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啊,陛下有个好太子,又有什么是太子他查不到的呢?呵呵呵~”沐颖书嘴上笑着,眼里却含着冷意:“陛下,此刻殿外臣妾让高护卫看着的两个宫女,便是臣妾送给陛下您的大礼!这两个宫女啊,跟着臣妾身边也有一、二十年了,臣妾做过的事,她们可都有参与呢!其中,自是也包括毒害皇后……”

赫洌颉的瞳孔又瞬间放大。

沐颖书一脸欣赏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怎么样?看陛下的样子,是对臣妾送您的这份大礼很是满意了!哈哈哈~陛下现在是不后悔留臣妾在这儿了吧?”

赫洌颉怒目睚眦,随即就是一声怒唤:“安德心!”

很快,守在殿外的安德心在听到这一声大唤后,赶紧跑进了殿,来到偏殿时他瞟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沐颖书,随后恭敬地向着赫洌颉:“陛下!”

赫洌颉满腔怒火,命令道:“安德心,现在就把殿外的那两个宫女拖下去杖毙!”

“是!”

“慢!”正当安德心领命转身时,赫洌颉又出声拦下,道:“只是杖毙,对她们也太优待了!先把她们拖下去各打二百大板,留一口气再将她二人五马分尸!”

安德心吸了一口冷气,然又很快领命道:“是,奴才遵旨!”

沐颖书转头看着安德心那快速离开的背影,之后又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笑道:“陛下处置犯了错的宫人,还是如以前那般狠,太子的这一点,倒和陛下您颇像呢!”

“安公公,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忽然,殿外就响起这一声声的求饶声,沐颖书嘴边轻笑:“陛下,您说这些个下人怎么那么看不清眼前的事实呢?毒害了皇后,还妄想着陛下能饶了她们,简直是愚蠢,陛下您说对吧?”

赫洌颉瞟眼盯向沐颖书:“沐颖书,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吧!”

“哈哈哈~”沐颖书仰头一笑:“陛下,您这就误会臣妾了,臣妾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臣妾自知犯下的罪是难以洗脱,就连臣妾的儿子,行儿都因此而怨恨我……呵呵~陛下,您知道吗,就在臣妾来这儿见陛下的前一刻,在毓清宫里,行儿他都还紧紧地抓着臣妾的脖子来质问臣妾为什么会里通外国,呵~臣妾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呀!他的父皇偏心,什么都没给他,所以只能他的母妃去为他争了,可到头来,我的行儿却因此而恨我,陛下您说臣妾可不可悲啊?”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赫洌颉又瞪一眼。

沐颖书漾起苦笑:“是啊,臣妾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和陛下一样,在行儿的眼里他也是这样看待他的母妃的,所以当臣妾让他想法子救救他的外祖、救救沐家的时候,他都一口回绝了臣妾,他说他姓赫,沐家和他没有关系,他说他是冀国的皇子,是万不会救下通敌叛国的罪臣……陛下,您看,您的行儿他心里始终都有您这个父皇,也始终都有冀国,所以陛下,您能不能不要因为沐家、不要因为臣妾,而伤害您的另一个儿子呢?”

赫洌颉满脸的嘲讽:“沐颖书,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什么?皇宫上下都知道朕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

沐颖书看见了赫洌颉眼里闪过的一抹厌恶之色,心更为她的行儿而泛疼:“陛下……是,陛下您可以不认行儿,但陛下是行儿的父皇这个事实,却永远都无法改变!哈哈哈~哈哈……”

“出去!沐颖书,你给朕滚出去!”赫洌颉对着沐颖书一声大吼。

沐颖书这时眼角却笑出了泪:“都说天家无情,但其实陛下的情都给了钟离珊母子,陛下只是对臣妾和行儿无情罢!只可怜我的行儿啊,这辈子摊上了沐家这个母族,他的父皇不仅什么也没给他,却还想着要他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赫洌颉重新坐回到椅上,闭着眼不再看沐颖书在他面前发疯。

沐颖书的目光仍是在赫洌颉的身上,脸上挂着惨笑道:“陛下,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在臣妾看来,陛下狠起来比虎还毒!陛下,您一定早就想要了臣妾和行儿的命了吧?您要臣妾的命无所谓,臣妾确是做下了那些罪行,但陛下若是想要行儿的命,那行儿就太冤了!太子他不喜欢行儿、厌恶行儿,但行儿却都一直尊敬着他的皇兄,这些年来,每当臣妾和父亲想对太子和公主不利时,行儿都是第一个出来反对我们的,行儿也害怕他的皇兄有危险啊!行儿总是以为他暗地里帮着太子,臣妾会不知道,可这次的事之后,其实臣妾都想清楚了,很多时候他都有帮着太子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好多次,明明是我们的人,最后却出卖了我们的计划?所以,陛下您不能因为沐家有罪就迁怒您的儿子啊!”

赫洌颉闭着眼,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沐颖书却趁此打起了算盘:“既然陛下您不回臣妾的话,那臣妾便当陛下是默许了臣妾的请求!臣妾替行儿谢他父皇的不杀之恩!”

赫洌颉的眉头紧皱,冷声命令:“出去!”

沐颖书含着满腹苦楚,微微退后一步,道:“臣妾该说的都已经和陛下说完了,陛下也已经答应了臣妾的请求,臣妾这便就退下了……”

得不到赫洌颉的回话,沐颖书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深情又幽怨地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就再也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偏殿、离开了前殿,最后推开殿门踏出了广明宫。

“沐氏,请吧。”高达聿看到出来的人影,立刻上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沐颖书也这才注意到此时广明宫前多了两名侍卫:“高护卫的动作可真快啊,本宫只与陛下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这就派了人来抓本宫了。”

安德心沉下气,道:“沐氏,你与陛下说了那么久的话,其余的话便去牢里说给判官听吧。”

沐颖书好笑道:“都定罪了,本宫就算说再多,又有何用啊?何况,本宫想说的都和陛下说了,去和那些个人说话,本宫还嫌自己浪费唇舌呢!”

安德心不悦地提醒道:“沐氏,请你说话注意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已是庶人了!”

沐颖书一蹙眉头,转眸瞥向安德心:“安公公,陛下命令你的事你办了吗?那两个宫女,你都处置了?”

安德心冷眼对上沐颖书的眼神:“沐氏,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沐颖书垂眼看着脚下数十台的玉阶,随之就是一个浅笑。

两个侍卫上前,也被沐颖书大声喝退:“本宫自己会走,容不得你们押着本宫!”

高达聿见状,便对着两个侍卫一挥手,只让他们默默地跟在沐颖书的身后。

安德心心下里可恨可叹:都到今日这地步了,她沐颖书还要维持她那高高在上的架势……

就在安德心感慨之时,惊吓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个侍卫也刹时间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栽下了玉阶!

德安宫。

赫谨行静静地坐在宝椅里,看着殿前低头跪着的一个宫女,他久久没有问话。

白宛的双腿已是跪的麻木了,抬眸她只看一眼,便是吓得双肩一颤,这是她第一次见着她家殿下这副可怕的模样,以前她即使是被她家殿下训斥,但也从没感到这样害怕过:“殿……殿下,是奴……奴婢哪里做的不好,让殿下不悦了?”

海全侍立在赫谨行的一侧,瞪了白宛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他便转头去窥探他家殿下的脸色。

赫谨行还是额头抵在一拳上,抿着唇,双目无神地定在白宛身上。刚在毓清宫,他实在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他想象不到他的母妃会做下里通外国这样的事,但他更受不了他母妃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也今日才知道原来他母妃的一生是这样的……利用自己的姑母、把自己当权利斗争棋子的父亲,原来他的母妃也经历过这么阴暗的事啊……

他一直以为他的母妃逼迫他和他的皇兄争那个位置是为了满足她自己,但他现在才想明白,或许没有太后、没有外祖他们当年对他母妃做的那些事情,那么他的母妃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作恶多端了呢?

可是很快,赫谨行就知道这些只是他的假想,一切已经发生成了定局,没有什么或许了……

“白宛……”

“殿下,您有……有何吩咐?”静了许久的大殿,在响起这一道唤声时,白宛立刻又抬头对上殿上的人。

赫谨行只是淡淡地道:“白宛,本殿下刚去见了贵……刚去见了自己的娘亲……”想到刚才安德心的那到旨意,赫谨行一顿,马上便改了口:“娘亲她和本殿下说了,让本殿下随意处置你。”

白宛听完这话,整个人的表情就惊恐起来:“殿下,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监视殿下的,是贵妃娘娘她……”

“够了!本殿下不想听你的解释!”赫谨行立刻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你既然是娘亲的人,那想必有些事情你大概也是参与了,不过你放心,本殿下不会处置你,一会儿本殿下会让人把你交给纪司直,有什么话你去和他吧。”

“纪司直……”这熟悉的三个字,白宛之前听到过许多次,她瞬间又吓的额头冒出冷汗:“不要殿下,殿下不要啊……纪司直是太子的人,他一定会处死奴婢的!”

赫谨行觉得她这话格外有意思:“纪司直是东宫属官不假,但他入朝为官以来一向仔细查案,纪司直为人正直,只要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不会给你判冤案的!”

白宛连连摇着头,哭喊道:“殿下,奴婢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到纪司直那儿,不要啊!殿下,看在奴婢伺候殿下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

白宛越是这么求着,赫谨行便越是觉得她有问题:“白宛,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害人性命的事吧?”

白宛摆头否认:“没有没有,奴婢整日里跟在殿下身边伺候,哪里就会害什么人了……奴婢也不敢有什么坏心思啊……”

“是吗?”赫谨行满脸写着“不信”二字:“既然你没动坏心思,也没有做伤害人的事,那你为何那般怕纪司直呢?”

“因为他是太子的人啊!奴婢身为德安宫的人,纪司直肯定不会放过奴婢的!”白宛心里恐慌,大声喊道。

赫谨行扬起一个自嘲的笑,连她一个宫女都知道他皇兄的人会对他身边的人也不留吗?“看来你对本殿下刚刚的话是一点也没有听懂,当然,或许你听懂了,只是你确实做了什么恶事,所以本殿下说把你送到纪司直那里,你才会这样害怕了。”赫谨行看着白宛向自己求饶时的模样,不禁又想起他方才在毓清宫看到他母妃的时候。

“不,不是的,殿下,求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去那儿啊!”

白宛声声求着,连海全都觉得她跟着沐贵妃做了什么坏事:“殿下也别和她多费唇舌,奴才看她这紧张的样子,多半是做了坏事但却不敢承认,等将她送到纪司直那里,想必纪司直有办法让他开口!”

赫谨行同意海全的建议,反正他对她做下的那些事也不愿想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心烦意乱罢了!

“咚咚——”一道敲门声响起:“二殿下,安公公来了!”

赫谨行抬眼看向关闭的殿门,悠悠地对着一侧的海全道:“海全,听到了吗?这么快,安公公就来德安宫了。”

海全看着他家殿下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顿生难受:“殿下,您不要多想,说不定就像贵妃娘娘说的那样,太子并没有打算要牵连到殿下呀!”

赫谨行苦笑地摇着头:“海全,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天真了?就算本殿下没有里通外国,但起兵谋反,本殿下确实是参与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