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沐太后听完这番话,手指痛恨地指着身前的人:“沐颖书,都这个时候了,你自己不知悔改也就算了,却始终想着让人来救你?通敌叛国啊……你们犯了这样的大罪,就算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本宫和谦王别说是救不了,就算是能救,也不会救尔等这些叛乱贼子!”

“没有,没有啊姑母……”沐颖书哭喊着:“太后姑母,颖书和父亲没有背叛我冀国啊,我们只是想借凉国的势力助行儿为帝啊,我们没有背叛冀国……”

沐太后嘴里冷哼:“怎么?你现在又是连罪都不认了?那难不成是太子诬陷你们?沐颖书,你别太过分了,你们自己犯下的罪,最后却还要把脏水泼到别人的头上,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啊!”

羞耻心?沐颖书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行儿,哪里就错了?“太后姑母的话,颖书都会听进去的,太后姑母若是想好好教训颖书,以后颖书一定谨遵太后姑母的教诲,现在颖书只恳请太后姑母能救救沐家一门!”沐颖书说的声声恳切,对着沐太后就是一个重重地磕头。

沐太后却仍然不为所动:“好了,你不用再求了,你刚刚也说了本宫是冀国的太后,身为冀国太后便就该为了我冀国着想,而不是到头来护着你们这些个叛国贼子!你们自己作下的孽,也该由你们自己来承受这恶果!沐颖书,你退下吧!”

“太后姑母……”沐颖书慌张地抬头。

沐太后已是不想再看见沐颖书,扬声就向殿外一唤:“春慧,送贵妃出寿安宫!”

“不,太后姑母您不能这样,您不能不救沐家啊!”沐颖书尖锐的嘶喊拦下了春慧推开殿门的双手。

可任沐颖书再如何说,沐太后的决定都没有改变,她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步步就要向偏殿走去。

沐颖书看着眼前这鬓边白发的沐太后,最后带着希冀的问了一句:“太后姑母是真的不打算救自己的母族?”

沐太后的身子一顿,而也很快就给了沐颖书答案:“本宫没有通敌叛国的母族!”

就在沐太后的这句话落地,沐颖书便也瞬间就变了脸:“哈哈哈哈哈~可笑啊,这话真是可笑啊!太后姑母,您自己也姓沐,您也是沐家的人,可您竟然如此心狠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救,您以为您这是大义灭亲的壮举吗?您以为您这么做,他们赫家人就能原谅您了吗?先帝的在天之灵就能原谅您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了吗?”

沐太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背对着沐颖书平心静气的开了口:“沐颖书,你以为你现在说的本宫都还会在意吗?”

“呵呵呵……”沐颖书冷笑着,脚步慢慢移向她的姑母:“是啊,太后姑母每日里都在这寿安宫里吃斋念佛了,旁的事又岂会在意?可姑母,您不觉得您自己心狠无情吗?我爹他可是您唯一的亲弟弟啊,您眼睁睁的就要见着自己的亲人没了,您怎么就能狠下心来不救呢?还有行儿,行儿也是您的孙儿,他也就快要被太子处死,可姑母何时起却尽帮着太子说话了?”

沐太后听着沐颖书的荒谬之言,心底里的怒意再次被燃起,她转过身去,看着此时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沐颖书:“你说本宫心狠无情不救你们?你说本宫是在帮着太子说话?沐颖书,你怎么就不看看你们自己犯下的大罪呢?通敌叛国,这不是小事!”

沐颖书的面容刹时变得狰狞:“姑母口口声声说颖书和父亲犯了通敌叛国的罪,所以该死,可是酿成这大祸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姑母您吗?”

“你说什么?”沐太后皱着额头怒斥:“沐颖书,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本宫逼着你干这通敌叛国的勾当了?”

“难道不是吗?”沐颖书大声质问,细数这几十年来的过往:“当年姑母若不是想让谦王坐这皇位,怎么就会想着把我送到陛下那里去监视陛下?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沐颖书仰头长笑:“可是姑母啊姑母,你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坐上皇位的那个人还是陛下!哈哈哈哈哈~姑母,你千算万算你唯唯是算漏了你自己的儿子谦王,不过这也要怨姑母也只能怨你自己,谁让姑母害死了那个乐伎呢?哈哈哈哈哈,谦王因为此事至今都没有原谅姑母吧?姑母,颖书很想知道姑母被自己亲儿子恨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哈哈……”

此事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沐太后的一个心病,她此生中最后悔的莫不过是她的亲生儿子和她这个母亲决裂,所以之后在面前对她的侄女沐颖书的时候,她总是会劝诫她放下心中的一些执念,这样对谁都好,可她的侄女却并没有把这些话都听进心里:“你以为,行儿他就不会恨你了?你亲手给他铺就了一条死路,你以为行儿不恨你这个母亲吗?”

沐颖书却是放声摇头大笑:“行儿他为什么要恨我?这么些年来,我和父亲尽心尽力为他谋划,即便到最后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但行儿他也还是念着我这个母妃好的。因为我不像姑母,我从来就没有伤害行儿爱的人!对了,姑母可知道行儿心仪谁家的大家闺秀?是韦太傅的独女,是太子太傅的千金。我可比姑母要宽宏大量许多,不会因为她父亲是太子的人就对她下手,哪像姑母你呀,就因为谦王喜欢了一个乐伎,你就把那个乐伎赐死了。”

沐太后听着沐颖书的这些话只觉得荒唐至极:“沐颖书,你道你宽宏大量,可你做的哪件事不是显得你心胸狭隘?你为了你的私心而暗害钟离皇后,你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呵~钟离珊吗?”沐颖书的面目又可憎来:“这个名字我真是好久都没有再听到了……是,是我下毒害的她又怎么样?没有证据,陛下和太子能把我怎么样?”沐颖书又好笑地瞪向沐太后:“姑母,你又哪里来的资格来说我?当年先帝的后宫里,姑母你害的人还有子嗣可比我多的多了,怎么,姑母在教训颖书的时候不先想想你自己干的那些溅血的事吗?”

沐太后闭上眼沉默良久,再睁开眼时便语重心长地对着沐颖书道:“本宫承认,本宫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本宫才会让你以此为戒!本宫不希望看着你走本宫的老路,否则便会像今日这般,没有好下场的!”

沐颖书看着自己的姑母又是疯疯癫癫的笑着:“姑母,你说的可太好笑了,以你为戒?呵呵~我为什么要你为戒啊?我的前半生已经被你毁了,凭什么我的后半辈子也要听你的话而活?你当初想让谦王做皇帝,我也一样,我的行儿不比太子差,凭什么他就只能做个王爷呢?陛下的心里自始至终没有我,我还不能为我自己的儿子谋得一切吗?可是最后,却败了……哈哈哈哈哈我沐颖书败了……”

沐太后见着这样的沐颖书,心里又忽而生出些许的怜悯:难道后宫的女人都会无可避免的走到这个地步吗?

“姑母,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不愿救我、不愿救我父亲也不愿救沐家,我不怪你,可是姑母你要记住,是你,就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沐颖书步步走近到沐太后都跟前,双眸满含着恨意地盯着沐太后的眼睛说完了这藏于她心底里已几十年的话!

直到殿门开启又关上,春慧也唤了好几声沐太后,沐太后也都未从沐颖书刚刚的话中醒来:颖书说的不错,是她毁了她、毁了她的一生,她的痛苦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因为她自己的私心而让一个少女的一生都毁在了这无尽深渊的深宫里……

此时的皇宫已是没有往日里的明媚,而宫外亦是染上一片阴霾。

韦府后门前,一辆马车停在这里,韦熙茵不时催促又提醒着萍月:“快些,别让老爷和夫人发现了才好。东西你都带好了没有?没有漏掉的吧?”

萍月双手抱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小心地走到马车前:“小姐放心,奴婢都拿着了。”

韦熙茵也帮着萍月把包袱食盒往马车里搬:“那就好,这些东西可是一件都不能少的。”

待把东西都放好后,主仆二人便立刻驾马车直上了京城街上。

还是辰时,早市上除了街边的商贩,行人并不算多,萍月驾着马车畅通无阻的一路驶到了天牢附近停下:“小姐,到了。”

萍月打开马车门,二人一起又双手满满地向天牢走去。

韦熙茵环视了一周,发现天牢周围好多崇德侯世子的侍卫,想来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了。

两人才刚走近,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两位且慢,天牢重地,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韦熙茵偏过头看向萍月,萍月知意,随即便艰难地从自己的衣袖下掏出一锭银子递向面前的侍卫:“行行好,我们就去天牢里简单的探望一下,很快就出来不会给你们惹事的。”

侍卫看了一眼萍月手上的银子,一脸严肃地拒绝道:“本将从不接受贿赂,两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欸,我说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异之人,萍月难免是急了:“你知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这个,可是当今太子太傅的千金,你也敢拦?”

侍卫却依旧不惧道:“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天牢半步!”

“你……”

正当韦熙茵觉得为难、萍月就要大吵起来之时,纪夕朗恰好赶到了这里,他亮出手里的折子对着这名侍卫道:“让韦小姐和本官一同进去吧。”

“这……纪司直,此事不妥。”侍卫谨慎处理,道。

“若出了任何事,本官担着。”纪夕朗道。

侍卫只犹豫了会儿,便侧身让韦熙茵和纪夕朗一起进了天牢。

韦熙茵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一早就在天牢和纪夕朗遇上了:“多谢纪少爷。”

纪夕朗轻轻一笑,看着她主仆二人双手拿满的东西,问道:“韦小姐这是来看姚小姐的?”

韦熙茵也不瞒着纪夕朗,因为她知道瞒是瞒不了的,姚嘉纾这两月是常常和他们混在一起,不用猜也能知道她是来干嘛的:“是,昨日从家父那里都知道了,今日便来看看。”

纪夕朗点头笑着:“韦小姐可真是有心了,来一趟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该不会以为这天牢里会亏待姚小姐吧?”

韦熙茵抿嘴弯了弯,没有回话。

纪夕朗却心知韦熙茵所想:“韦小姐其实不必担心的,此前本少爷和世子早就和牢里的狱卒都说好了,他们会优待姚小姐的,吃穿用度上还都和姚府一样,只是住的地方会简陋些。”

“嗯,还是纪少爷和世子想的周到,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了。”韦熙茵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原来他们都一样,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纪夕朗深深舒着一气,话里带着无奈和叹惜:“不事先想好不行啊,牢里那些个狱卒全都是见风使舵的,想那姚嘉纾之前是多招人讨厌啊,如今她因为自己的亲爹落得至此,不少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韦熙茵自嘲的一笑,想她以前也从没想过日后的哪一日会可怜起姚嘉纾来,还亲自过来看她一眼?

“可是他们哪里又会知道,这样一个骄纵且令人生厌的大小姐却是乃心王室,比她那通敌叛国的爹可强太多了!”

是啊,她开始也一度认为姚嘉纾接近她是不怀好意,可最后她是真相信了她。这样想着,韦熙茵便忍不住就向纪夕朗探听些消息:“纪少爷,关于此事,最后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

纪夕朗偏头瞥向韦熙茵:“韦小姐应该是有问过太子太傅的吧?”

韦熙茵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