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堂的车上,樊仁眸子毫无波动地看着车窗外:
“那个黄大师说的话,你们觉得可信度有多高?”
王胖子马上接过话头:
“一个骗子说的话,可信度能有多高,我看肯定是他瞎编的。”
樊仁没有理会王胖子,只是视线挪移到眼前的副驾驶车位,仿佛他可以穿过车座,直接看到坐在上面的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就好像感应到了樊仁的注视,笑了笑:
“我们所处的世界,没有任何可以灭杀唯心的能力或者人,请谨记这一点。我们只能借助某种力量拖延或者击退这些唯心存在。
至于黄大师说的话,我个人的看法是半真半假,也有可能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推测的不一定对。”
樊仁依旧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胖子则是对司机说道:
“师傅,你是本地人不?知道有关于东关大教堂的一些传言吗?比如以前的亚瑟神父。”
司机是一个面相老实的黑脸中年男人,他听到王胖子的话后,回忆了片刻:
“我确实是本地人,你口中的这个东关大教堂,因为自杀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我还是有些印象的。
而你说的亚瑟神父,如果是指更早的那段时间,教堂神父拐杀孩童的传闻,那也确实是真的,老一辈人经常念叨。”
听到这,王胖子忍不住将从黄大师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给司机,想求证一下。
说完后,司机表示这基本和老一辈人经常念叨的是相同的。
一直保有怀疑的王胖子陷入了沉思,看来他们是真的找到了线索,似乎真相就近在咫尺。
等回到东关大教堂,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大妈和高瘦男人已经拿着钱,搬出教堂,去外面的酒店住宿了。
在彼得神父质疑的眼神中,樊仁对此的解释为是他特意派遣两人去调查点别的事情。
宿舍一下子便少了两人,王胖子还不停地嘟囔着,必须有一个人陪他住一起,否则睡不着觉。
吉良吉影以自己是直男,不愿意和其他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为借口,拒绝了这个要求。
而樊仁也有着洁癖,并且从昨晚上芊芊的遭遇来看,两个人一起住,根本就无法阻止怪异,所以也断然拒绝了。
王胖子原本也想出去住的,但一想到吉良吉影的话,害怕贸然出去住的话,反而会被盯上,只能悻悻地留了下来。
芊芊则是仗着自己已经被袭击过一次,不会立刻又被找上的新人想法,也留在了东关大教堂。
只不过,少女还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可怜兮兮地不断暗示樊仁来她的房间陪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被樊仁轻描淡写地无情拒绝了。
唯独王胖子不断咳嗽,表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夜晚九点。
樊仁把吉良吉影叫到了宿舍门口。
听着周遭吱吱的虫鸣,作为邀约者的樊仁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吉良吉影也不管太多,继续掏出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半晌。
樊仁终于打破了寂静:
“第一个问题,当诅咒之地任务的难度提高后,其中的怪异鬼物,是否会有自己的意识,做出迷惑人的行为?”
烟雾被吐出,打在樊仁平静的脸上,吉良吉影说起牛唇不对马嘴的话:
“诅咒之地的任务分为两种,一种是组队逃生类型,一种是对抗存活类型。你的第一个任务应该近似于对抗类型的,要不然今天在看到鬼物杀人的时候,你也不会如此惊讶骇然。”
“可以看到低阶神选者的任务执行数,这是高阶神选者的特权嘛?”樊仁用手扇掉眼前的烟,直视吉良吉影。
月光在吉良吉影的瞳孔中晕开,同时倒映出樊仁的脸:
“诅咒之地任务内,无论难度,只要有怪异鬼物,祂们都会有着自己的意识,难度取决于任务的描述以及怪异鬼物的能力大小。”
说罢,他又缓缓抽起了烟,没有回答樊仁的第二个问题。
没有否认,更像是默认的态度。
“第二个问题,你今天在那位修女房子里,说的那几句装神弄鬼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突然中二病犯了。”
吉良吉影诡谲地笑起。
被没有预料到的答案搪塞,樊仁皱了皱眉。
他仔细观察着对方,试图找出一些表情上的破绽。
遗憾的是,失败了。
“第三个问题,你能看到怪异鬼物杀人,是因为道具还是别的什么,比如通灵体质?”
“通灵体质,哦,原来你管那个叫通灵体质啊?听起来倒是蛮贴切,不过这个体质远比你想象还要厉害许多。”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任务中出现嘛?因为......”
吉良吉影情绪兀然变得激昂,他张开双手:
“我们是同类啊!当你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怪物,怎么不会兴奋呢?”
樊仁怔怔地看着这个像是发神经的男人,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起来。
这一刻,本来没有什么共情能力的他,却像是感同身受般,得到了对方的感受。
是啊,这不过是同类对于另一个同类的好奇,出于本能的亲近罢了。
这有什么错?
樊仁忽然觉得身上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简直要蹦了起来。
他想起了眼前男人的脸,声音,以至于动作,好似在哪里见过。
好熟悉的感觉,樊仁微张着嘴,心底涌出无数说不清楚的酸楚,如同潮水席卷全身。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仿佛心里的某块东西被堵住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樊仁宛若梦呓般吐出这句话。
吉良吉影没有回答,只是噙着泪水,无声地扯动嘴角,微微笑起。
而后保持着张开的双手,就像是在期待樊仁的拥抱。
然而,樊仁的头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开始疯狂疼痛。
随着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男人,耳边的虫鸣,久久不肯散去的烟味,都被黑暗和寂静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