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做沈国源,今年三十七岁,住在A市a区一带的高级公寓,已离婚,没有子女。目前在A市任职,是一个商圈金融经理,手下有许多员工。我既抽烟也喝酒,并且习惯于在晚上出没,寻找下手的猎物。
哦,对了,我还是个被烙印之眼选中的蓝阶神选者,背负着可怕的诅咒和巨大的压力,于生死之间游走挣扎。
狩猎是我舒缓压力和消遣的方法。
而我正在背着一个女人,一个我觊觎许久的女人。
地铁的播报女声响起,听上去异常美妙,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今晚的美食。
脚边的大号行李箱被我顺手打开,我把昏迷的女人塞了进去。
车门也在此刻徐徐打开,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物,决定在d站下车。
随着播报声再次响起,我拉好口罩,低下头,拖着行李箱慢慢走下了地铁车厢。
尽管现在已经很晚,但谨慎点总归是好事,不是嘛?
离开车厢后,听着沉重的行李箱在地面轮子滚动的声音,我的思绪也开始逐渐飘到了不久之前。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无聊的夜晚。
我刚刚从死亡边缘中逃出来,正精神紧绷。
男人的声音却传入我的耳中。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语调轻柔,又有点虚无缥缈。
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可仔细瞧去时,却能看到男人隐在黑暗中的轮廓。
那个夜晚的月是圆月,很明亮,可是光到男人身边时,好似有什么东西把光线全部吞没,只留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男人就像是个躲在暗处的黑影。
只有轮廓形状,没有具体样貌。
作为神选者的我感觉到了对方是同类,以为男人是在用一些道具装神弄鬼,我没有理会他,打算和往常一样,去附近的一家夜总会,找几位心理理疗师,来好好缓解我的身心疲惫。
当我走过男人的身边时,他又说话了。
因为靠的很接近,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
“难道你愿意生活在死亡的恐惧里面,直至人生莫名其妙地在诅咒之地中结束嘛?”
我停止了脚步,但这并不是我主观上想要停止的。
我也不是想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说些什么嘲讽的话语,来应对这个奇怪的男人。
而是我的身体因为客观的原因动不了,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动不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我在某未开化国家游玩,在野外坐车看到狮子袭击车子时,心里面产生的那种恐惧。
又或者,在诅咒之地和鬼物面对面时的心理感受。
路过的行人似乎对于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我和这个男人像是陷入了另外一个维度。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很多,甚至脑海里面已经开始上演着自己忽然热血上头,和对方干架起来的画面......
于是。
我的嘴巴动了。
“有事好商量,别,别乱来。要钱还是要......”
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我对钱和你都没兴趣。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秃头的老男人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的耳朵早已竖起来,男人音色沙沙的,像是从老旧磁带中发出来的一样,我分辨不清楚他的年纪。
不过,对方还能开玩笑,说明了一件事情,身旁的这个男人恶意应该不大。
我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与此同时,心头萦绕的危险感消失。
这让我更加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危险。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男人的语气温和,还带着些许慵懒倦怠,明明听上去像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好人,可我能感觉到其中暗藏的杀机和威严。
“不,我不愿意。”出于本能,我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原本日子过的好好的,衣食无忧,每天还能调戏玩弄青春年轻的女孩,结果被这该死的烙印之眼选中诅咒后,就必须要面对无尽的危险,这种事情除了疯子,没有人愿意。”
“疯子嘛......”
男人笑了笑:
“听上去,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我的心头一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对着身旁这个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吐露出心声。
见鬼,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自诩正义伙伴的人吧。
我的想法刚刚冒出,男人再次开口:
“但我挺喜欢的。”
“......”
奇怪的剧本,虽然心里面这么想着,我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谄媚些。
“不过你的想法是错的,这不是诅咒,而是神明赐予我们的权柄,我们是从芸芸众生中被选出,就已经摆脱了凡人的身份,我们是神选者,而那些平凡的人类不过是我们的垫脚石罢了。”
这种中二到爆表的话,我只在网络论坛上看到过,听上去可真蠢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却突然生出了向往......
这个男人就像是有着什么奇怪的魔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信服。
“你说对嘛?”
“对。”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仿佛这个念头植入了我的脑海里面。
“我想要看到你身上的花种盛开绽放,好嘛?”
“好......”
我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快速地回答着。
话语刚落,男人消失了,月光在其原本呆着的地面,撒上了一汪皎白的流水。
就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和自言自语。
我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手上忽而多了一管针剂。
透明的针管里面,液体像血液一样鲜红。
在看到这管针剂后,我的灵与肉仿佛都在无比热切地希望这管针剂里面的液体,能够注入到身体里面,混合着血液一起欢快地在血管里面流淌。
我的手颤抖着,仅存在的理智告诉我,手上的这管针剂绝对有问题。
作为一个在金融圈摸爬滚打了许久的老油子,我很清楚,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得到些东西,必然也会失去些东西。
然而,欲望战胜了理智,我最后还是将那管针剂注入了体内。
困在沙漠里太久的人,在发现水源后,即便知道迅速大量地喝水,会造成细胞内外的渗透压变化变得不平衡,从而导致身体不适,水肿,乃至于严重到水中毒,也会毫不犹豫地大口喝水。
这就是欲望,除非是机器人,能完全控制自己,否则不可能会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针剂里面的液体完全进入了我的体内,它像是导火索,点燃唤醒了我体内的某些东西,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被道德枷锁束缚的黑色欲念彻底解开了封印。
我感受到了身体里面不断涌出的力量,以及难耐的燥热。
再之后,上班看到公司里面的那些下属,我只觉得他们可怜,好笑,只能一直碌碌地活着。
我也终于明白理解当初男人说的那些听起来愚蠢的话。
看着身边的女孩们,欲望也在我的心中愈发蒸腾。
百爪挠心,我不满足于现状,开始想要得到更多的臣服,而不是普通的欢愉。
但在法律的限制下,我只能忍耐着。
直到某天夜里,我从床上猛然醒转,我发现自己的身旁正躺着一位身材曼妙,曲线优美的女郎。
只不过,她死了,死的很凄惨,整个身体和脸都布满了无数骇人的抓痕,身体关节也扭曲地不成人形,宛如时装店里的模特人偶。
空气里面浓重的血腥味,进入鼻腔,让我干呕起来。
我低着头看到自己的手生出了无数的毛发,还有锐利的爪子。
我在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一张狰狞怪异的脸。
那是张混合着些许人特征的猫脸,且有着人的身体,穿着人的衣服,由于恐怖谷效应,看上去可怕到了极点。
我呆坐在床上,就连呼吸都停止住了。
而后我摸着自己的脸,陷入了沉默和......没来由的欢喜......
......
“砰——”
我撞到了一个硬物上面,脑中的回想也瞬间被搅乱。
抬眼望去,原来是地铁站点的手扶电梯,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然后单手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沿着手扶电梯大步地走了上去,我得赶时间回家享用美食了......
————
————
地下行驶的地铁在经过了十来分钟后,终于驶到了终点站f站。
伴随着车门开启,机械的播报女声响起:
“本次列车终点站为f站,列车已到达f站,也即为最终站,请乘客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一个身影从站台上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身影是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有着干练的寸头,一股子军人的气质。
他板着脸,全然不顾广播女声,直接进入了地铁。
地铁里面的光线还算明亮。
寸头男人左右看了看,接着鼻子抽动起来,好似在辨认着空气中的某种味道。
“那边嘛?”
他开始向自己的左手边方向狂奔起来,硬底的绿色长靴将地铁的车底,踩得啪啪作响。
男人的速度极快,跑了一分钟左右,他顿时停止了迈开的脚步。
味道在这里最浓郁,但没有人。
他环视四周,车座上有些抓痕,地面还有一个像是装着喷雾的瓶子。
寸头男人把瓶子捡起来,鼻子凑了过去,随即闻到股刺激的味道。
防狼喷雾剂嘛?
握着瓶子的手爆出青筋,他明白是自己来晚了。
可惜,不知道今晚上又有哪位可怜的女孩遭受到非人的虐待。
他闭上眼睛,表情愤怒。
这样的罪恶必须由自己这个扑克的戒律师来亲手了结。
等抓到那个失控的怪物,他要一点一点地把怪物的皮剥下来。
深呼吸一口气,寸头男人抓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继而掰了起来。
“滴,滴,滴——”
即将关上的车门亮起了红灯,然后被寸头男人徒手重新推开。
在刺耳的警告声中,他走出地铁,没入站台里的阴影中。
翌日早晨。
樊仁拿着泡好的咖啡,站在林鸿卓的身旁,看着其阅览卷宗。
“死者的身份找到了嘛?”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昨天晚上已经有好几个电话打过来,想要今天来看看。”
“其实我觉得死者的身份并不算特别重要。凶手很有可能是随机挑选受害者作案。”樊仁喝了口苦涩的原味咖啡。
林鸿卓摸了摸手边完全空掉的干瘪的烟盒,皱起了眉:
“这是程序,而且万一凶手有疏忽也说不定。”
“也是,昨晚上又通宵了吧?”
“没办法,这种恶性案件上头给的压力太重了,不过也习惯了,以前就这么过来的。”
“哦,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去验验那具受害者的尸体嘛?”
樊仁坐到了林鸿卓的对面,他们两人昨天在这里讨论了许多有关案情的事。
尽管后者一直在套关于鬼屋的事情,可前者给出的答案一律是串好的口供,还有不知道的标准回复。
至于秦家兄弟早就离开,虽然他们很想帮樊仁,但被樊仁婉言谢绝了,他不想拖累别人,而且说不定对方还会变成自己的累赘。
“怎么,不相信我们局里面的法医嘛?要知道,人家工作了好几年,资历可比你强多了。”
林鸿卓有些好奇,因为昨天樊仁也提过这个要求,只不过被他果断拒绝了。
留樊仁在这里办案已经是不太合规章制度的事情了,还要验尸,开什么玩笑,要是传出去,他的乌纱帽说不定都要掉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偷偷来就好了。”
樊仁将杯中的热咖啡饮尽,早上来一杯咖啡,是有消水肿效果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的明星习惯早上喝咖啡的原因。
不过这个效果并不算明显,更多的是用来醒脑提神。
听到这话,林鸿卓有点疑惑,他摸着脸:
“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嘛?”
“还好,我看的仔细而已。”
做了许多年警察,林鸿卓自然也知道微表情一套,只不过被人用在自己身上,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至少要给个理由吧,如果是好奇死因,我现在就可以拿尸检报告给你看。”
樊仁略作思考:
“我有特殊的验尸方法,或许可以找到更多线索。”
“......”
林鸿卓满脸蛋疼的样子:“就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嘛,这也太敷衍了。”
“相信我。”樊仁放下手中的杯子。
看着对方的目光,林鸿卓只得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