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像极了期待的情绪在快速发酵着,苏深雪让何晶晶调高电视声音。
犹他颂香正在回应求学阶段把青少年形容为“膨胀体”的言论。
“我的确说过那番话,但其言论只是针对小部分青少年群体,如果这段言论刺伤到你们,我很抱歉,我更欢迎他日你们以‘无知愚蠢且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们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形式来讨伐我,让我为当时的言论感到无地自容。你们身上承载着戈兰的未来,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份信任和期待。以及……”顿了顿,犹他颂香摸了摸领口衣领,一副回忆都不愿意回忆的样子,“有一位‘膨胀体’已经用他的方式告诉我,嘿,我说先生,你得为你以前的愚蠢言论买单。”
“我相信在座的、电视机前的各位已经知道了那位同学让我买单的方式了。”犹他颂香笑着问,“但奶酪是什么味的,你们一定不知道。”
新闻发布会现场传来阵阵笑声,有人问:“首相先生,能告诉我们,奶酪是什么味道的吗?”
气氛一下子活跃开了。
“我猜是草莓味。”“我觉得是蜜桃味,我回答得对不对,首相先生?”记者们七嘴八舌。
是草莓味还是蜜桃味犹他颂香没有回答。
新闻发布会尾声,犹他颂香让现场记者代替转告那些静坐在市政厅门外的学生:奶酪少年的哥哥已经在前往接少年回家途中。
当然,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少年收到一张三百小时社区服务令罚单。
新闻发布会现场传来掌声和欢呼。
“你们应该把掌声和欢呼声送给你们的女王,是她说服了我,你们的女王有一颗宽容的心。”这是犹他颂香在新闻发布会最后讲的话。
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苏深雪眼睛还直直定额在电视屏幕上。
“女王陛下,距离晚餐时间还有十分钟。”何晶晶在屏风外提醒。
“知道了”嘴里应答着,眼睛却没从屏幕离开,宛如那个人还会再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她都没好好看看他的脸,刚刚她光顾注意他在新闻发布会说的内容,怕现场又混进不识好歹的记者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他拂袖而去。
还好,还好,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新闻发布会很成功。
最后,他还说“掌声和欢呼应该属于你们的女王。”就因为这句话她的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女王陛下,晚餐时间还有八分钟。”
目光恋恋不舍离开电视屏幕。
一垂眼帘,眼泪就掉落了下来,老师,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特别的想,很没出息是不是,明知道那场新闻发布会只是一场披着温情外衣的政治秀。
敲门声响了。
是克里斯蒂,克里斯蒂是来转达:首相先生来电话了。
房间就只剩下苏深雪一个人,一手拿电话,一手手掌心贴在脸颊上,脸颊有点烫,也不知是不是浴室蒸气所导致。
对了,他不久前赶她走来着,所以,她现在需要适当摆一摆架子,据说民间大部分夫妻吵架时不管对错都是丈夫先和妻子求和,更何况,做错事情的人是他。
抿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犹他颂香在电话彼端问。
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笑,这人都忘了他对她下逐客令的事情了,她以后肯定在英国老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继续保持沉默。
“苏深雪,没下次了,你也知道的我讨厌妥协,比如机场的那场发布会。”这是犹他颂香的第二句话。
这是哪门子求和?!
一大堆反驳的话到了嘴里也只是变成了:“犹他颂香,你……你……你混蛋。”
沉默的一方变成他。
又皱眉了是不是?又觉得她这是在挑战他的骄傲了是不是?她现在要做的是狠狠挂掉电话,可……她不想和他再闹不愉快了,接下来他们要分开半个月。
那,那要怎么办?握着电话,苏深雪生气也不是,温言软语也不是。
电话彼端还在沉默着。
顿了顿脚,冲冲说出:“首相先生,多注意休息。”
好了,这算是和好了,看在那句“掌声和欢呼声应该属于你们的女王”份上。
现在,可以挂断电话了。
心是这样想的,可行动却是迟迟没跟上。
电话这端彼端均安静如斯。
他现在在机场呢,这是他首次造访俄国,也是他代表戈兰迈向更大舞台的第一步,新闻发布会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我挂了。”换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语气。
他叫住了她,低低的,沉沉的那一声“深雪”把她的心叫得又一阵扑通扑通乱跳。
等待着。
等来他的句“到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
苏深雪皱了皱鼻子,她还以为会说不一样的话呢,“到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这是多平常的一句话。
前往餐厅的廊道上,华灯初上时分,目光顺着廊道两旁一盏盏橘黄色光圈,最终抵达廊道尽头,抵达天际,苏深雪加快脚步,不是往餐厅的方向,而是往着廊道的尽头。
何晶晶在她身后叫着,往着廊道的尽头的脚步变成了奔跑。
她要找一处宽阔场地,她要站在宽阔的场地上。
廊道尽头衔接绿茵地。
苏深雪站在绿茵地上,朝天空大力挥手,拼命挥手,嘴里喃喃自语叫颂香,喃喃自语到你快点回来。
这一路上,苏深雪细细想,犹他颂香从来没和她说过“到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到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这像极出差前丈夫和妻子说的话,而现在她傻乎乎朝天空挥手,说着傻乎乎的话也像极了妻子的身份。
老师,我现在像不像坠入爱河的小姑娘。
老师,请不要笑我,我现在就是一脚踩在云端的人。
问苏深雪有没有等来犹他颂香的电话,答案是有的。
“我到了”就是这一句让她电话不离手,等了差不多三十小时,不死心,追问“还有吗?”“什么还有?”犹他颂香反问,那语气让苏深雪都想把手机直接往窗外扔,她还能指望什么,她还以为一切在悄悄发生了变化,直到犹他颂香挂断电话,那句“去你的吧!”才从口中说出。
犹他颂香的首次俄国之行如戈兰人所期待那般,圆满、话题性十足。
到访俄国第二天,犹他颂香和俄国领导人一起出现在冰球赛看台上,半场,两人以手挡嘴长达五更钟的交谈成为各大国际媒体争相报道的妙闻,到底俄国领导人和戈兰小年轻在说些什么呢?那五分钟里两人表情轻松,后一分钟更是笑容满面,明显两人的谈话更趋向于娱乐性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拿哪个大国领导人开刷,很明显,两人以手遮嘴是预防唇语专家读出谈话内容,西方某大国曾经利用读唇印让不少爱嚼舌头的政治人物下不了台。
这阵子戈兰小年轻和西方某大国在闹不愉快呢,而俄国长久一来也和这西方某大国唱反调,嘿嘿,有点意思……一众时势评论专家纷纷展现各自的想象力。
最让戈兰人津津乐道地还是俄国领导人把他心爱的牧羊犬以礼物形式赠送给了戈兰的小年轻,当今政坛,能得到俄国领导人亲手增送的礼物屈指可数。
戈兰小年轻的漂亮脸蛋,公共场合的举止谈吐也收获了大批俄国姑娘的芳心,她们自发在视频分享网站以犹他颂香的名义注册一个公共账号,成立支援小组。
“姑娘们,醒醒吧,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没有,他的另一半是女王。”个别人奉劝这些女孩。
“我知道,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有些有家室的男人觉得婚戒碍手很少戴,有的为了方面和姑娘搭档干脆不戴,这些人把婚姻当成儿戏,会一直戴婚戒的男人才是最值得嫁的男人,他们对婚姻忠诚。”女孩们以这样的话回应。
也有部分女孩说,这世界只有女王才配得上他,他和女王是天生一对。
值得一提地是,犹他颂香访问俄国期间,苏深雪的影像也在俄国社交网频频出现,风景如画的戈兰、纯洁典雅的女王和年轻英俊的首相、在俄国人眼里成为谱写现代童话的王国。
笑得最合不拢嘴地就数戈兰的旅游业了,犹他颂香三天半的俄国之行让他们旅游订单激增,大部分订单都来自于俄国旅行社。
戈兰民众相信,他们的首相会有持续的精彩表现,让更多人知道更多人喜欢戈兰。
一些经济学家也紧跟首相的春季出访脚步,和首相此次一起出访地还有数百名戈兰企业家组成的商贸图,经济学家们预测,百名商业团可以创造上百亿的经验值。
犹他颂香春季出访期间,苏深雪也没闲着,每天起码有两个公务出席。
她只能在每天晚上临睡前看何晶晶给她整理的新闻资料,资料详细记载了犹他颂香出访目的国家的行程,参加的活动,出访目的国媒体、国际主流媒体对戈兰首相表现的评价、所引起的关注指数。
春季出访行程过半,苏深雪知道,戈兰民众会为他们的首相献上凯旋的鲜花。
三月到来。
三月第一天,苏深雪接见了通过“女王邮箱”活动来到何塞宫的幸运观众,这是一名有着棕色卷发的希腊少年。
希腊少年笑容腼腆,被克里斯蒂带到她面前时,直直看了她近一分钟。
问他“你这是在看什么?”
愣了半天,少年指着她的发顶,说“我以为您会戴着皇冠。”紧接问“您平常时间一直戴着皇冠吗?”
“当然不。”苏深雪莞尔。
“为什么?”
“那玩意太重了,而且……”四下看了看,低声说,“我要是把它弄丢了,得赔上一大笔钱。”
“不是有保险费吗?”
“保险公司只理赔百分之六十损失。”
为了塑造女王形象;为了让女王有适当的曝光率,戈兰王室每年都会有若干场类似“女王邮箱”活动来引发民众、世界关注,从而凸显女王的随和谦虚的一面。
在若干几项活动中,苏深雪比较期待地就是“女王邮箱”。
这天,她可以穿上日常服饰和通过“女王邮箱”产生的幸运网友漫步于何塞宫谈天说地。
她给来访者讲戈兰历史,民俗风情,来访者会讲他们的国家,他们国家的美食,他们生活的社区,他们的朋友,学校,公司,上司,女友男友,和家人吵架又和好,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日落时分,苏深雪送走了希腊少年。
希腊少年的父母就在何塞宫门外等他,家里经济并并不宽裕,为了支持他,少年的父母牙一咬,自掏腰包分期购买了两张往返机票,陪着少年来到戈兰。
当苏深雪告诉少年,可以把机票账单交给何塞宫会计部门,少年乐坏了,知道她还给他父母准备了礼物,少年更是兴奋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宣称他以后要找像她这样的女友。
“甜美,纯洁,可爱,善解人意,说话温柔。”希腊少年细数她的优点。
当晚,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这是他春季出访第二次往她手机里打电话,为什么出访行程过半才给她打第二通电话,他给出的原因是忙,行程赶,时差问题。
肯解释就可以了。
在电话里,装模作样一番,苏深雪把话题扯到今天何塞宫的到访者身上。
“他是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希腊男孩。”苏深雪刻意模糊了少年的年纪。
“嗯。”
“他还说以后要交往的对象一定得是像我这样,像我这样……”有点碍口来着,可她又没撒谎,苏深雪清了清嗓音,“像我这样甜美,纯洁,可爱,善解人意,说话温柔的姑娘。”
“嗯哼。”
嗯?嗯哼?就这样?
苏深雪有种迫切想提醒犹他颂香的念头:我说,首相先生,你就不生气?再怎么说,希腊少年的言论那也是一种另类表达好感的方式,接受好感的对象是你妻子。
恼怒间,犹他颂香在电话彼端冷不防叫了声苏深雪。
“做什么?!”回应语气不是很好来着。
“毛孩子们说的话听听就好,女王陛下。”犹他颂香轻飘飘说出。
“啊?”
“女王陛下,今天和毛孩子玩得开心吗?”
毛孩子?犹他颂香口中的毛孩子指得是希腊少年?
切……人家个头都长到和她差不多了。
刚想反驳。
犹他颂香告知她,土耳其的行程需要多延长一天。
电话彼端的声线有点远,停顿片刻,沉声:“一天,也许是两天。”
土耳其行程需要延长一天或者是两天的原因犹他颂香没有告诉苏深雪,她连着追问三次他才说出,带小豆丁回来的事情遇到了点小麻烦。
苏深雪再想追问,犹他颂香以一句“别担心”作为结尾语,挂断电话。
如果这是一场正常的外交访问,她大可不需要担心。
可并不是,犹他颂香这趟土耳其之行还有一个任务,把丹尼斯.桑落入土耳其西南部教派组织的妹妹带回来。
距离丹尼尔斯.桑最后掌握到妹妹相关消息时间跨度长达七年。
这七年时间里会产生多少的变数无从得知,至今为止唯一能确认地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月上旬末,戈兰首相专机抵达伊斯坦布尔机场。
透过电视画面,印有戈兰国旗的白色铁鸟稳稳落在伊斯坦布尔机场跑道上,伴随飞机着陆时发出刺耳的一声“吱——”苏深雪的心高高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