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车厢内寂静无声。
而璇宁在盛怒之后,思绪反愈来愈明晰,刚刚的话间,她清楚的意识到万俟秉昭到底还是忌惮冀军的,虽眼下他们寡不敌众,但据欢姐姐和她说过的消息来看,世子和戚大将军他们一路得胜,想来攻向凉国帝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期间只要拖住万俟秉昭和万俟秉舒,一切还是有转机的,何况,段槦这位凉国的大将军万俟秉昭的岳父,还在他们手上呢!
想到此,璇宁又镇静下来。
“哒哒,哒哒——”远处声势浩大有节奏的马蹄声此刻越来越清晰的传来,惹得万俟秉昭脸色更加严肃。
他掀开了车帷幔,只见前方扬尘尽起,为首的那一人一骑他看不太清,只身后的骑兵赫然是他凉国御林军服饰,顿时万俟秉昭露出胜意满满的笑容。
“永宁公主,本王劝你还是乖乖的莫要激怒本王,否则,即便本王三哥要保你,本王也是不许的!”
璇宁面无表情,那千军万马声她自也是听见了,只她想不明白,万俟秉舒既已去和载瑾议和,又为何会再折返?是双方已媾和?还是载瑾那儿出了事?
几个疑问交织在心头,璇宁心绪难宁,但仇敌在旁,她仍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渐渐,马蹄马啸声犹如惊雷般震耳欲聋,随着马车的突然骤停,璇宁的心也愈发的乱,忽而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神。
“万俟秉昭!孤给你机会将孤的太子妃放了,若不然,孤让你今日命丧于此!”
载瑾,载瑾!他没事!璇宁闻声,心中叫嚣着,随即上前一把掀开了车帘:“载瑾!”
“小宁儿……”日思夜想,无数个日日夜夜为其忧心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承玙按捺不住心底的思之若狂一个脚下蹬背跃至空中疾若鹰隼朝马车奔来。
万俟秉昭亦是迅速,眼尖脚快拦至了承玙身前,同时阴沉的眼神投向车夫。
眼见锋利的刀尖架在璇宁的下颌,承玙没说二话,极速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万俟秉昭的脖颈处。
万俟秉舒看得心惊,追风逐电驾马到了自己弟弟身旁。
“传闻冀太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看来还真是传闻啊,毕竟本王几次见到冀太子,冀太子都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万俟秉昭一脸无畏地看着银银泛亮的剑身,嘴角划着抹嘲讽:“赫承玙,怎么停手了?半月前战场上英勇无惧、剑风凌厉的你,现如今怎么也胆小如鼠,行事畏畏缩缩起来了?有本事你就当着我众多御林军前一剑杀了本王!”
“秉昭,少说几句,快放了冀太子妃!”万俟秉舒出声制止万俟秉昭的挑衅,随后下马来至马车前,一个剑柄朝车夫的腰腹袭去,遂满含歉意的向璇宁一揖:“让冀太子妃受委屈了。”
璇宁却冷言质问:“惠王,昨日你亲口允诺本宫带走本宫阿姊,今日却连同恒王出兵阻拦,更甚用迷香迷晕本宫的人,如此出尔反尔,这便是你们凉国的作风吗?”
南荣亦澈此时闪现至万俟秉昭的身后,亦用利剑扼住他的后颈:“快把人交出来,这样你还能保住你的项上人头!”
看到南荣亦澈,璇宁连忙急唤:“潭影,欢姐姐和冷馨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但她们都还身中迷香!”
“南荣阁主,扰魂香威力不小,没有解药难以抵挡,本王去为两位姑娘解香。”闻言,万俟秉舒立即朝那辆马车行去。
按理中香者不过两刻便能醒来,何况是身怀武功者,而她们至今都还昏迷着,那便是这马车内还藏有香……万俟秉舒突然有些后悔了,之初万俟秉昭被人陷害,他才把这扰魂香给了他保命防身,可如今这香却是被他乱用了,他无法想象,若是这香气在空中弥散,会有多少将士跟着遭殃!
打发了车夫,万俟秉舒才拉开车扉迅速上了马车遂又赶紧将其关上,车厢内,他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舆座一刻犹豫,顷刻间手掌大小的香袋在万俟秉舒的指间化作根根蚕丝。
空气中还混杂着迷香和解药的气味,万俟秉舒继而在南荣亦欢和冷馨的人中滴了解药,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冀太子妃,我把你姐姐还给你,只求你放了我父亲!”
依稀间,一道耳熟的哭喊声从车厢外传来,万俟秉舒心中一紧,没等二人醒来就先一步下了马车。
果然,段盛妍也赶了来!
她一瘸一跛的拉着身子羸弱的上官姲臻和星悦朝璇宁跑去,众人面前毫无迟疑就地跪下,这副凄婉又低声下气的样子哪里还是平日他见到的那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段家小姐、堂堂当朝的恒王妃!
凄厉的哭声在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下显得格格不入,璇宁没有理会脚下之人,在上官姲臻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已欣喜地握住了那双柔似无骨的手。
万俟秉昭在俩人出现的时候,视线就定在了那处,奈何一前一后有利剑扼着他,便只能出声喝止段盛妍的举动:“阿妍,给本王站起来!我朝天子脚下,你岂能向敌国之主俯首?”
段盛妍泪容仰面望向自己的夫君质问:“王爷,臣妾知道您不舍上官侧妃,但臣妾的父亲,一国大将军,难道还比不上她一个哑女吗?”
万俟秉昭的面容瞬间一沉:“盛妍,本王何时说过不顾段大将军性命?你父为我凉国披甲上阵几十载,本王满心敬意。而你,做为本王的王妃,当着众御林军的面,竟做出向敌国下跪这样的不耻之举,着实令本王失望。”
谈判在即,却狐狸窝里斗,这样的场面万俟秉舒不愿看到,他快速来到段盛妍的身边将她扶起身,柔声劝道:“盛妍,起来再说。我知道你担心你父亲,但你要相信秉昭、相信我,我们此次定会把段大将军救回来!”
“真的吗?三哥哥,你不要骗我!”段盛妍抹了把脸上的泪。
“当然,秉舒一向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