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就那么肯定吗?如若陛下他没有应允,你又打算如何办?”

“罪臣刚刚都说了,陛下是重情义的人,旁人或许不知陛下和襄国先皇的交情,但陛下的近臣多多少少是了解的。襄凉一战之始,陛下就心系襄国安危,这时罪臣再递一道折子到陛笑。

纪夕朗咬着牙关:“所以,你们是早就算好了!但本官还有不解,按段槦计划第三个目标就是豫国了,但你们就那么肯定凉国能连灭三国吗?即便最后他灭了三国,你们就不怕他最后会将矛头指向我冀国吗?你们就不担心有一日盟友会变成敌人?”

“这个……当时沐贵妃一心只想着让二殿下能成为储君,哪里又能想到这些……”姚觉澄语气不乏讥讽。

纪夕朗的表情还是有些愣愣,姚觉澄说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阴谋的种子原来在冀国早已埋了十几年……

转眸,姚觉澄又已是恢复成了一派正气的模样:“好了,该说的,罪臣已经都如实招了,纪司直想问的,罪臣也都回答了。”

纪夕朗愁着眉,虽然他始终都对姚觉澄的话感到怀疑,但事至今日,他也没有必要再说这么多来骗他。“画押吧!”纪夕朗命令狱卒把案上的折子全拿到了姚觉澄的面前。

姚觉澄弯起身子趴在地面,一本本的签完字印上了手印。

“带下去吧。”随后,纪夕朗瞟了一眼一摞已经画完押的折子,又一声命令道。

就在狱卒走近他身边时,姚觉澄对着端坐于案前的纪夕朗开口请求:“纪司直,罪臣还有一事想请纪司直帮帮忙。”

闻言的纪夕朗在听到姚觉澄的话后,侧眼定住,道:“说。”

姚觉澄声音这时沉下,目光也定在自己双手的镣铐上:“罪臣想请求纪司直能在太子面前为小女求求情,犯下大罪的是我,最该承受恶果的人也是我,一切的一切都和小女没有任何的关系!罪臣一念之间犯下了大罪,但小女她至始至终都一心忠于太子、忠于陛下、忠于我冀国,罪臣做下的孽不该让小女去承担,还望纪司直能在太子面前保小女一命!”姚觉澄字字肺腑,重重地一磕头求纪夕朗能答应此事。

纪夕朗深深地看着这个已年过半百,在战场上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能让自己女儿活命的父亲,然而也就是他这个父亲亲手把他的女儿推入了如今这般的境地:“姚大将军,您现在倒是想着自己的女儿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还望纪司直能答应罪臣的请求!”

纪夕朗面色愁容,此事也不是他去求,太子殿下就能答应的,但看着姚觉澄那宽厚的背影跪在自己面前,他也不忍心让他失望,若有来生,但愿他已是悔改,莫再累及自家亲人:“好,念你方才如实招罪,本官答应你,在太子殿

“谢纪司直大恩!”

看着姚觉澄拖着锁链缓缓地出了戒律房,纪夕朗一拳恨恨地打在书案上:一会儿他进宫又会面对怎样的一番景象?

而此时的京城西街上,韦熙茵坐在马车里,车外嘈杂的喧闹声却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耳里,不外乎都是昨日沐党叛变被抓获一事。

“想不到啊,真正欲对我冀国不利的是沐丞相和姚大将军啊!”

“就是,想之前沐丞相他们不是还说冀国会毁在太子和公主的手上吗?原来沐丞相才是贼喊捉贼的那个啊!”

“是啊,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被他们胡言乱语的话给骗了呢?”

“唉,谁说不是呢?太子监国这些年来,是处处为了我冀国和我们这些老百姓啊,我当时怎么就偏偏上了沐丞相的当啊!”

“呵~”韦熙茵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这些老百姓们的言论,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当时他们一个个的可都是口口声声说着太子殿下的不好,个个都嚷嚷着让当今太子退位,只这一夜之间,他们的风向倒也是转得快了。

“沐丞相当初为了能让二皇子成太子,自然是什么都说得出口的。”

“欸,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关于乐宁公主身世一事,我听说当时二皇子是有极力否认的!我那时不是也说了,既然二皇子都说是假的,那肯定就是谣言了,你们一个个的,还信沐丞相的话了……”

“可那么多人都信以为真了,谁也不敢质疑啊,谁知道最后这竟然是沐丞相的阴谋啊!”

“听说昨日就在那东门,沐丞相和姚大将军全都被抓了,也不知道事情到最后太子会不会也把二皇子处置了,毕竟沐丞相和姚大将军他们也是为了二皇子嘛!”

“这个……就要看二皇子他有没有通敌叛国了,要知道沐丞相和姚大将军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抓的!”

“这……不会吧,二皇子可是冀国的皇子啊,会和别国勾结在一起?”

“冀国的皇子又怎么了?姚大将军还是我冀国的大将军呢!身为冀国的大将军都敢叛国,这实在是可恨啊!”

“那照这么说,二皇子也保不准和凉国有牵扯了,毕竟谁不想做皇帝呢?”

韦熙茵听到这里已是不想再听下去,掀开一侧的帏裳,对着面前的糕点铺就是一声大唤:“萍月,好了没有?赶快回府!”

萍月这时从长长的队伍里抱着大包的糕点挤了出来:“好了好了,小姐,奴婢排了好久的队,可算是都买齐了。”

韦熙茵从萍月手里接过:“嗯,赶快驾车回府吧。”

“是,小姐。”萍月窥探了一眼自家小姐的神色,的确不太好,方才她排着队,周围那些人说的话她可是都听到了,现在看看她家小姐突然就沉沉的脸色想来那些话她家小姐也是听了个全。萍月赶紧就上了车儿板,驾起马车就向前奔去,她家小姐才从天牢里出来,可不能再听这些个糟心事了。

皇宫——御花园。

纪夕朗拿着刚审完的案子,已经在水瑶台的廊下坐了有半个时辰,直到眼下出现一藏蓝的袍衫,纪夕朗才抬头看向来人:“邢允侥,你怎么在这?”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邢允侥歪起嘴角好笑问着。

“不是,只是太子殿下不是最近不让你……”

“太子殿下不让我去见他,我就不能自己来了?”邢允侥快地打断纪夕朗的话,抬手就把自己手里的一沓折子放在纪夕朗的眼前晃了晃:“我爹还让我给太子殿下送折子来呢!”

纪夕朗失笑,道:“我猜不是你爹让你来的,而是你抢了你爹手里的折子,自己跑进宫了吧?”

被揭开事实真相的邢允侥也不气,随意地就在纪夕朗的身边坐下:“是啊,我就是抢了我爹的折子,自己进宫的。怎么样?太子殿下不愿见我,那是他自己心里心虚,他自己心里觉得对乐宁公主有愧了,可他凭什么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呀?又不是我对不起公主!”

纪夕朗偏头一瞥,看着邢允侥赌气的模样觉得可笑:“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太子殿下对乐宁公主有多在乎,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事先我和世子也都和你说过不少遍,可你干嘛硬着头皮非要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也给你自己找不痛快?”

“是,你们说的都有理,我也不是不相信太子殿下,可是我们都不说,就能保证其他朝臣也不说了吗?就能保证天下其他人不会再议论此事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邢允侥振振有词道。

“是吗?你真的认为你对太子殿下说那些,就是为太子殿下好了?”纪夕朗不敢苟同:“我告诉你如何才是为太子殿下好,那就是请你设身处地的为乐宁公主想想!邢允侥,怎么说你也是太子太傅的孙子,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都读哪儿去了?尽和那些个老迂腐一样,你也想把家国兴亡都推给一个弱女子吗?”

邢允侥顿时语塞:“我是那么不担责任的人吗?”

“你不是就好,既然你不是,那你就做好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好好辅佐太子殿下,尽心为太子殿下排忧解难,而不是尽让太子殿下心烦意乱!”说着,纪夕朗不禁给了身边的人一记瞪眼。

邢允侥转头,看着纪夕朗一脸凶凶的表情,啧啧了嘴道:“我现在没看见太子殿下心烦意乱,倒看着你心烦意乱了!我刚来时叫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一下,等走你跟前了,你一抬头,那愁眉苦脸的呀,怎么了?是沐轼玄和姚觉澄他们不认罪难为到你了?”

纪夕朗摇头叹声:“不,所有的罪,他们倒都认的挺快……”

“证据确凿,他们想抵赖不认,也不行啊。既然他们都认罪了,那你这还一脸闷闷不乐啊?”邢允侥诧异地盯着纪夕朗的脸。

纪夕朗垂着眼,双手在折子上细细摩搓:“是啊,他们认了罪,而我现在只要把这些折子都呈给太子殿下,他们便都会被立刻处死……”

邢允侥扬起眉:“这不是挺好的?太子殿下等这一日可等了有六、七年,而陛下等的时日就更久了。”

“你忘了姚小姐吗?”纪夕朗蹙紧眉心,抬头看向邢允侥,眼里尽是无可奈何:“她也会被处死!”

邢允侥神情瞬间呆住:“对啊,我怎么把她忘了……”

“方才在牢里,我向沐轼玄提起他的外孙女姚嘉纾的时候,他竟然……他竟然还笑?他竟然还说姚嘉纾身为他的外孙女,跟着他一起死就是她的宿命?临死了,他都不觉得他愧对自小他就看着长大的外孙女吗?”想起此事,纪夕朗便忽觉凄凉。

邢允侥也不禁感慨:“或许,他们沐家人就是那么无情吧……”

“姚大将军倒是为了救他的女儿向我磕头请求……可是他求我有什么用?下旨的是太子殿下,谁能求得了?他现在想起他的女儿了,那他早干嘛去了?”纪夕朗的话语无不透露着哀伤和惋惜。

邢允侥却在纪夕朗的这话间瞬时眼神一亮:“欸,谁说求不了的?有一个人的话,太子殿下是十分受用!”

纪夕朗睨了一眼,他当然知道邢允侥说的这个人是谁:“乐宁公主你就不要想了,你刚还不待见人家,现在你有事了,就巴巴得想着人来帮你?邢允侥,你能不能不要太自私了!”

邢允侥被这话给激怒:“纪夕朗,我怎么自私了?我只是想出一个法子来而已,既然你觉得这法子不好,那你去想别的办法呀!无缘无故骂人,我凭什么这么遭罪呀?”

纪夕朗也是不让邢允侥分毫:“我是不是无缘无故,你心里不是清楚吗?还是说,你转变想法了?若是这样,你可以去和太子殿下说呀,太子殿下一高兴,保不齐就同意放姚小姐一马了呢!欸……你真去呀?”正说着,纪夕朗就眼看着邢允侥站起了身,拿着折子大步地就朝东宫的方向行去。

纪夕朗也立即就跟上去:“允侥,允侥~你慢些,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这会儿就在太子殿

邢允侥冷着脸,不顾纪夕朗的话,反而越行越快。

“邢允侥,我说认真的,你可别现在就为姚小姐求情,不然太子殿下只会越发生气!还有,此事也牵扯到襄国,所以你也千万别想着让乐宁公主去给姚小姐求情,这样对乐宁也是伤害!”纪夕朗说了一大箩筐的话,却得不到邢允侥的一句,最后他只能把他自己手里的折子都砸向邢允侥的后背:“邢允侥,你给我站住!”

吃痛的邢允侥,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他依旧是一副不悦的神色:“你刚说的,我都知道,我不是傻子,知道在太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