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灯光,人应该在家里面。”
猫抬头看着二楼窗户,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紧锁的大铁门。
“可惜,门被锁上了。”
“伊藤博文在家,摁门铃就好,别做多余的事情。”
樊仁走上前,用手指摁了摁门铃。
“随便说说而已。”猫打着哈哈,目光不断地扫向周遭的环境。
这里接邻于郊外,附近的房子都是老式模样,有不少房子外墙壁都脱了漆,看着十分老旧。
街道上的路灯发出的光也是昏昏沉沉的,一路走来,伊藤博文房前的路灯是唯一的独苗,在黑夜中独自光明。
在摁完门铃后,房子内没有任何动静。
“睡觉了吧,年纪大的人总会习惯性地早睡,我看这一带都没什么人,不会附近都是老年人居住的地区吧。”
听着猫的话,樊仁没有回答,他再次摁了摁门铃,而站在一旁的秋川友香习惯性地沉默着,她的眸子一直盯着二楼的窗户。
“你发现了什么吗?”
樊仁把手收回,等待房内主人的响应,同时看向秋川友香。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窗户有人影闪动了起来。
窗帘被拉开,一个人影透着窗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人,由于光线问题,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观察了十来秒,人影离开了窗户。
“看吧,我就知道是在睡觉,这对于老年人来说很正常。”
“你也不会年轻太久的。”
樊仁随口呛了一句,他的视线随即落到内院里的门。
没过几分钟,内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对方踩着木屐,拄着拐杖,打着手电筒。
月光下,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显现而出。
一身长袍睡服,满头鹤发,但浑浊的眸子里却透出一股难掩的英气,像是藏着一头蛰伏起来的狮子。
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神社宫司,只不过十年过去了,对方的神态更老了,身体也更加佝偻。
至少可以从肉眼判断,这位老宫司是个活人。
樊仁注视着徐徐走来的伊藤博文。
“三位,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嘛?”
像是破风箱被拉动的嘶哑声音从老者的喉咙里挣扎着发出。
“老先生,请问你是伊藤博文嘛?”
老宫司瞥了眼樊仁,能够转动的黑褐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
“是的,年轻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身上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见过?
那个不是平行世界里面的另外一个时空嘛,怎么会影响到这个时空?
樊仁笑了笑:“伊藤老先生,你可能记错了,我们素昧谋面。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录像带,其他的也应该不多说了吧。”
闻言,伊藤博文的脸色一滞,逐渐变得凝重。
“原来如此,请各位进来吧。”
说着,他拿出一串钥匙把铁门打开。
咿呀一声,紧锁的铁门被打开,三人也随之走了进去。
“打扰了。”
樊仁微微颔首,而后和另外两个人跟着伊藤博文走进了房子内。
“请随意坐下吧,三位。”
伊藤博文洗了三个瓷杯,接着开始在桌面上上泡起茶水。
“老先生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是神选者,废话不多说,我们这一次的诅咒之地任务就是关于录像带。”
“嗯,当你说出录像带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白了,别着急,年轻人,喝点茶水静静心。”
伊藤博文将茶水倒入杯中,然后放到了三人面前。
“你不害怕嘛?当年可是你封印了录像带,现在录像带被解开封印,附着在上面的鬼物恐怕会来找你复仇。”
猫拿起茶水,吹了吹。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已经八十多岁,早就活够了,更何况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念了,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伊藤博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他坐在三人对面,捧起瓷杯,隔着氤氲白气,观察着来客。
“大爷你真是洒脱,话说你是什么级别的呢?除了能感觉你是神选者之外,其余的都看不出来。你该不会是这次任务最终的大boss吧?”
“因为我体内的种子早就枯萎了,所以你感受不到我的级别很正常。”
伊藤博文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如果我是boss,你们都得死,毕竟你们现在可算得上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说回正事吧,问关于诅咒之地的情报,老先生也肯定回答不了。老先生,当年的神社火灾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嘛?”
“是的。”伊藤博文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到了回忆。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场被策划好,所有被诅咒的人都无法摆脱的意外。”
“可你不是还幸存下来了吗?”猫质疑。
“这场意外从来就没有结束过,除非被人终结,否则将一直延续下去,我们所有人都是录像带鬼物手中的提线木偶。”
“那你知道有解决的方法嘛?”
猫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愚蠢,但总归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对方其实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已是局中人,无法逃脱,只能像山涧暗处的野草一点点地凋零腐化。你们却还有机会,而这机会需要你们自己寻找。”
“大爷你可真会打哑谜啊,你肯定知道些东西。”猫放下手中的茶杯。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不重要。”
秋川友香在一旁忽然插起了嘴:
“那件可以镇压鬼物的道具八尺琼勾玉呢?”
“你怎么会知道?小姑娘。”
伊藤博文疑惑地看着秋川友香,要知道,这些东西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我们来之前找过侦探小次郎,他的父亲似乎和你是老相识,并且还是他把花江友人介绍给你的。”樊仁解释了起来。
“哦,我记得的。”伊藤博文将杯中的茶水饮尽,“遗憾的是,那件道具八尺琼勾玉已经无用消失了。”
“是道具的限制嘛?”
“嗯,刚好能封印住鬼物十年。”
“什么意思?”猫眯了眯眼,“难道从一开始,录像带的封印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解开的。”
“是的,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而已,命运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伊藤博文看着面前的三人,眼神怜悯。
“该死,如果道具不管作用,我们只能另外寻找方法了。”
猫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
“你们还有别的的问题嘛?”
伊藤博文把茶杯慢慢放在桌面上,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同时发出。
樊仁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下。
“你当年交代了小次郎父亲什么话?我很想知道。”
“没什么,只是让他转交给花江友人的家人,并且严加保管,不能给外人接触到。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命运齿轮,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昏暗的灯光中,伊藤博文的眉眼愈发苍老,一股颓废的气场取代了眼里最后剩下的那点光,樊仁莫名觉得对方像是临死的老狗,知道自己寿命将至。
“我们在观看录像带之后,花江夏树就失踪了,他有拿录像带来找过你吗?”秋川友香根本没有管眼前老者的情绪,如同直入的单刀。
“花江夏树?花江友人的儿子嘛?十年了,他也该长大成人。可惜,摊上了这恐怖的诅咒。
他没有来找过我,不过从你们描述的情况来看,花江夏树恐怕被鬼物蛊惑了,所以才诱使你们观看那卷被诅咒的录像带。”
“录像带为什么会被诅咒,你知道吗?”樊仁挪动着桌面上没有喝过的茶杯。
“神选者为何会产生,你知道吗?”伊藤博文不答反问,“你们的等阶都不低,高阶的诅咒之地任务,不要想着从源头上找到生路,因为很多时候这些鬼物诅咒都不是执念造成,而是毫无根据的,这是我作为过来人的一点经验。”
“明白了。”
樊仁继续问道:
“老先生,你看过那卷被诅咒的录像带嘛?”
“那么,当初剧组里的人是不是按照里面的死亡顺序一个个死掉的?”
“让我想想.....”
伊藤博文满是沟壑的眉间增添了几分阴影。
“我不记得了,似乎是花江友人没有提及过这些事情。你们是想弄清楚这个规律,确认顺序,然后打破嘛?
这个方法可行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抱歉啊,我好像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线索。作为过来人,你们现在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看着三人严肃的表情,伊藤博文叹了口气。
“不,你已经给了很多。”
樊仁看向老人,他黑色眸子里倒映出奇怪的场景,对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影子,正在靠近伊藤博文。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情绪激动,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一动不动的老人和他身后的黑色影子。
影子看了眼樊仁,歪着头像是在嘲弄。
见没有反应,祂感到了无趣,把视线收回,把手插入了伊藤博文大大脑里面,继而疯狂搅动。
搅着搅着,影子的动作愈发癫狂,像极了在跳舞的精神病人。
白与红在空气中四射飞溅,浓腥的气味开始扩散。
樊仁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但脸色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这类似于幻象的既视感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伊藤博文疑惑的目光。
“年轻人,为什么你一直在看我,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嘛?”
“抱歉,失神了,我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的了。”
樊仁转过头看向另外两人:
“你们呢?”
“暂时想不到。”猫耸耸肩。
秋川友香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意见。
“这样啊,已经挺晚的,回奈何县的车应该没有了,找旅店也麻烦,不如就先在我家待一个晚上吧。”伊藤博文起身收拾好茶具。
面对着老人的邀请,樊仁和身旁的两人用视线交流。
片刻。他们答应了老人的邀请。
“一楼有三个客房,你们可以去睡,我年纪大了,扛不住,现在需要回二楼的卧室床上休息,你们请便吧。”
伊藤博文一副完全不在意,毫无戒备的样子,明明樊仁他们三个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好的,也请你注意安全。”
听到这话,步履蹒跚的老人招了招手,只留下拐杖杵地板的咚咚声。
看着对方的背影,樊仁站起身,打量起所处的房子环境。
“没有花江夏树和录像带的下落踪迹,可惜了。”
猫接过话茬:
“怎么样,你们有生路的思绪了嘛?还是按照我们先前在咖啡厅说的,找到录像带,打乱死亡顺序。”
“那位伊藤博文老先生说的话里面似乎藏着某种暗示。”
秋川友香作思考状:
“我们应该多想想他说的话。”
“是的,大概碍于诅咒之地规则的限制,他没敢明说,但从微表情来看,在说到提线木偶和这次任务的源头时,语气和神色都变化了些许,这两个地方很可能是生路的提示。”
樊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每次看到那个黑影,他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被消耗了许多。
“......”
猫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到二楼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极为刺耳。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明白伊藤博文可能出事了。
“我们真的不会是柯南附体了吧,走到哪,哪里就死人......”猫吐槽了一句。
“上楼看看。”
樊仁没有废话,第一个往楼梯跑去。
很快,三人来到了二楼的卧室门前。
卧室的门没有被完全关上,虚掩着,从门缝中可以看到里面的隐约光线。
推开门,里面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只见伊藤博文的身体躺在床上,而头部位置从床边缘垂了下来,四分五裂,满地红白。
原本应该悬在天花板上的风扇,掉落在一边,沾满血液。
“应该是因为年久失修,天花板上的风扇掉落下来,把伊藤博文头颅给直接砸碎了。”
樊仁走了过去,戴上乳胶手套,掂量了一下掉落风扇:
“这个重量足够了。”
“走吧,我可不想惹上警察这个大麻烦。”
猫站在房门旁,双手交叉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