买了好多滋补的药给你补补身子,爹你看看你自己,最近苍老了好多!”

姚觉澄呵呵笑着:“哼,不用了,你的好意,爹心领了。”

姚嘉纾面露惋惜:“唉,那既然爹不愿回府,那就只能女儿自己享用了。”

姚觉澄的嘴角抽了抽,他还是极少见他女儿这副乖巧的样子,心知她是一定藏了什么事:“纾儿,你姨母最近可有宣你入宫啊?”

最讨厌的两个字向她说了来,姚嘉纾顿时脸上一沉:“她可不是我姨母,我没有姨母!”

姚觉澄的脸色也一变,看纾儿的样子,似乎是越来越讨厌她母妃了:“好,那沐贵妃……她近日可有再找你进宫?”

姚嘉纾一个手肘撑在案上,身子斜靠在椅背,一手扣着案角的案纹:“她啊,前些日找我进宫了一次,之后就没有了。我估计啊,她是该打听清的消息都打听好了,所以也不需要再找我过去了。这样很好啊,我可以每日里随时都上街转转,也不用再受她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