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沐轼玄这才正视着一旁的邢昌清,近段时日以来他是没少跟自己作对:“邢司士,只要太子给本相还有众将士、百姓们一个交代,本相立刻就带着身后的这些将士退兵,否则,本相就只能请陛下另立太子了!”

邢昌清正言厉颜,将手里的一沓厚厚的证据摆在沐轼玄的面前:“丞相大人,您的这一出为国为民的好戏该是演完了吧?谋害当朝皇后、里通外国,这些事情都是丞相大人的所作所为吧!”

邢昌清的话一落,众将士皆哗然。

沐轼玄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也全身僵硬的说不出来话。

韦蔼元看向城下,见着刚刚还能言快语的沐轼玄顿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样子,心中多有鄙夷。

“哟~丞相大人,您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纪夕朗语带嘲讽:“刚刚不是还那么振振有词负气仗义的吗?这么快就成了哑巴了?”

“你……你们……”沐轼玄手抖地指着邢昌清手里的折子:“是一派胡言!本……本相入朝为官大半辈子,可没有做下这等卖国的勾当……更没有谋害皇后!”

邢昌清厉声地痛斥:“事到如今,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也俱在,丞相大人难不成还要否认吗?身为一国之相,沐大人不仅做下这等不齿之事,还拒不承认,沐大人竟不觉得羞愧?”

沐轼玄已经是气急败坏:“胡说,你们胡说!邢司士,其他的事上你针对本相也就罢了,可这样的大罪,你、你们……休要扣到本相的头上!”

“原来丞相大人也知道犯下这样的事情是大罪啊,那为何丞相大人还知法犯法?”纪夕朗双眼冷冷地盯着沐轼玄,继而又大声地向他身后的将士、百姓们喊话:“诸位,当朝丞相沐轼玄当年不仅谋害皇后娘娘,还与凉国勾结欲图谋我冀国江山,今朝他的奸计终被揭穿,尔等身为我冀国的将士、百姓,自当看清此刻在你们面前的是怎样一个奸臣!今日太子殿下念在众将士是被沐轼玄蒙蔽的份上,饶你们一次,但若尔等再继续跟着沐轼玄作恶,那便只有国法处置了!”

纪夕朗的这话一出,沐轼玄的身后再次一片哗然。

“污蔑,污蔑,你们这是污蔑本相!”沐轼玄怒指着他面前的二人,他万也没有想到今日之事会成了现在这样!

“证据都在本司士的手上,沐大人还觉得自己冤枉?”

“不过都是些手写的罢了,你们要想陷害本相,证据还不是都任随你们捏造!”沐轼玄拂袖转身,思虑着如何扭转情势。

“沐大人说这些证据是捏造?那好……”邢昌清移步走向沐轼玄身后的一个统帅面前,开口问道:“李校尉,本官问你,十年前你奉陛下的旨意随姚大将军伐凉之时,你是如何做的?”

李校尉突然一慌:“这,这……”

沐轼玄心下冷笑:李校尉可是他们的人,自然会事事以他们为益,何况此事他当年也有一份功啊!

邢昌清心知李校尉心里的顾忌:“李校尉,本官刚才也说了,若你是受人蒙蔽而不得不做一些事,太子殿下会念此饶你一命,但你若是知而不报,这便是等同于和他们一样的知法犯法,太子殿下是不会轻饶的。”

“这……是,邢司士,下官如实招来。”李校尉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把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当年下官随姚大将军一起向凉国发兵,奉陛下旨意下官等本该是在凉国边境对凉国出击,可到了凉国的边境附近,姚大将军却下令全军原地休整,而这一休整便是数月之久,期间姚大将军还多次命下官将我冀国的军粮和兵器送与他凉国。邢司士,此事下官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身后的这些将士,他们里面还有很多人都是当年和下官一起给凉国送过军粮兵器的,大人尽可以问问他们的!”说罢,李校尉侧身指向身后的众将士。

“是啊,李校尉说的不错,当年我也给凉国送过一次的军粮!”

“还有我,我也送过好几次了。”

“我也是,我也是,还记得当年姚大将军说那里面装的都是烟火,是引敌人入陷阱的,原来竟是军粮和兵器啊!”

“是啊,若不是李校尉现在说了实话,我至今也不会想到那一车车送过去的其实都是军粮还有兵器啊!”

……

众将士又纷纷开始议论,李校尉便赶忙向着邢昌清表着忠心:“邢司士,关于此事下官当年也是真的不知情,身为姚大将军的下级,下官自是姚大将军命令什么下官就去做什么,哪里又敢多问一句,更是不敢不从大将军的命令啊!下官身为冀国的将士,自然是忠心于冀国、忠心于陛下忠心于太子殿下,而里通外国这样的事情,下官是万万不敢去做的啊,下官也是被姚大将军给蒙骗了才做下了这等糊涂事啊!”

李校尉一说完,紧接着就是众将士的附和,虽说这些将士们跟在姚大将军身边多年,但他们到底不是姚府的士兵,眼见现在情势于沐轼玄多有不利,他们也不会傻到还继续跟随他们沐党,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懂。

一旁的纪夕朗,看着眼前的局面别提有多满意,对着这李校尉坦白的态度也自然表示肯定,转眼再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可谓是面如灰土。

邢昌清转身又对向沐轼玄:“沐大人,人证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还要抵死不认罪吗?”

沐轼玄早已是恨的咬牙切齿:“邢司士,你方才所问的是大将军,而非本相!何况,军中的那些事,本相是从不过问的!”

沐轼玄的的狡辩让邢昌清更加觉得他为人卑劣:“沐大人啊沐大人,且不论姚大将军是你的女婿,就单是你今日领兵于城门逼宫太子,你刚刚的话是如何说的出口啊?既然沐大人要您自己的犯罪证据,本司士这里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沐大人确定要本司士在这里把证据都拿出来吗?”

沐轼玄眯着眼,目光不善地凝视着邢昌清:“邢司士,本相向来是问心无愧的!”

纪夕朗“噗嗤”一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他倒是在不少沐党官员的嘴里听到过,可真是有辱这四个字了!

“沐大人,您可真是让下官长了见识!”原本邢昌清是打算给沐轼玄留些颜面,可他拒不承认的态度他也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些年来他和凉国通信的证据都摆至在众人眼前:“这些白纸黑字上沐大人能说是本司士的捏造,但这上面的冀国丞相印,沐大人打算作何解释?”

“这……这些……你都哪儿来的?”前一会儿还底气十足的沐轼玄,在邢昌清亮出证据的那一刻身子便不由得打颤,还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怎么?沐大人想要的证据,本司士都已经摆在这了,沐大人可是认罪了?”邢昌清自是不会告诉沐轼玄这些,看他此刻已彻底不能言语,邢昌清便立刻大声向着崇德侯府的士兵吩咐:“来人,把罪臣沐轼玄押入大牢,等候太子殿下发落!”

就在士兵要上前抓获沐轼玄时,人群中的那些老百姓却突然操出刀剑向士兵挥去。

“小心!”城墙上的韦蔼元这时大喊,立刻又指挥着身边的侍卫向城下发箭。

另一边还被挡在城外的姚觉澄看向城墙上的动静,自是知道城中发生了冲突,忙大声下令道:“听令,众将士随本将军冲进城中,不得让太子继续坏我冀国河山!冲!”

万军的响应迫得韦蔼元向城墙下的将士们大声疾呼:“各位将士,你们的姚大将军与凉国勾结,太子殿下现已找到姚大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念你们受姚大将军的蒙蔽,太子殿下对尔等不予追究,可若你们再继续逼宫太子,那一切便按国法处置!”

“什么?大将军通敌叛国?”

“大将军和凉国暗中勾结?”

“什么情况?那乐宁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

耳边充斥着将士们的纷纷议论声,姚觉澄此时也已是预料到城中发生的事情,不是他岳父率兵与太子开战,而是沐府的暗卫起兵谋反!与凉国暗中勾结,此事终于还是被揭穿了……

翻身跳下马背,姚觉澄一人提剑向着城门走去,军心已散,这场内战注定他是要败的……

皇宫——毓清宫。

正在沐颖书做着她的太后梦时,殿外的海全猛然地闯进了大殿:“殿下,殿下……”

沐颖书面有不悦:“怎么回事?不知道进殿前要通报一声吗?”

“贵妃娘娘恕罪……”海全连忙低下头,他不敢想象一会儿沐贵妃知道了事情结果会如何发怒。

赫谨行心中一紧:“海全,何事发生了?”

“快说,是不是乐宁公主已经被抓住了?太子他投降了?”沐颖书一想到这里便又目露喜色。

海全低声开口,语气可谓五味杂陈:“是投降了……姚大将军他投降了……”

“什么?”沐颖书惊得从宝椅上站了起来:“你再给本宫说一遍!究竟是谁投降了?”

“回,回贵妃娘娘的话,是……是姚大……”

“咣当——”

还不待海全说出那两个字,沐颖书便一把将手边的茶杯向海全身上砸去!

赫谨行心一惊,连忙走到海全的身前挡去,以免他母妃又拿别的东西来砸人出气:“母妃,您先冷静下来!”

“冷静……你让本宫如何冷静啊?”沐颖书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姚觉澄他投降了,姚觉澄他竟然投降了!行儿,你的帝王位,就败在他姚觉澄的手里了!”

赫谨行不知宫外发生了何事,他怕他外祖还带兵在京城哪处里埋伏着:“母妃,还有外祖啊,外祖他不会放弃的……”

沐颖书步步走近赫谨行,一把将他给推到一旁,对着海全怒号发问:“说,宫外现在是何情形?大将军投降了,那沐丞相呢?沐丞相是否还带兵在与太子人等一战?”

海全双肩颤抖,声音颤颤巍巍:“回贵妃娘娘话,沐丞相他,他……被纪司直带……带走了……”

“被带走了?带哪儿去了?”沐颖书又一个瞪眼。

“带……带大,大牢里去了……”

沐颖书此刻的双眼赤红:“再说一遍!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海全吓得腿软,一下跪到了地上:“贵妃娘娘,刚刚有人传信来,说太子已经掌握了这些年来沐党犯下的所有罪行,不止沐丞相和姚大将军,还有朝中许多大臣,就连,连大司徒他都被世子带人抓走了!”

海全闭着眼睛把现在宫外的情势全都说了出来,本等着下一刻沐贵妃就会对他动手,可当他久久不见大殿里的动静,待他再睁开眼来时却见着沐贵妃离他有十几步的距离了。

赫谨行偷偷向着海全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殿里,这样的结果,他早有料到,而他母妃的怒气也好,恨意也罢,这些都是该他自己承受的!

良久,大殿里才又再响起沐颖书的声音:“行儿,你外祖他败了,母妃也败了,今后你说你该怎么办才好啊……”

落寞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里,赫谨行的心难忍,他从不见他的母妃像现在这般颓丧:“母妃……”

“原本今日该是母妃和你庆贺的好日子,偏偏天不遂人愿啊,太子这一次他又赢了,而我们,却永远的败了……”

看着自己的母妃重新回到宝椅上坐下,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可无神的目光,让赫谨行愧疚满怀:“母妃……母妃您,您不用这样,外祖和姨丈那里,儿臣可以去向皇兄求情……”

“求情,去向太子求情?”沐颖书愣了许久,突然将目光定在了赫谨行的脸上,语气也变得和往常一样的严厉:“行儿,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母妃,今日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一早就期望了?你到现在都还唤他一声‘皇兄’,还想着他能答应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