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霎时,纪夕朗也顿悟了,道:“我觉得彦然这话很对啊,刚刚想起之前我爹和我说过的,这一月来安公公每晚都会把陛下批阅过的奏折亲自送到东宫来。”

“所以呢?”邢允侥仿佛脑子顿塞般,对他们的话茫然费解。

“安公公这是已经把常禄当作他自己一样调教了。”赫谨行这时出声淡淡道:“不久之后,这宫中上下除了皇兄、公主外,就是常禄的话最有份量了。他说的所有话,都代表着皇兄的意思,他刚有心提醒我等一句,是让我等免于皇兄的责难,可日后若他是不愿多说,哪日大祸临头了也没有我们后悔的了。”

钟离彦然瞥了赫谨行一眼,轻点了两下头,道:“不错,二皇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允侥,今后你真的得要收敛收敛你这直脾气的性子了。”最后钟离彦然又对着邢允侥劝告着。

“哼,我就不信了,太子殿下真会狠得下心来要了我们几个的命!”邢允侥还是一脸不屑。

纪夕朗一拳挥在了邢允侥的背上:“你是真疯了,这可是在东宫!走,我们出去说!”

邢允侥被纪夕朗一路拽着向前走,一行人就这样从东宫散去。

邢筠倾耷拉着脑袋,一脸怨气的瞪着自己的兄长:“哥哥,你听听世子的劝吧,不要再想着惹太子殿下生气了!”

“欸,邢筠倾,你最近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哥哥放眼里了,你耳里就只有世子的话!”邢允侥一斥。

莫名其妙被拉出来的钟离彦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允侥,你要训妹妹呢,没必要还把我扯出来吧……”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自从您世子从邛州回来,筠倾是天天围在你身边转悠,而现在她是越发的不懂事了,都不把她兄长我放在眼里了!”说完,邢允侥还不忘也回瞪一眼。

“你胡说!我哪里不懂事了?哥哥,话你可别乱说,我可比你让爹和爷爷省心!”邢筠倾不服气道。

“你还顶嘴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要吵别在宫里吵,竟让宫人们看笑话了!”钟离彦然出声制止道:“允侥,筠倾还小,你这做哥哥的就不能让让你妹妹?”

“就是啊,何况筠倾妹妹说的挺对的,你这脾气在太子殿

最后,唯剩邢允侥一人委屈了:“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对!就我错了,行了吧!哼!嘿,你别碰我!”邢允侥负气,一侧身甩开了纪夕朗要搭在他肩上的手。

前面四人打打闹闹,赫谨行陪着韦熙茵在后面慢慢走着。

“茵茵,你今日怎么也进宫了?昨日我不是让海全传信给你了,你只要好好在府里等消息就好!”赫谨行问道。

韦熙茵一脸忧色:“正是因为收到了你的传信,所以我就更要进宫了!昨晚邢中庶子来了韦府,他说他会让邢小姐也帮忙求一求,我不能只让你们为这事费心费力,我也很想快些看到姚嘉纾平平安安。”

赫谨行心疼地叹道:“我被皇兄责骂就好了,茵茵你没必要非得进这一趟宫的。”

“不,我也想求得乐宁公主开恩,上一次乐宁公主都能答应为你在太子殿下那里说情,我便侥幸想着这一次或许也可以,但……”最后,韦熙茵只剩一声叹息。

赫谨行心中一震:“茵茵,你……你为我在乐宁公主那儿求情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韦熙茵也没必要在这事上瞒着他:“是,求了,求了好久,乐宁公主一开始是拒绝的,其实也不怪她,那时太子殿下遇刺才刚回宫不久,若是我那会儿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点头吧,但幸而最后乐宁公主答应帮我了。”

“茵茵……”赫谨行的眼里闪着愧疚之意,明明是他的事情,却还要让茵茵为他担心和受苦。

“二殿下,此事早已经过去了,二殿下无需为此多想,何况这一次二殿下能够脱离险境还是邢太师谏的言。”韦熙茵看着前面和纪夕朗打闹的邢家少爷。

长廊下的石阶上,邢允侥回了头:“对啊!韦熙茵这话说的对啊!”

“嗯?允侥,你什么意思?”纪夕朗不明所以地看看韦熙茵,随之就问向了站在阶上的人。

邢允侥一掌撑在了一侧的金木梁柱上:“太子殿下既然能饶得了二皇子,可为何就不能开恩放过姚嘉纾一命呢?这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

赫谨行脚下渐停,不解道着:“不是太师大人为本殿下求的情吗?”

韦熙茵眉眼一抬,不满地盯着邢允侥:“是啊,本小姐之前让你请太师大人去给姚嘉纾说说情,你自己也不乐意呀!”

“不,不是的。”纪夕朗想了想,便对此予以否定的回道:“太子殿下就算是再敬重太师大人,也不会在处理沐党之事上听从他师长的建议,那可都是太子殿下的仇人啊,当然了太师大人也不会在这事上干涉太子殿下的决定。所以,我想除了太子殿下找不到二皇子犯下那些罪的证据外,还有一点便是……”说着这一句的时候,纪夕朗一顿,他直直地看向了赫谨行:“那就是,或许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想要了二皇子的命!”

“这……不会的,皇兄他,他那么厌恶我、恨我……”赫谨行愣愣地听着纪夕朗的话,可也很快他就摇了头,心里更是满满的歉意和难受。

邢允侥倒是对赫谨行说的点了点下颔:“乍一听二皇子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可若细想想,夕朗说的就完全对了!”

纪夕朗扬嘴看着邢允侥笑着。

韦熙茵和邢筠倾却不太能想清纪夕朗的话。

而一直听着这些的钟离彦然正撑着下颌沉思着,半晌之后才出声道:“我同意夕朗说的,太子殿下若真有意想处治二皇子,他完全可以不需要证据,直接把二皇子贬为庶人打入天牢不就成了?而且我想这样的结果,陛下才是会更为满意吧!可太子殿下却并没有如此,请邢太师入宫想来也只是太子殿下心有些犹豫,恰好邢太师又看出了太子殿下心里的想法,所以二皇子如今才能逃过一死。”

“是啊,所以,我们白求了一场情,只要太子殿下有杀姚嘉纾的心,我们就算是把嗓子说哑了也没有用!”邢允侥最后下结论道。

韦熙茵的眉心又在这时蹙得越发紧了。

纪夕朗也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允侥这回倒是说的不错,韦熙茵,你这几日有机会便再去大牢里看看姚嘉纾吧……”

长袂下,韦熙茵紧握着双拳,她咬着牙关一一看过面前的人:“你们,是都已经放弃她了吗?你们……你们当初一个个都是怎么和本小姐说的?这么快,你们就忘了?”

纪夕朗低下眼帘,他未敢再看着韦熙茵的眼睛:“不是我们忘了,而是国法不可违啊……”

“好一个‘国法不可违’!纪夕朗,纪司直,这话你之前怎么不说呢?这会儿你放弃了,你害怕了,你就把冀国国法搬出来了,是吗?”韦熙茵怒指着对面的人问道。

赫谨行赶忙安抚着韦熙茵的情绪:“茵茵,这是宫里,不要失态,传到皇兄耳里不好。”

见到韦熙茵的发怒,邢允侥不免上前两步争论:“韦熙茵,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而易举就生起气来?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也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夕朗身为司直,刚在东宫为姚嘉纾求情已是被太子殿下骂得够惨,你现在又在这里误会他?还有本少爷和世子,还有我妹妹,我们每个人都求了,可你也看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啊!现在你上来就这样误会我们,我们也是会寒心的好不好!”

“我……”

“茵茵!”赫谨行拦下了要争吵的韦熙茵,转而又对着邢允侥赔不是:“邢中庶子,本殿下给你道声歉,对不起,茵茵她是心急了,她并没有要怨你们的意思。”

而回以赫谨行的,只有邢允侥的一个冷哼。

钟离彦然抬起眼看了看左右:“都不要吵了,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或许我们还是有一条路可走的。”说着,钟离彦然就看向了他身边的邢筠倾。

邢筠倾茫然地对上钟离彦然的眼神:“世子,你看我做什么?”

“筠倾,还是得麻烦你去求求乐宁公主!”钟离彦然投以拜托的眼神:“我想就以常禄那性子回的话,太子殿下是不会让我见到公主了,唉~所以筠倾,现在只有你能在公主面前说的上话了。”

“我?呵呵……”邢筠倾讪笑了两声,转头就看向了韦熙茵,道:“熙茵姐姐,你是知道怎么个情况吧?”

钟离彦然看看韦熙茵,又关心地寻问向邢筠倾:“嗯?怎么了?”

韦熙茵眼里透着难办:“太子殿下已经下令不许筠倾再进宫见乐宁公主了。”

“什么?就因为我妹妹向乐宁公主求情了?”邢允侥顿时扬起了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呢?哦,他想人陪公主了就高兴让人进宫,现在不想了,就把人赶走?”

赫谨行一蹙眉头,不知为何他不喜欢邢允侥的这些话,还有他对他皇兄的态度:“邢中庶子,我皇兄也是心疼乐宁公主,对邢小姐我皇兄是没有恶意的,邢中庶子也不必这么生气。还有,这是在宫中,邢中庶子可也小心你今日这话传进了我皇兄的耳里。”

邢允侥对赫谨行也向来是没什么脸色:“想不到二皇子对太子殿下还挺维护的!”

“允侥!”钟离彦然又出声制止道,之后他便向邢筠倾问起了那时颐华殿发生的一切细节:“筠倾,你向乐宁公主求情的时候,乐宁公主的情绪还好吗?”若是乐宁公主那时的状态很糟,承玙不愿邢筠倾进宫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邢筠倾微微歪头,道着:“我向公主说起姚嘉纾的那些事时,公主的情绪很是平静,就连拒绝我的时候那态度都和往常里待我的一样,很温和。”

“哦,这样吗……”钟离彦然听着垂下了双眸,心底里也不知不觉升起了一丝微漾,他其实很清楚,哪怕乐宁公主能很淡然地听着别人与她说起这些往事,她的心里也早已是伤痕累累,而他们,包括他自己都是在她伤口上撒盐的人。

“其实……”韦熙茵带有深意地看向邢筠倾,道:“若乐宁公主真的对筠倾宠爱有加,筠倾要进宫见乐宁公主一面,也不是很难的。”

“嗯?”邢筠倾对此不解。

“怎么说?”纪夕朗也问道。

韦熙茵对着邢筠倾一问:“筠倾,其实太子殿下并没有明白的下令不许你再陪着公主,一切都是潭雪姑娘和你说的,不是吗?”

“潭雪?”听到这个名字,邢允侥又不淡定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邢筠倾的身上:“熙茵姐姐说的不假,太子殿下的确没有明着下令,但……”一想到潭雪姑娘对自己的语气,邢筠倾心里就没底,她真的又要再去颐华殿吗?

“但是什么?妹妹,你快说呀!”邢允侥心急着。

“熙茵姐姐,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求情没求成,真把太子殿下给惹怒了,邢家,邢家……”邢筠倾又想到了之前常禄的那些奉劝。

韦熙茵只觉得邢筠倾太胆小了:“筠倾,你不要怕,邢太师可是太子殿下的师长,断不会为此事为难你们邢家人的。”

“妹妹,你只告诉我,潭雪对你说什么了?”邢允侥急问道。

邢筠倾小脸一耷拉,撅着嘴道:“潭雪姑娘和我说今后无事不用我再进宫了。”

“所以,是潭雪要赶你出宫了!”邢允侥想起潭雪之前狠毒的手段来,心下就是一气。

“不,潭雪姑娘只是把太子殿下的话解释一遍而已,哥哥,不是她要赶我,是我惹怒了太子殿下!”邢筠倾看着自家兄长一脸不善的模样,赶忙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