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投过来的目光让承玙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小宁儿,你猜的很对,万俟秉昭他这次的招数的确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万没想到……”

“他会做什么?冀国会不会出事?高护卫还在凉国,他会不会有危险?”一向从容淡定的人变得这样忧虑,璇宁也跟着一起担心了起来。

承玙轻轻拍着璇宁的背,安抚道:“不用太担心,高护卫这次是以我冀国使臣的身份出使他凉国,万俟秉昭不敢做什么的!而且,高护卫的传信里也说了凉国这次不想开战,所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一颗巨石此刻在璇宁的心里是彻底落下了,原本她还怕万俟秉昭会惹怒承玙,最后两国不得不开战,而现在的消息,看来万俟秉昭也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玙哥哥,你是说万俟秉昭和凉国太子一样,他们都不想开战,是吗?”

承玙想着高护卫传回的那封信里,万俟秉昭竟然拿人来威胁他,这么说来他万俟秉昭应该也是不愿大动干戈的吧:“是的吧,至少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而且凉国朝中几派势力之间都斗得厉害,也难以分出别的精力来对抗我冀国。”

这话璇宁听后更是心情放松不少:“那太好了,玙哥哥,这样就能不战而胜了!”

看着这张笑靥如花的面容,承玙却是少有地当着她的面叹了一气。

“怎么了?玙哥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吗?”璇宁还不见承玙那平日的朝气蓬勃,心也跟着他一起沉了沉。

承玙口难开,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那件事来,他也不能预料璇宁知道那件事后会否能承受得住心里的压力,至少他现在是很难承受的……

见身前的人又是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璇宁心里又仿佛被扎了一针:“玙哥哥,朝中的其他事我可以不过问,但是和凉国有关的事情我会想要知道。你也经常和我说,我想知道的一切你都不会瞒着我,所以,这一次你能兑现你的承诺吗?”

“小宁儿,我……”承玙觉得这一刻的他呼吸又变得不畅快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对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会做到,但是……小宁儿,这件事我还没有彻底查清楚,等我了解完事情的全部我再和你说?”

“嗯,好。”璇宁看出了承玙心里的犹疑,便也先给他时间,等他主动告诉她。

见承玙没有什么大碍,璇宁也就放心地先离开了,一出行云殿,潭雪和常禄便就立刻迎了上来,璇宁淡淡地嘱咐常禄让他尽心伺候好太子,之后就下了玉阶。

“潭雪,先不回颐华殿,陪我去别处转转吧。”璇宁垂眼看着脚下缓缓生莲。

“好。”

潭雪跟在璇宁的身侧,走过数十步后,不由往身后的殿门看了一眼。心下正不明之际,耳边就传来了璇宁的叹声:“潭雪,凉国五皇子又给玙哥哥找不痛快了,可玙哥哥却什么都不愿和我说……”

“主子肯定是怕公主知道了也跟着担心,所以才不和公主说的。”潭雪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想着凉国的事情。

“可是他这样,我也一样不好受。”璇宁抬起眼,目光渐渐幽远。

“公主,不要跟着主子一起心烦这些事了,再过一两月,公主就和主子行大婚之礼了,所以这段日子公主应该高高兴兴才对。”潭雪说着这些能让璇宁开心的事情,毕竟凉国的事一时半会儿也不能马上就解决。

天阴沉沉的,璇宁的心里也是沉重,或许是因为凉国的事,她现在根本感受不到即将成亲的喜悦。

而行云殿里,承玙又在为了高达聿的那封书信头疼,常禄看着自家殿下烦闷地捧着脑袋,不免也劝道一句:“殿下若是累了,不如先回临阳殿歇息?”

“不用,事情没解决,孤是歇息不好的!”承玙闭着眼,把高达聿那封信里的内容又在脑里回顾了一遍,心下更是大骂着万俟秉昭!

常禄看着自家殿下执拗的性子,除了自己跟着一起叹气外,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一下午的时辰也很快就流逝,常禄命来两个宫人把大殿的烛灯都给点起,最后常禄近到自家殿下的身前提醒道:“殿下,都傍晚了,殿下是去颐华殿陪公主用膳吗?”

承玙抬起眼,看着满殿亮着的烛灯他才恍然想起,原来他已经在行云殿里坐了一天了……

“殿下,是去颐华殿吗?”没有听到回应,常禄以为他家殿下又发起呆了,不禁又提起声问了一句。

“不,不去。”承玙轻声否着,他现在是无颜再见她了。

常禄微微抿嘴,他家殿下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他都看不明白:“殿下既然不在颐华殿用膳,那奴才让人把晚膳送来行云殿?还是殿下想回临阳殿用膳?”

“不必了,孤不用膳。”承玙又一句回绝常禄的问话,他现在哪还吃得下去啊。

这时常禄心急了,他家殿下又是要和白日里一样吗?“殿下,奴才还是让人把晚膳给殿下您送来吧,殿下多少还是用一些。之前公主还特地嘱咐了奴才,让奴才好生伺候着殿下,若是让公主知道了奴才没劝殿下您用晚膳,那在公主那里奴才也不好交代啊!”常禄无可奈何,只能把乐宁公主给搬出来。

当然,他的这招也特别灵,承玙听了他这话便也不排斥用膳了:“好吧,你让人把晚膳送来这里,再去颐华殿那里回话,让公主安心。”承玙这么做是怕璇宁又和白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虽然璇宁没有逼他说出实情,但是他自己心里却是乱作一团。

“是,奴才这就去办!”常禄领命,赶忙退下殿往颐华殿赶了去。

偏殿里,璇宁看着满案的膳食自顾自地先用了起来,她猜得到承玙又要躲着她不见她了,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跑来了。

常禄赶来时就见着乐宁公主已在苏叶和松音的伺候下用着晚膳,他回了话后,也只是得到乐宁公主的淡淡一应,退下前他又怕乐宁公主会多想,就也再安抚道:“公主,殿下只是今日太忙了,等明日,明日殿下一早一定来陪着公主用膳。”

璇宁对此倒无所谓,反正颐华殿里那么多人,她并不觉得孤单,她在意地只是承玙故意躲着她而已:“常禄,你不用费心给太子找借口了,你一会儿就替本宫去问问太子,问太子他打算躲本宫到什么时候。”

常禄顿时尴尬:“公主,您误会殿下了,殿下可没有躲公主的意思。”

璇宁只是淡笑着,语气仍是那么柔和:“常禄,本宫有没有误会太子,你把本宫的话带给太子就知道了。”

“是,公主的意思奴才明白了,奴才领命,会把公主的话带给殿下的!奴才告退!”常禄看着眼前温和的乐宁公主,心下却是一个颤,明明声音是那么温柔,可字字句句却能让他感到他家殿下这几日怕是要不好过了。

很快常禄又回到了行云殿,他把刚刚乐宁公主对他说的话一字不差地禀给了他家殿下,当下他就看到了他家殿下一张愁苦的脸。

“公主知道孤在躲着她啊……”承玙叹着气,心下却是无法。

常禄抬眼问着殿上的人:“那殿下一会儿要见公主吗?”

承玙面容透着不知所措:“还是……先不见了吧……”

常禄见他家殿下为此事痛苦,便大着胆子劝道:“殿下,容奴才说一句,殿下若是因为凉国之事而躲着公主,那大可不必啊!”

承玙烦躁地瞪了常禄一眼:“你又不懂!”

“是,奴才不懂朝政大事,但奴才也知道这夫妻之间任何事情是不能相瞒的……”

“常禄!”承玙乍一听这话,又是对着他大斥。

“殿下,奴才哪里说得不对吗?殿下和公主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之后殿下和公主不就是和寻常百姓夫妻一样的吗?”常禄眨着眼睛,一副天真又严肃的模样道着:“就像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样,奴才之前听安公公说陛下对皇后娘娘可是什么都说的,陛下任何事都没瞒过皇后娘娘!”

这个他当然也知道,安公公也和他说过的,可是这件事它不一样啊!都是万俟秉昭的错,若不是他那么狠毒,他又何至如此?最后承玙又是在心里对万俟秉昭大骂一通……

心神不定地用完了晚膳,承玙就去了广明宫,他把高达聿写的书信交给他父皇后,便又习惯地发起了愣。

“这……这是真的?”赫洌颉看完书信后,整个人和之前的承玙一模一样,对书信上的内容是一个字也不敢相信!

承玙慢慢地抬眼,目光定在那纸书信上:“还不确定,高护卫知道消息后就赶紧命人去查了。”

“若是真的就好,是真的就好啊!”赫洌颉捏着书信的指尖不由得抖起,心下激动着。

承玙却没有他父皇那么乐观:“若是真的,那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小宁儿的眼睛就是在凉国失的明,她呢?会不会更惨……”

“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赫洌颉恨恨地一拳捶在案。

“父皇,犯下罪的是姚觉澄,做下恶的是万俟秉昭,不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要再自责了!”承玙看着这样的父皇心下也是难受,而他的话不仅是劝他父皇,也是想减轻自己心里的罪恶感,如果当年他再让人仔细查一遍,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

赫洌颉深深地呼吸一气,他怎么能不自责,他的朋友们都被他所累,他哪能心安呢?

渐渐,赫洌颉眼神变深,他盯着一角被他捏皱了的信纸:“所以,他凉国是想以此来威胁我冀国了。”

“是,现在凉国朝中明面上算是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凉国太子为首,这个凉国太子倒是好说话,儿臣的那些要求他是都答应了。而另一派就是以凉国五皇子万俟秉昭为首了,高护卫的传信里所写的就是他这位凉国五皇子的意思。”一说起万俟秉昭,承玙的脸上又出现鄙夷之色。

“凉国五皇子,三年连灭两国的就是他吧,倒是个厉害人物!”身为帝王,赫洌颉承认他是看好这样的人的,但可惜,他冀国和他凉国是敌非友!

承玙冷哼,眼里更是轻蔑:“父皇真是高看他了,万俟秉昭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连德安宫那位都比他强!”

赫洌颉沉着气,不理会承玙对这位凉国五皇子的评判,他现在从这书信里也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但无论是凉国太子还是这位凉国五皇子,他们现在都是不想开战的,只是他们一位选择了妥协,而一个还在试图挣扎着。”

“是,即便是受制于人,他万俟秉昭也还是用着这么卑劣的手段,这倒是符合他的为人。”承玙又是不屑地道着。

“那,玙儿,你想好了怎么应对吗?”赫洌颉沉声问道。

承玙立时严肃回着:“至少先查清万俟秉昭说的是不是事实,毕竟以他冷血的性子,儿臣不相信他会轻易放过一个人的性命。而若查出来他所说的都属实,那儿臣就更不会放过他了!人儿臣是一定要救的,但儿臣也断不会让他有威胁我冀国的机会!”

“嗯,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那一切你就按你想的去做。”如今承玙做下的任何决策,赫洌颉都不会插手,反正他这个儿子比他做的好。

“是。”承玙点点头,收回了那纸书信。

聊完后,赫洌颉见承玙还没有跪安的意思,便就知道他又有心事了:“说吧,还有什么事难为你了?”

承玙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是父皇了解儿臣。”

“说吧。”赫洌颉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承玙垂着眼,叹气道:“父皇,您说这事要是真的,儿臣该怎么和小宁儿开口啊?今日,儿臣为这事已经躲了小宁儿一整天了,小宁儿好像生我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