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一群人,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爱戴你。李老汉嘴里的大帅,简直就是上苍派来拯救天下万民的救世主。
老汉捋着胡子夸赞大帅,顺子憨厚的站在李枭背后一脸自得。李枭红着脸,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这个位置,奉承话听得多了。可李枭觉得,当官儿的一百句花团锦簇的奉承话,也比不上李老汉那质朴的语言。
正要阻止李老汉继续夸赞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呼救声。李枭刚刚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从墙头上飞进来。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让狗撵了!”李老汉皱着眉头吼了一嗓子。
“爷爷!”少年慌乱的看了身后一眼,脚步踉跄的朝着李老汉这边跑。
所有人不明就里的时候,墙头上猛的扑进来一条巨犬。这狗的个头之大,让李枭也是吃了一惊。李枭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土狗。这条狗不但壮实,而且异常灵活。齐胸高的墙头,居然一跃而过。李枭以前,只是在豹子身上见过这本事。
那土狗看到人不但不怕,反而冲着李枭他们冲了过来。
顺子本能的掏枪,却被李枭一把按住。李老汉年岁大了,天知道有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疾病。万一开枪吓得犯了心脏病可怎么办?这年月也没有速效救心丸给他老人家用!
李枭随手拿起块砖头,抡圆了扔过去。这一下讲究的是稳准快狠,砖头带着风声砸在了狗鼻子上。那巨犬惨叫一声,顺子看到一颗狗牙从狗嘴里飞了出来。
被李枭砸了一砖头,巨犬嘴角淌着血。不过这巨犬明显很精明,看到李枭又捡了一块砖头,转身助跑两步又跳出了院墙。李枭飞过去的石头,准确砸在狗腿上。院墙外面响起了巨犬呜咽的惨叫!
“孩子,不怕!今后看见狗,你就捡砖头。只要砸中了狗鼻子,再凶悍的狗也会夹着尾巴跑。”李枭笑着向那少年传授自己的打狗经验。
“客官!您还是快走吧,祸事来了。”李老汉脸色变了变,对着李枭抱拳让李枭快走。
“祸事?啥祸事?”李枭闹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条狗,怎么还会有祸事?
“这是村长家的狗,你打了村长家里的狗,怕是不能善了。”李老汉焦急催促。
“就算打死了他家的狗,最多也不过就是赔钱,有啥不能善了的,再不济也得听官家的。你们村长也得听官家的!”李枭更加疑惑,难道自己治下还有欺压乡里的村霸?
“别的村长还好,俺们这的村长有些不一样。他家有个叔伯兄弟,听说是李大帅身边的侍卫。就是乡长县长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他家的狗平日里在村里咬死只鸡啥的,谁也不敢说什么。大家伙都是苦日子过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好日子,谁也不愿意跟他家计较。”
“李大帅身边的侍卫?”李枭自然的看向了顺子,顺子家就在这附近。顺子茫然摇了摇头,他家里距离这村子少说也有百十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有叔伯兄弟?
“你们这村长不会也欺男霸女吧!”
“就是人霸道些,还不至于欺男霸女。客官,你是外乡人得罪不起他,赶快走吧!”李老汉急切的往外撵人。
李老汉越撵,李枭越站着不走。他知道,乡下经常有这种欺负老实人的恶霸。就算自己真是青天大老爷,也不可能让整个华夏没了恶霸。
“啥霸道些,前几天他家儿子还调戏俺表姐。若不是俺和几个兄弟在,差点儿就被他得了逞。今天他就是含恨在心,带着狗在放学路上堵俺。若不是俺跑得快,肯定就被狗咬了。”少年郎愤愤不平,小脸气得通红。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枭点了点头,今天到底要看看,他家哪个亲戚是自己的侍卫。
“李老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打瘸了俺家的狗,难道说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不成。我爹可是村长!”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李枭刚刚转过头去看,就见到一个满脸痞气的青年踹开了院门。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痞里痞气的家伙,这哥儿几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在几个人的身后,那条巨犬嘴里流着血瘸了一条腿。夹着尾巴跟在主人身后,嘴里呜咽不停。不用看李枭就知道,带头那个就是村长的儿子。
“张大强你家狗咬我,还不许打了?”李老汉的孙子站在李枭身后大声吼。
“小王八蛋,就放狗咬你了,咋地?别看你爹在外头打仗,你家混个军属就牛了。在我爹这里,你家里还不够看。我爹一个条子递上去,就让你爹吃枪子儿。”张大强看着李老汉一脸不屑。
“你想咋地?”李老汉语气很软,看样子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咋地!你家打了俺家的狗,这狗可是俺在大帅身边当侍卫的叔叔送的。你看这品种,咱蓟县地面上就这一条。现在让你家给打瘸了,怎么说也得赔个百八十两银子。”
“啥?”李老汉立刻傻了眼,虽说这些年家境好了,可百十两银子对庄户人来说,也是一笔天数字。
“赔钱!赔钱!”张大强身后的两个小兄弟,一起跟着鼓噪。
李枭看到李老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估计他是真相信那村长一个条子,就能要了他儿子的性命。这年月的农民大多没啥见识,一个李大帅身边侍卫的名头,他们就会以为是好大的官儿。
“这狗是我打的。”李枭坐在马扎上,淡淡说了一句。
几个小混混立刻停止鼓噪,张大强上下打量了几眼李枭。看那短头发的发式,应该是辽军。看着还像是个军官模样,身边那个人身材挺拔面色冷峻。
张大强心里有些打鼓,不过想到自家叔叔是大帅身边的人,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打了我家的狗?”
“对!”李枭转过身子,看都不看张大强一眼。
“好,算你有胆子。外面的马是你的吧,把你们那两匹马赔给我,老子就放过你们两个。不然!”
“不然怎么样?”李枭差点儿笑出来。
“不然,打断你们的腿扔到村子外面喂狼。”张大强恶狠狠的说道。
“把马车里面两个小娘们儿让我们玩两天也行啊!”几个混子一阵坏笑。
“哦,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顺子!”
“诺!”顺子听了李枭的吩咐,走了几步。对着张大强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大强也是从小打到大的混混,手底下还是有些功夫。可这一巴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没躲过去。“啪”这个嘴巴打得又脆又响,抽的张大强眼前直冒小星星。
顺子也不废话,飞起一脚直接把张大强踹得飞起来。身子撞到院墙上,一口血就从嘴里喷出来。这些年,顺子跟着特务连那些家伙不少学本事。他这一脚,普通的小树也踹断了。这张大强现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看到主人被打,那条瘸腿狗倒是发了凶性。吼叫着扑上来咬顺子,电光火石之间。顺子抽出腰里的左轮手枪,“啪”“啪”“啪”接连三枪,全都钉在了狗脑袋上,直打得这条巨犬脑浆迸飞。
“你!”身后跟着的几个小跟班看到对方居然有枪,齐齐的后退一步。两个人去搀扶张大强,一个人手指颤抖的指着顺子:“你完蛋了,我们大强哥的叔叔是李大帅的侍卫。告诉李大帅,让你吃枪子儿。”
“那你就把你大强哥送回家,让他爹来找我。看看李大帅,会不会让我吃枪子儿。”李枭头都没回说了一句。
“好,你等着。”那还算是有些胆气的小混混,赶忙带着兄弟们抬着张大强就跑。
张牛最近右眼皮总是跳,仔细想想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辽军在南方打了胜仗,眼看这大明江山就是辽军的了。天下太平庄户日渐富足,自己这村长做得越加有滋味儿。
唯一不满足的,似乎就是家里这母老虎婆娘。李老汉家里的儿媳妇不错,男人听说在队伍上打仗,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真要是那样儿,嘿嘿!
躺在家里炕上正做美梦,忽然间几个人哭嚎跑进院子。张牛烦躁的推开窗户,看到儿子口鼻里面全是血,被平时几个耍得好的家伙抬进院子里。一边跑一边还喊:“老牛叔,老牛叔,出事儿了。大强哥被人给打了!”
“谁干的!”张牛趿拉着鞋就从屋里跑出来。
“李老汉家里来了两个辽兵,把大强哥打成这样。他们还动了枪,你家的狗也被打死了。”
“辽兵?”张牛愣了一下,队伍上的人少得罪。可看到儿子口鼻冒血,这眼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儿子被人打成重伤还不出头,那这可就要得罪得罪了。不行回老家托叔叔给兄弟带个话,儿子不能白让人打成这样儿。
“喊人!抄家伙。”张牛一声吼,几个混子立刻去找人。
不大一会儿,一群人在张牛的带领下,拿着铁锹、镐把子,还有木棍、粪叉汇集到李老汉家院门外面。
看到自家的狗横尸在院里,脑浆子淌了一地,张牛就觉得血往上涌。这狗可是他在县里好不容易偷到的,回到村里跟村里人显摆说是外面当大帅侍卫的兄弟送的,平时牵出来遛狗倍儿有面子。
“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杂种!”张牛看到对方的打扮吼道。
“哈,你就是村长张牛。怎么?要请出来你那给李大帅当侍卫的兄弟来办我?”李枭坐在马扎上,看着张牛和一群乡民。
“你知道我兄弟是大帅的侍卫?”张牛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兄弟是大帅的侍卫,居然还敢打伤自己儿子,而且还敢打死自家的狗,难道说对方是大人物?
看着不像,这小子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顶多也就是个小连长。
“知道,而且我还认识不少大帅的侍卫。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你家的兄弟!”李枭也很好奇,自己手下哪个混蛋纵容家里人干这种事儿。
“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兄弟就是大帅的贴身侍卫张顺。”张牛得意的报出了兄弟的字号。
“呃!”李枭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同样傻掉的顺子。顺子的大名就叫张顺!
“我!”顺子要气疯了,眼前这满脸胡子的大汉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刚要发作,却被李枭按住了肩膀。
“你认识他么?”李枭指着张顺问张牛。
“他!”张牛看了半天,也认不出张顺是谁。
“哎呀!很巧,他也叫张顺。也在大帅身边当侍卫。”看到张牛看着张顺的眼神迷茫,李枭心里算是有了底。这事情不怪张顺,完全是有人冒充他家亲戚。
“啥?”张牛这下傻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着忽然对着张顺喊道:“顺子兄弟,我是你邻居张伯家的大牛啊。”
“呃!”张顺也傻了,感情这位张牛就是小时候的大牛哥。这从小就叫大牛哥,还真不知道他大号叫张牛。
“真是你家亲戚?”李枭凝视着顺子。
“回大!算不上亲戚,是俺家前院的邻居。因为同姓俺叫他爹伯伯,村子里都兴这么叫。俺十三岁就跟着队伍出来,这有八九年没回老家。实在不知道,这大牛哥咋就来了这,还当上了村长。”顺子快要被这位大牛哥给气死。
“哦,这么回事儿。”李枭也知道乡下的规矩,邻居称个叔伯婶婶啥的也正常。再说顺子跟在自己身边七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也没时间回老家看看。忽然间李枭又想起来:“这狗是你送的?”
“这我哪来的狗啊。”顺子快被气傻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忽然间一队骑兵驰进了村子。接着骑兵们风一样冲到院门前,撞开门口的村民。接着两百多骑兵,就把李老汉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些手持凶器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