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雪领了命,待殿门关上后,她便向前走了三两步,对着邢筠倾冷淡地丢下一句:“邢小姐,今后无事就不用再进宫了。”
“什么?”邢筠倾听到后有些罔知所措:“潭雪姑娘,本小姐还要陪着公主的。”
“从现在起就不需用邢小姐陪了!邢小姐不用再每日里辛劳进宫一趟了!”潭雪冷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可是,潭雪姑娘……”
邢筠倾想要解释几句,潭雪也冷冷打断掉:“不用‘可是’了,刚刚太子殿下的话邢小姐是听不懂吗?”
“我……是,知道了……”邢筠倾心知她今日确实是有错,便也不再多说了。
转而,潭雪又看向了韦熙茵:“韦小姐,你也一样,以后凡是你想救人,就请韦小姐亲自到太子殿下那里求去,不要几次三番来打扰公主!公主心善好说话没错,但韦小姐也不要因此就欺负公主,望韦小姐今后都不要再强人所难了!二位小姐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这就请回吧!松音、苏叶,送二位小姐出宫!”最后,潭雪下了逐客令。
潭雪的话此时就像一块巨石砸向她们两个,邢筠倾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她来到韦熙茵的身边,心有愧疚地看着潭雪,道:“潭雪姑娘,还请你一会儿一定帮本小姐在公主面前道声抱歉,筠倾不是故意惹公主不快的。”
潭雪没有理会,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松音和苏叶:“你们两个还愣在原地做什么?还不赶快送邢小姐和韦小姐出宫去?”
“是,潭雪姑娘!”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走。”韦熙茵冷眼瞥过要近到她身的松音苏叶二人。
邢筠倾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便很快就跟上了韦熙茵的步伐。
而内殿里,承玙看着一言不发的璇宁,心也别提有多疼:“小宁儿,对不起啊,我就应该一直在你身边陪着的。”
璇宁缓缓弯了弯嘴角,看向窗外的眼睛转到了承玙的脸上:“玙哥哥,你有朝政要忙,我哪里能每时每刻都让你陪着,有潭雪在我身边就好。玙哥哥这么早就来了颐华殿,是政事都处理完了?”
承玙一听失了笑:“没有,我可怜啊,一早上奏折没看几本,倒让一群人给气了一肚子火。”
“那太子殿下就消消气,林先生可说了,气大伤身。”璇宁嘴角浅扬着。
“小宁儿,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一肚子火?”
璇宁摇头笑着:“不问,不想知道。”
承玙立时不满,眼神里还带着不少失意和委屈:“小宁儿,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都不关心我为什么生气?”
“在乎啊,也关心你,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问你。我不想我这一问,又勾起了你的怒火。”
“才不会呢,小宁儿,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只有高兴了,才不会因为旁的事情而折腾我的好心情。”见到璇宁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伤心,承玙说话的口吻也瞬时轻松不少。
“那既是这样,载瑾,我便陪着你处理政事,你看如何?”璇宁一眨眼问道。
承玙自是求之不得,立刻就命常禄去行云殿取奏折来。
行云殿前,常禄赶到的时候就见着一堆人围在一起:“哟~各位公子、小姐,你们还待在这儿呢,听奴才一句劝,赶紧回去吧,想来我家太子今日是不会再见任何人了,若各位公子有政事急禀,便请去广明宫见陛下吧。”
邢允侥听起承玙不见任何人这话就来气:“呵~常公公,你不在太子殿
常禄自是听出了这话里带的刺:“邢中庶子,您这可误会了,奴才来行云殿那也是听从我家太子殿下的命令,奴才只是顺带着提醒各位公子、小姐一句罢了。”
长袖下邢允侥攥紧了拳头,他何听不出来常禄的话中之意,不错,他是顺带提醒了一句,可若他要是不想,他大可以不用对他们多这一句嘴:“是吗!”
“这是当然的,奴才也不敢骗邢中庶子您啊。呵呵,太子殿下吩咐奴才的事还没办呢,奴才就不与各位公子、小姐多说了。”常禄笑了几声,便进了殿去。
等他再抱着一摞奏折从殿里出来时,就见着钟离彦然挡在了他面前。
“常禄,本世子有句话想请你带给公主。”钟离彦然道。
常禄看了钟离彦然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他身后去:“世子、各位公子、小姐是还有什么事吗?这些奏折太子殿下还等着批阅呢,奴才得赶紧送去才行。”
邢允侥冷笑两声后,便上了玉阶走到了钟离彦然的身边,他看着常禄手里的折子问着:“太子殿下批阅奏折不在这行云殿里,倒是让常公公送去哪儿啊?”
“这自然是颐华殿,邢小姐和韦小姐没有与邢中庶子您说吗?”常禄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目光却是澄澈。
“颐华殿!哼~”邢允侥一甩衣袂背过身去:“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是真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乐宁公主啊,就连这处理政事来也要公主作陪着?这事若传了出去,可就太有意思了!”
“邢允侥!”钟离彦然警示了一眼他身边的人。
“怎么?世子,我哪里有说的不对吗?”邢允侥茫然无辜地看着钟离彦然。
常禄见着邢允侥一腔阴阳怪气,便也同样地回了他:“呵呵~邢中庶子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谁让这世上只有乐宁公主能安抚太子殿下的怒气呢,旁的人只会没事惹恼太子殿下,邢中庶子您说是吧?”
“你……哼!”邢允侥看着一脸笑意的常禄,此刻却被他说的一句话也道不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栽倒在一个小太监的手里。
常禄看着邢允侥有气又撒不出的样子,心下别提有多爽,之后他又向这位年少得志的世家公子告诫道:“邢中庶子,奴才念在邢中庶子为我家太子效忠多年的份上奉劝您一句,无事不要掺和到东宫的事中来,另外,邢中庶子对乐宁公主可记得要尊敬啊,不然到时因邢中庶子的一句话就把整个邢府给搭了进去,这样的下场邢中庶子一定是不想看到吧!世子、邢小姐,你们得闲也多劝劝邢中庶子。”
这是在威胁他吗?邢允侥狠狠地瞪着常禄。
常禄倒是不怕他,转头常禄就问向了钟离彦然:“对了,世子,您刚刚让奴才给公主带句什么话?”
钟离彦然心下犹豫了会儿,本来听了常禄的这些话后,他便不打算这么做了,可谁让他又问起了呢?“哦,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就是筠倾前几日在京城里寻了个有意思的地方,便想着也让公主去玩玩儿。”钟离彦然还是想要一试。
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邢筠倾,在这一刻也把脑袋探出来一看。
常禄一抿嘴,心下一句腹诽:这理由还真是拙劣啊!可面上,常禄依旧带笑:“世子是想让公主出宫?那不知是世子陪着公主?还是邢小姐陪着公主呢?”
“这不都一样吗?”纪夕朗出声道,现在这满京城里还有谁不知崇德侯世子和邢家小姐的事情。
“呵呵~纪司直,这可太不一样了。”常禄略有深意道:“若是邢小姐陪着,太子殿下是一定不放心的,可如果是世子陪,太子殿下就更不会允许了。邢小姐、世子,你们应该明白吧?”
钟离彦然黯然地点下了头,而邢筠倾也刹时嘟起了嘴。
唯有纪夕朗一头雾水,觉得常禄说的尽是废话:“常禄,你说的哪里不一样吗?左说右说,乐宁公主就是不能出宫呗!”
邢允侥也开始冷言一句:“太子殿下把乐宁公主保护得可真好,之前潭雪姑娘就一直护在公主左右,现在沐党更是已经除尽了,太子殿下还不放心公主出宫?这可是在京城,天子脚下!常公公,就这样太子殿下都不放心的吗?”
常禄瞟着邢允侥一眼,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邢中庶子对他家太子和公主特别有……敌意?不过,常禄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还有责任维护他家的两位殿下:“邢中庶子这话可真是说笑了,不说这天子脚下的京城,即便是太子殿下的东宫里,也总会有人来烦着乐宁公主,不是吗?”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一句的韦熙茵,眼下也是忍不了了,她直指着常禄吼道:“常禄,你在这里又是在骂谁呢!”
“茵茵,这是东宫,扰了皇兄就不好了!”赫谨行赶紧拦下韦熙茵的手。
韦熙茵气不过,只能又瞪向她身侧的赫谨行。
常禄看着这二人,不由得笑道:“二皇子对韦小姐还真是没有脾气啊,这样就好,我家太子殿下也算是成了一段好姻缘了。另外,奴才也想奉劝韦小姐一句,二皇子刚说的不错,这是东宫,任何人都不得胡闹,韦小姐也该谨守宫里的规矩才是,毕竟韦小姐好不容易在太子殿下那儿得回的好印象,一定不想又眼睁睁看着我家太子殿下对您失望了吧?”
看着立在玉阶上的常禄,韦熙茵一时没有说出话,常禄说的道理她心里很明白,这也是她没有选择去求太子殿下的原因之一。
“好了,该说的奴才已经和各位公子、小姐说清楚了,无事奴才就先去颐华殿了,这折子太子殿下是真的等得急了。”见着在场的再没有一人开口,常禄便也不在此耽搁了,赶紧就向颐华殿的方向去了。
邢允侥看着常禄这一溜小跑的背影,嗤之以鼻笑了笑:“这个常禄,才多久不见啊,话里是句句带刺,还敢威胁起本少爷了!”
纪夕朗无奈地对着邢允侥指了指:“你呀你,你还说人家,你自己数数你那些话里又有哪一句是不带刺的?常禄侍奉太子殿下和乐宁公主,仆为主子没错吧!”
“夕朗,你怎么还为他一个小太监说话了?你别忘了,他那话里也有骂你的!”邢允侥气得大步下了玉阶。
纪夕朗不为自己辩解,顺着邢允侥的点头:“是啊,我知道,我惹太子殿下生气了嘛,所以常禄说的那些我也都接受啊,谁让只有乐宁公主能解咱们太子殿下的怒气呢!”
对于纪夕朗的这副态度,邢允侥不理解也不赞同,他回头就看向了还呆站着的钟离彦然:“欸,彦然,你觉得呢?被常禄那一番怪里怪气的话说着,你心里舒服吗?”
钟离彦然抬眼对上了邢允侥,随之摇了摇头下了玉阶。
“怎么样?夕朗,彦然都觉得常禄可气啊!”邢允侥扬着下颌,睨视着纪夕朗。
钟离彦然走到邢允侥的身边,随手就是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我不是觉得常禄说话可气,我是觉得你说的那些话太不该了!”
纪夕朗看着邢允侥,瞬间偷笑了声。
“你说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邢允侥又是一气地盯着钟离彦然:“我知道,你一心向着乐宁公主嘛!”
对此事,钟离彦然不置可否,他只劝告道:“允侥,以后不管是在太子面前,又或是在常禄面前,你都要慎言!”
见眼前一张严肃地面容,邢允侥感到有些好笑:“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还真把常禄那话当真了吧?”
钟离彦然依旧是沉沉地道:“允侥,这不是危言耸听,至少我经历过。而且,你也不要再只把常禄当成宫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他和其他的宫人不一样,太子殿下自小起常禄就伺候在他身边了,太子心里想的我们或许不知道,但常禄一定是很了解的!”
“是吗?我想他了解的,我也了解,不就是太子殿下喜欢乐宁公主嘛,这事宫中上下没有人会不知道吧?”邢允侥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道。
钟离彦然摇着头:“不,不单是这件事,若仅仅如此,你认为太子殿下会把常禄放在他身边这么十几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