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米知看了个全程：“飞白，你在追岳野？”
“没有。”
“那就好，他不是你以前追的那些人，他挺……总之跟咱们不一样。”
两人相继沉默了。
“那个，刚才说到白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白焰带起来的。”米知从衣带中摸出一颗火焰徽章。
栾飞白一怔。
他的那一颗被藏在房子里最深的地方，三年多了。
曾经的荣誉是现在的痛。
“对我这么有信心？”栾飞白勉强笑笑。
“你专心的时候有一股攻无不克的劲，我们都是被你的专心感染了。只要你再拿出那一股劲来，没什么不可能，我会支持你！”
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心头涌上暖流。
栾飞白轻击了一下伸过来的拳头，以笑掩饰情绪：“两个当了逃兵的人……哈……我会全力以赴的！”
一句全力以赴。
所有的过去一起涌上来，变成了许多复杂的情愫。
还好，终于跟过去握手言欢了。
栾飞白直奔电竞基地。
他克服心理障碍，进去后，没见着凌焰。
凌焰队友在。
都是后面来的，一个不认识。
大家懒散地瘫在椅子上，大概都知道白焰可能被卖掉，前途未卜，都没什么斗志。
有的在吃播，有的玩其他游戏，凋零得很彻底。
有个人听见动静，回看一眼：“找哪位？诶？你是，你是白队吗？”说着从凳子上跳起来，使劲搓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从小看你打电竞，诶，不是，我奔着你来，没想到你退役了……”
这说的什么，栾飞白点点头：“你们凌焰队长呢？”
“凌队？”
旁人看过来，有人也认出了栾飞白，说：“刚才听他打电话，出去跟谁吃饭了，说一会会就回来。”
栾飞白没打电话。
在电竞基地溜达了一圈：熟悉的地方，陌生的感觉，他心生感慨，一顺手就给岳野发信息：「我在以前战队。」「没一个认识的。」「一代新人换旧人。」
岳野没有回信息。
大概是忙。
栾飞白无聊，漫步到隔壁的培训室，这下是真的感慨了：
一排排十六七岁的少年。
长江后浪推前浪。
话说回来，以前培训室没这么多人，可比现在认真多了。
看看现在的这群孩子们，一个个嘻嘻哈哈的，不像训练像在玩。
他一眼扫过去，倒有一少年认真训练的。
他站在少年的背后，默默看着。这少年的技术中上，团队处于劣势，队友很不给力，正在死扛。而对手也看瞧出了破绽，就压着他打，走了走了，还回头甩他一点伤害。
少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败局已定，少年准备放弃。
栾飞白开口：“也还有机会，你看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小地图视野，正是对方辅助插的眼。少年心领神会，一个走位失误，骗来对方，一击反杀。对方的辅助猝不及防，这一防线瞬间破了个口子。
孺子可教，栾飞白指点：“放弃下路吧。”
少年抬头看一眼：“嗯。”
刚才那一下破了僵局，在中路又爆起来，全队的士气顿时起来了。
少年为之一振。
栾飞白继续指导他标记地图上的信息：“不要高估队友，多给他们留点信息。还有，下次有机会找点好队友。”旁边几个少年瞟过来，有的怒，有的羞惭，但都不说话。
栾飞白就站旁边指导着。
整个队伍默默的，配合远比刚才好多了，而栾飞白的指点又总是那么精准。最终，少年的队伍十分艰难地赢了，赢的瞬间，传来数声欢呼。这少年如释重负，拿下耳机，看着栾飞白。
栾飞白说：“比起技术，你更需要锻炼的是心理素质。对方就是压着你打，压得你想挂机。你只要破了一次，他们的阴谋就消失了，要有耐心。”
少年露出敬佩的目光：“你是谁？”
这提醒了栾飞白的来意，看看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他刚回身，只见凌焰站在后排座位，身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眼睛一眯，笑起来很狐狸：“不愧是白队，还是那么精彩啊。”
“你是？”栾飞白疑惑。
“我以前是被你淘汰了的。”男子落落大方地承认。
原来，这位以前想进入白焰，让栾飞白淘汰了。没想现在成了另一个战队的队长，战队排名还挺靠前，比现在的白焰风光多了。
一旁的凌焰无言。
栾飞白瞬间明白了，这狐狸眼是来撬凌焰的。
狐狸眼也明白栾飞白的来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
狐狸眼笑中带刺地问：“白队，我听说，你准备收购白焰战队，大气啊，出手都不带眨眼的。”
“我的战队，需要眨眼？”
“你退役时说以后再不入电竞圈呢。”
栾飞白嗤笑：“我还说过以后再不跟傻x说话呢，现在不也跟你破了规矩吗？”
“……”
旁边少年噗嗤地偷笑。
狐狸眼恼羞成怒。
“白队，你当年说走就走，让好好的白焰一落千丈。”狐狸眼没客气地说，“现在成这样了，你以拯救的姿态回来，是不是太虚伪了？”
栾飞白噎了一下。
唯独这件事，他没法辩解。
这时凌焰开口了，对狐狸眼冷冷地说：“白焰成这样，是我的责任，跟飞白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想收购白焰，完全是热爱，跟拯救不拯救的没关系。”
狐狸眼被他俩联手这么一堵，讪讪地说不出话来，灰溜溜跑了。
栾飞白讶然，没想到凌焰为自己说话。
栾飞白问：“那狐狸眼是来劝你进他们俱乐部的？”
“没错。”
“以前的手下败将，你就别去受那个气了。”
“现在的俱乐部，哪个不是我们当年的手下败将？我总得挑一个吧，难不成我也跟你一样宣布再不进电竞圈？”凌焰语气激愤，引得旁边的少年纷纷偷眼看。
凌焰转身。
栾飞白跟着他来到会议室。
凌焰不是为钱折腰的人，出价再高，他自己不愿意也百搭。
栾飞白表明来意。
凌焰叼着烟开口：“你说怎么重整？”
“……”
“你还能拿得起鼠标吗？还能敲得动键盘吗？”
栾飞白心口一痛：“重整战队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我去碰键盘。”
“那有什么意义？”
所谓意义。
正是自己觉得值得，才去做。
以前的凌焰从来都是喜欢就会去做，不问有什么意义。
三年，是否改变了两个人？
栾飞白凝视凌焰，几天没见，凌焰的眼圈更黑了，牙齿咬住烟——多少有点儿不同以前，但这脾气和习惯一样。栾飞白伸手把凌焰嘴边的烟抽掉，掐灭在烟灰缸。凌焰唇边一空，闷气。
栾飞白坦然地说：“意义就是我不再浑浑噩噩，你也不要再颓废。没错，回不到以前，但我们可以有新的以后。”
“以后？”
“给我们一年时间，再坚持一年，我相信会有意义。”
“一年吗。”
栾飞白郑重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轻易放弃了，凌焰，相信我这次是真的……”
目光相触。
恍如旧日重现。
凌焰忽然扭头，眉宇慢慢展开，无声地笑了：“我刚才走进来，看到你站那里，还以为三年只是一场梦：你一直在，那些不愉快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最好的搭档……”
久违的熟悉模样让时光错挂，一瞬间冰融于川。
凌焰习惯想夹烟，没烟，手指搓了一下。
栾飞白注视他。
凌焰抬眸：“就这一次，我再相信你一次，你不能再耍我了，不然我一定锤爆你！”
“我会坚持到底！”
相视一笑。
有暖流激涌，栾飞白思绪一乱，好半天提议：“凌焰，去吃烧烤吗？“
凌焰：“嗯。”
凡事终有意义。
或许迟一点，也只是迟来一点点而已。
依旧春夜，依旧适合烧烤的晚上。
炭火将烤肉烤得两面金黄，表皮酥香，带一股松木的原始香味。
栾飞白胃口大开，顺手给岳野拍了一些烤肉的照片：
「破镜重圆的烤肉就是香。」
岳野正跟好友黎指挥官聊天。
岳野下午时注意到米知身边没有栾飞白，心情莫名大悦，再一看活色生香的烤肉照，更好。
唯独「破镜重圆」有点儿扎眼。
岳野就着照片抿了一口酒。
嘴角上翘。
黎指挥官瞅着这气氛陡然就粉红起来：“你笑什么？”
“你玩过那什么游戏吗？”
黎指挥官从网瘾少年长到网瘾青年，业余时间尽玩游戏了，哪有热门游戏不知道的，当即抄起话题：“那一款游戏啊，它一出来我就玩，也算资深老玩家了，怎么，你也玩？”
岳野就很想跟人聊聊。
“你知道一个叫白焰的战队吗？”
“谁不知道，白焰是这个游戏在国内的第一支冠军战队。”黎指挥官了如指掌。
得过冠军？
栾飞白没提过。
岳野很意外：“没想这么出名。”
黎指挥官顺手剥了一颗开心果扔嘴巴了：“当然出名了，不单得过冠军，关键是正副两队长都帅，有一堆女粉。白焰战队的队长……对了，就是栾飞白，他不是找过你谈地的事吗。”
“没错。”
“女粉们还给他们组CP呢，哈哈，我每次去直播间学技术，都兜一堆奇怪的知识回来，诶，你知道CP是什么意思吧？”
CP？
被科普完，岳野又惊又疑惑。
“他们俩是一对？”
“谁知道。”黎指挥官故作神秘，“队名就挺CP的，白焰=栾飞白+凌焰，怪不得别人脑补。”
还有这一茬？
之前栾飞白一直用「那个朋友」来指代凌焰。
岳野恍然大悟。
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个小混蛋。
每次来找自己的，都带着目的：第一次是加微信，第二次是那个地块，第三次是白焰战队——说什么看到自己就有勇气，感情自己的鼓励成全一对旧情人。
他猛的拍一下桌子。
黎指挥官吓一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