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淼淼姐会变成那样?
其他人又去哪了?
疑问充斥着脑海,赵学林逃也似地从自己的房间里慌忙跑出。
就在他刚才迷迷糊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借着窗户外洒进来的月光,眼角余光看到了房间角落里,林淼淼正背对着自己无声地站立。
这把他直接吓了一跳,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他迷惑林淼淼为什么能打开自己反锁的房门,对方也似乎察觉到了其视线,然后动了起来。
她直接整个人向后翻倒,两只手搭在地面上,头颅一百八十度旋转,手脚并用,宛如一条丧失理智的疯狗,向赵学林爬袭。
见到这种场景,赵学林纵使心里面有再多疑惑,也只能落荒而逃。
他往楼梯方向跑了没几秒,一个没注意,像是撞上了什么人,只得踉跄几步,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一盏古式的灯点亮了眼前的黑暗,赵学林大口喘着气,顺着光线,看向对方。
原来是管家小绿。
“管家先生,快跑,有鬼!”赵学林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全身发颤。
他抓着管家小绿的手臂,想要扯动对方一起离开。
然而,赵学林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拉不动管家小绿,就好像其是密度极大的石雕,一动不动。
“管家先生!”
赵学林看着对方在黯淡灯光中惨白的脸,忽然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客人,夜深了,回房去吧。”管家小绿脸上仍旧是那副死板的笑。
此刻,他看上去极为渗人。
说完这句话,管家小绿便把赵学林的手缓缓挪开。
赵学林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冰凉,以及背后不断传来的声响,他开始挣扎。
可管家小绿的手像是一个铁铐子,牢牢地把他抓住,不肯放松。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着我!”赵学林大力地晃动着手臂,试图摆脱管家小绿的束缚。
“哐当,哐当——”
管家小绿腰上的钥匙串也因为晃动,开始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赵学林愣住了,然后他的瞳孔收缩,脸上顿时彻底失去了血色。
而林淼淼在地面上爬动的声音,也已经到了背后极为靠近的地方。
该死......
这是赵学林心里面最后的想法......
————
躲在巷角暗处的黎芸缓了许久,才慢慢说道:
“黑羊哥,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为什么淼淼会把我们两个放走?总不可能鬼物还会大发善心吧?”
“看看你的右手手心。”面对着质疑,樊仁把永恒之枪收回了背包,而后把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外口袋中,不断打量着清冷的街道。
“手心......”黎芸喃喃自语道,接着便把右手抬起,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握着樊仁给她的护身符。
“黑羊哥,你的意思是......”
黎芸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心里面的护身符刹那间化为了灰烬。
“......”
看到这种情况,她没有再有任何的质疑。
“它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不用我多说,你也看到了,应该相信了吧?”樊仁的视线挪移到对方手心里面的灰烬。
其实,一开始,樊仁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手上的永恒之枪恐吓到了鬼物。但转念一想,永恒之枪只能击退封印鬼物,而不是造成杀伤。
附身于林淼淼身体的鬼物根本没有必要畏惧,直到察觉到了黎芸右手死死地捏着什么东西,他才明白原来是护身符发挥了作用。
“等等,这个护身符是你给我的,黑羊哥,你是不是懂得什么驱邪的法术?如果懂的话,为什么要放弃天宇哥他们?”黎芸鼓起勇气,咬着唇,
樊仁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夜幕中的明月:
“很遗憾,我并不会什么驱邪法术,这个护身符,其实是那个疯女人给的,那天,你应该也看到了。”
“至于你的同伴,必然已经死掉了,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别去多想吧。”
黎芸身体颤抖,背靠着巷道的墙壁:“为什么黑羊哥,你能把这样的事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啊!”
“抱歉,我只是单纯地以最理性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人死即逝,太多的伤春悲秋,在我看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樊仁也明白了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他默默地解释着,认为对方会理解的。
“啪——”
黎芸带着哭腔,下意识地给了个樊仁一个巴掌。
“对不起,我没忍住......”在打完樊仁后,黎芸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她语气里全是自责和悲痛。
轻抚着脸上被打的地方,樊仁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没关系的,换位思考,我虽然不能体会你现在的悲伤,但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们真的救不了嘛?”
“抱歉,真的救不了,我也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逃跑,避免更大的伤亡。”
樊仁出奇地说了一句能听的话:“如果心里面实在是有愧疚的话,就连带着其他人的命一起好好活着吧。”
“这样嘛......”黎芸表现出超出寻常的接受能力,但发软止不住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她内心的恐惧。
“我要带你去后山的神庙躲躲,顺便看看那个带着面具的疯女人,还在不在那里。如果找到对方,我们还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樊仁语速极快,他已经确认了秋青香是这个镇子唯一可以给予信任的本地居民。
至于其他人,如果想死的话,或许可以去尝试信任一下。
“那个疯女人是道士嘛?”
“不是,但她应该能帮助到我们。毕竟护身符是她点名给你的,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可,唯一的出路都已经被堵住了,我们又怎么逃得出这个小镇?”黎芸像个好奇的孩子,不断发出问题。
“总有办法的,走一步看一步。”樊仁耐心地回答,安抚着黎芸的情绪,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这一次任务的重要人物。
“我们只用在晚上躲起来就好,白天鬼物是不会害人的。”
“原来如此。”黎芸这次没有问为什么樊仁会知道这些,只是微微颔首。
“你现在缓过来了嘛?没有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站一会。”樊仁不认为现在的鬼物就能揭开所有限制,直接在整个镇子中寻猎他们,所以并没有过于担心。
“嗯,我还想再站会冷静一下。”
“好。”
樊仁全身紧绷着,开始扫视四周。
“说起来,来到这个小镇,或许是我命中注定的,而其他同伴都有可能是被我连累的。”黎芸用左手搭着右手的小臂,神色悲切。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樊仁挑了挑眉。
“好几个月前,我就开始做着噩梦,梦到两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不断对我念叨着阴阳二字。后来,就来到了这个以阴阳为名的小镇,同时,噩梦的内容开始转变,变得清晰,而那两个身影居然是......”
樊仁接过话茬:“镇长家门前的门神画,对嘛?”
“对。”
黎芸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会认为是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噩运。”
“你知道命运的织线嘛?相传,在每个人出生的那一刻,其一生的走向便已经被编织出来。看上去极为复杂,似乎有许多支线可供选择。
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无论选择哪一条线路,最后走到的终点都是相同唯一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和你的同伴怎么选择,拖延时间,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法避免。”
听着樊仁如此硬核的安慰,黎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都是命运的奴隶,终其一生反抗,获得的结果都是不变的。
而自以为好的结果是自己的抗争得来,殊不知,是命运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的。
“听上去很绝望,不是嘛?”樊仁低垂着眼帘,淡漠地说。
“嗯,有点过于悲观了。”
樊仁忽然转过身,脱掉自己身上的黑色风衣,递给黎芸:
“出来的匆忙,你也没穿什么厚的衣物,晚上天冷,别被冻着了......”
“谢谢......”黎芸失去血色的脸恢复了红润,她低着头接过衣服。
这样的眼神,樊仁在大学时期早就见过了很多次,他明白对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现在表现出来的爱慕,并不是你真实的想法,而是吊桥效应所导致的。”
“吊桥效应,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怕黎芸听不懂,樊仁还特意解释道。
“不是的,我没有,别瞎说。”黎芸没想到樊仁居然会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
“这样嘛,那就好。”
黎芸披上风衣,低着头无力地吐槽道:“黑羊哥,有时候你表现的情商很高,但又有时候,表现得情商极低,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樊仁将内衬的黑色衬衫袖子纽扣系紧,“抱歉,让你烦恼了,我们现在可以向后山出发了吗?”
“可以的。”
“我会尽量让步伐变得匀速,实在跟不上的话,记得说出来。”
说完,樊仁开始带着黎芸,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后山走去。
穿过无人的街道,踩着月光,黎芸忽然觉得心情没有这么糟糕了。
眼前男人的神秘,木讷,直白,以及知识的渊博,让她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话。
“黑羊哥,其实你不是悬疑作者吧。”
黎芸的话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樊仁继续往前走着,语气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大概是直觉吧,女人的第六感。”
“那还挺准确的。”
“那你的真正职业是什么?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樊仁没有回答,只是拿出转移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向着前方的幽暗照去。
他依稀能听见后面女孩的微微叹息声。
“法医,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和尸体整日相伴的职业。”
黎芸捂着嘴巴小声惊呼:“难怪黑羊哥你在面对着这些可怕的存在的时候,会面不改色,如此淡定。”
“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只不过......”樊仁在心中说着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只要你和我一样整日见鬼,就会麻木掉,见怪不怪了。”
“......”
黎芸没有追问只不过后面的话,甚至连樊仁为什么会来阴阳镇也没有问,因为直觉告诉她,对方并不想说。
而如果喋喋不休地追问的话,只会引起这个男人的反感。
“到山脚了,接下来的山路会很陡峭,注意脚下。”樊仁没有回头,目视着被光线照亮的等人高的野草丛。
黎芸轻轻地嗯了声,她看着周围的环境,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是噩梦中的场景......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起来。
发现身后的黎芸忽然不说话了,樊仁放缓脚步,试探性地问了句:
“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这山路比较难走而已。”
得到了答复,樊仁放下心来,拨开恼人的野草,继续在前面带着路。
因为周遭环境,再次回想到噩梦的黎芸变得胆战心惊起来,她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跟着前面略微瘦削的背影。
这是现实,不是噩梦,不要想太多......
黎芸不断在心里面默念着这些安慰自己的话,尽管如此,她还是时不时地回扭头看向身后走过的山路。
虫鸣和风声在耳边响动着,逐渐遮盖住了急促的呼吸声,黎芸无助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身前只顾带路的男人。
可刚刚举起手,她又马上放下,继而紧了紧身上有些不合体的黑色风衣。
“别害怕,后山应该是安全的,只是路比较难走而已。”樊仁说着安慰的话。
“我不害怕的,不过,我可以和你并肩走嘛?”
“当然可以。”说着,樊仁主动减速,走到了黎芸身旁。
很快,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
樊仁和黎芸终于看见了半山腰上的神庙,以及孤身伫立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