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转三圈长大

说也奇怪,塑身教练制定的“魔鬼减肥计划”没让女王快速瘦下,反而是自在首相先生“建议”下,一天游泳四十分钟,慢跑三十分钟的健康减肥计划让女王每天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特别是那张脸,脱去神奇的“婴儿肥”变得异常精致,眼是眼鼻是鼻,简直是为了广角而生,摄影师一边猛按快门,一边大呼神奇。

当然,这功劳是首相先生的。

在那拨为女王体重操碎心的人中,也就女王的私人秘书没因女王快速消瘦喜形于色。

女王快速消瘦也是国民一件大事情。

民众几经分析,女王日渐消瘦不存在为情所困,女王和首相二人之间情感比起新婚更甚,“首相先生一有时间就亲自开车去接女王,女王三天两头就往何塞路一号跑。”一名社交红人信誓旦旦,这位还不忘补充“那都发生在晚上”,至于消息来源,“我有一位亲戚在何塞宫工作。”还不到二十小时,这位社交红人沮丧表示,她的这位亲戚今天一早就拿到了来自何塞宫的辞退信。

“女王的消瘦也许和即将出访北欧有关。”几名心理学者给出自己的看法。

其原因也许和两个出访目的地之一的挪威有关,挪威海是女王母亲命丧之地。

一时之间,戈兰民众纷纷到女王官网安慰女王,给女王打气。

众说纷纭中,周四到来。

苏深雪和桑柔的约会地点定在鹅城大学附近一家咖啡馆,以前她偶尔会和犹他颂香来这里,即使次数寥寥可数,但经精心策划,这家咖啡馆现如今俨然变成女王和首相恋情的见证地,摇身变成小年轻理想的情定之地。

苏深雪也不是故意把桑柔约到这里,成为女王后除去一些私人会所,她能去的公共场合少得可怜。

昨晚,她从桑柔心理治疗师那里了解到桑柔还没完全摆脱昔日阴影,故而,把见面地点从王室赛马会所改成这里,桑柔目前还是一名学生,靠近学府的咖啡馆会让她觉得自在些。

咖啡馆早早挂上歇业半天的牌子。

桑柔比苏深雪早十分钟到。

浅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中分披肩长发,除去若干缕参差不齐碎发,其余全部别于耳后,一张脸脂粉未施,安安静静坐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苏深雪想,如果没有叙利亚那一夜,她会对桑柔有好感。

眼前女孩身上,有一抹昔日苏深雪的身影。

从前,老师时不时会叹气说“我的深雪太安静了。”

或许,眼前的女孩,某一阶段也曾经朝世界、朝人群高举双手:请看看我。

但“如果”永远只是一个假设。

桑柔状态不错。

“除了安静些,桑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完美。”这是神学院负责人每次给苏深雪打电话都会提及到的。

庆幸地是,这个总是很安静的女孩有了若干朋友,也得到不少异性的欢迎,过去半年,她不再像从前一样,周末一直待在学校里,她开始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看电影、上图书馆、咖啡厅、观看比赛、偶尔也去酒吧啤酒馆。

以上讯息是何晶晶从一名负责桑柔健康报告的工作人员口中得到。

两人见面模式和以前差不多。

多数时间为苏深雪问,桑柔答,从身体状况到学业到生活,她把该关心的都关心了。

老实说,这样的相处模式苏深雪觉得变扭。

尝试把话题转向轻松一点的,笑着问“交过男朋友没有。”“没有。”

“有心仪的对象吗?”

沉默。

“女王陛下,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桑柔低声说。

苏深雪后知后觉,看看她都成什么了,莞尔:“当然。”

气氛还是死气沉沉的。

于是,苏深雪问桑柔:“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吗?”

这问题似把桑柔问懵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胶在她脸上。

苏深雪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双眼眸的主人来到最美好的时光,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就对女王不好奇吗?”一本正经问到。

显然,眼前的女孩对女王陛下一点都不好奇。

不死心:“你就不好奇女王陛下私底下也抠鼻,把手伸到脚底挠痒,偷偷删除自己的自拍丑照吗?”

“女王也自拍吗?”

“当然,我比较喜欢躲在洗手间自拍,一百张自拍照最后能留下五张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我都偷偷删除了,它们丑得让我生气,再拍,我不相信自己这么丑,脸往下一点,这样可以凸出下巴尖,微笑,定额,靠,大额头丑死了,删,再换角度,更丑了,靠,那镜子里的美人是谁?!”

近在眼前的脸淡淡笑开。

这笑容,美好如斯。

苏深雪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起犹他颂香说代替问好。

“首相先生让我代替向……”顿了顿,笑着说,“向他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问好。”

挂于桑柔嘴角处淡淡笑意不着痕迹被收起。

“请女王陛下代替我向首相先生说声谢谢。”桑柔说。

这两人……一个让她代替问好,一个让她代替表达谢意,怎么想,她都成了那个第三人。

“去看过哥哥吗?”问。

“是的。”桑柔垂下眼眸,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依稀间,苏深雪又看到那穿着玫瑰灰长裙的女孩。

苏深雪把制作好的相架交到桑柔手上,相架里镶这桑的面容。

记录少年桑的影象少得可怜,这还是她从一张校园合照中拓取的。

总穿灰色衬衫的少年留给这个世界地并不多,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留给那个总穿灰衬衫的少年太少。

触及相框里的面容,一层浮光漫上桑柔的眼眸。

我见犹怜,大致如此。

那层浮光幻化成桑柔眼角的两滴泪珠。

有一些人,哭起来像诗,像梦。

递上纸巾。

三十分钟见面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车已经等在外面,苏深雪朝桑柔笑了笑,挥手。

全程一直很安静的女孩忽然做出一个唐突的举动,快步窜到苏深雪面前,冲她深深鞠了一个躬:“女王陛下,您一定要健康;女王陛下,您也……一定要幸福。”

出了咖啡馆,苏深雪还在想桑柔的话:“您也……一定要幸福。”

她现在看起来不幸福吗?怎么想,这话都是怪怪的。

和十八岁那年一样,桑柔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粉色中长型古董车缓缓驶离她视线。

“女王陛下,您一定要幸福。”这话无一丝一毫虚情假意:女王陛下,请您一定,势必要守住属于您的幸福,这样一来,别人就破坏不了了。

那男人耀眼得如同天上繁星。

太耀眼的事物总是会惹来窥探,很多很多的窥探,而她……是窥探者之一。

上月,桑柔收到来自于首相秘书室的邀请书。

那张邀请书代表,二月到来,她将成为何塞路一号十名实习生之一。

收到首相秘书室邀请书的十名实习生,桑柔综合分最高,去年得到综合分数最高的实习生被分到首相秘书室学习。

邀请书寄到学院时,存储于桑柔脑海中隐隐约约的想法得到落实。

一切宛如冥冥注定。

去年,学院几名成绩优异的女孩嚷嚷要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最开始,桑柔没把女孩们的话放在心里,直到那天,她从其中一名女孩口中听到“我对到何塞路一号实习并没有什么兴趣,让我真正感兴趣地是何塞路一号的主人,我们的首相先生,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和女王抢男人的,我只是想远远看着他,有机会从他身边经过,叫一声‘首相先生。’或者‘早安,首相先生。’”也不知道怎么的,桑柔把那话听了进去。

尔后,就有了她陪同学去院长办公室,同学中一位把一张申请表格递给她“桑,要不,你也试试?”鬼使神差接过申请表格,填上自己个人资料。

寄出申请表格后,桑柔和学院几位同学就开始为“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这个目标而努力,知道综合成绩第一就可以被分到首相秘书室实习,桑柔周末把自己关在宿舍学习语言,猛啃行政资料。

首相秘书室几乎揽获了首相衣食住行,多多少少,会碰面的吧?就像那位同学说的“远远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叫一声‘首相先生’或者‘早安,首相先生’”

最后。

一直嚷嚷会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的同学没能拿到首相秘书室邀请书;倒是一开始并没展现出很大“热情”的她拿到邀请书,以第一名成绩。

她的几名同学在沮丧之余和桑柔表达了祝福,还让桑柔多代替她们看看首相先生。

邀请书和同学的祝福让桑柔心慌意乱,她找到院长,表达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能得到保密,院子知道她和首相女王的关系,还以为她这是想制造惊喜,乐呵呵答应了。

去?还是不去?在接到邀请书后成为困扰桑柔的拉锯战,新年,她跟随合唱团来到鹅城,院长问她要不要给女王和首相先生打个电话,桑柔回答“不用。”

可,她还是见到了他。

是冥冥中的注定吗?

合唱团表演曲目叫《荆棘鸟》。

荆棘鸟讲述了一名少女爱上不该爱的男子,她负责为歌曲目旁白。

每次念“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她心里总是在想着他,他的身影远远站着。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来得真实。

转圈,转圈,转圈。

他站在只手可触之所在。

满腔柔情,满腔的思念,化成那只荆棘鸟。

在生命最后一刻,歌唱,挚生之爱。

这一次,他不再是幻影。

一定是冥冥中注定。

脑海里千次万次想那句“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直至此刻——

桑柔目送着粉色古董车消失于眼前。

这是桑柔留在鹅城最后一天。

夜幕降临,桑柔来到何塞路一号对面公园,面朝象征这个国家至高荣誉的建筑,她的身影在灯光投递下被牢牢钉在地面上,像永远面向何塞路一号的雕像。

夜深,站于庭院阴影地带的苏深雪都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块望夫石,她在这里站了很久。

本来,她和犹他颂香的见面被安排在明晚,首相夫人出访北欧行程为十天,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出访前处一晚理所当然。

可她等不及明晚,偷偷跑来了,她还特意和管家打了招呼,这是首相夫人想给首相先生的一次惊喜。

会不会成为“惊喜”呢?

老实说,苏深雪有点心虚。

这几天,犹他颂香没打电话给她,例行电话是有的,但没那类晚上邀请她“玩游戏”电话,屈指一算,五天,她五天没在晚上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了。

女王也是有危机感的。

不说被犹他颂香那副漂亮皮囊迷住的女人,就单说那些美丽又有个性的女人们心态:哪怕得到犹他颂香一个暧昧眼神,都是对女王的一次痛击。

所以,她得时不时提醒一下自己丈夫:你是有家室的人。

第N次换站姿,苏深雪才听到脚步声。

首相先生回来了,做出猎人捕获猎物的动作,很快,犹他颂香就会从她面前小径经过,逮一个时机扑了上去,既可以把他吓一跳,又可以上演投怀送抱戏码。

当然了,还得嘟起红唇:“首相先生,这个惊喜送得漂亮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是……只是,首相先生的脚步被困住了呢,那困住他脚步的事情是否是他这几晚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等待他从她面前小径经过的时间变得漫长沉重。

逐渐,不耐烦;逐渐,兴致缺缺。

苏深雪收起往前扑的姿势,站直,站直成一动也不动。

一动也不动站着,等着。

终于,眼前出现他的身影。

身影越过她,上台阶的脚步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颂香,你错过一份“惊喜”。

即使这样,目光还是呆呆追随他的背影。

上第三个台阶时,那身影顿了顿,站停在第四台阶上,回头。

庭院灯照出他微微敛起的眉头,略带讶异的声音在唤:“苏深雪?”

迈向他的脚步如此艰难。

平日那般熟悉那般亲爱的人,这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似乎,他也是。

老师,我心里有点慌张。

垂眸,从他手上接过公事包,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来了?”他反问她一句。

怎么来了,怎么来了?!

脾气来得很突然,手里的公事包一下下朝他肩膀上砸:“我不能来吗?我就不能来吗?”

“苏深雪,你吃错……”吼她的话骤然停顿。

犹他颂香一双眼睛牢牢胶在她脸上,转瞬,眉头皱起,眉头继续皱起着。

下一秒,强行捏住她下颚,让她一张脸清清楚楚呈现在光线下。

那一刻,像有人偷偷敲了他一下后脑勺,那一下,不轻。

气急败坏声:“苏深雪!”

“该死的,他们还让你一天接受八个小时的减肥训练吗?该死的,我要他们卷铺盖走人,还有,见鬼,克里斯蒂没把从你房间没收的零食放回去吗?!”气不打一处来,咒骂。

即使心里头知道,心里头晓得。

但这一刻,由经他口中说出,还是惹来她心里一阵阵酸楚,那酸楚又是别有滋味,委屈感来了。

眨眼。

咒骂到最后变成低低的“我们的女王陛下看来是被饿坏了。”平日里总是很淡凉的双眸此刻被注入了柔情,瞅着她,一声叹息“看看我们的女王陛下都变成这幅鬼样子。”继而,语气很是嫌弃“苏深雪,你比非洲难民还要糟糕。”

哪有那么夸张?

眼睛一眨,眼泪沿着眼角。

公事包掉落于一边,他捧着她的脸,以很是无奈的语气,低低斥责“苏深雪,你可是女王。”“女王们可不能动不动就哭。”“我没哭。”“还说没哭。”“我就没哭。”“好,好好,没哭……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