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何塞路一号、何塞路一号主人发生的事情均会被记录在档,以“事件”编排,这些事件又会被分级存档。
这个周五两点十五分三十一秒发生于顶楼上防弹玻璃掉落事情三十分钟后被列入重大事件;一支由八名成员组成的调查小组九十分钟后生成。
“防弹玻璃坠落事件”事发一百三十五分钟后,鹅城第一医院走道。
犹他颂香说了这么一段话:“力量测试爆发速度综合达到三百九十四Kg,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吗?这是一名体重一百七十公斤的壮汉才能办得到的,我很好奇,那个小家伙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说完,数秒过后,抚额,喃喃自语道:“已经不是小家伙了。”
犹他颂香走了,他和昨日到访戈兰的非洲外长今天有一个会晤。
会晤时间就定在四点二十分。
李庆州继续留在医院。
值得庆幸地是,今天上午,何塞宫一名卫生工作人员移动了顶楼上的一盆盆栽,那盆盆栽延缓了防弹玻璃掉落速度,从而大大减少了重达五十公斤坠落物造成的杀伤力,桑柔当场陷入昏迷。
昏迷一直延续到现在。
医生数十分钟前告知,造成桑柔昏迷地是轻微脑震荡,但也无需担心,各项指示表明,病患最晚明天上午醒来,要是病患意志力强的也许五至十个钟头就可以自行醒来。
现在,外科医生在给桑柔处理被玻璃碎片擦伤的伤口。
犹他颂香离开医院前说的那番话是从此时事件初步报告中获得的一些数据。
桑柔那一推,直接把犹他颂香推到距离她四点八米远,结合犹他颂香体重力量加上桑柔的体重和正常力量,就有了犹他颂香以上的那番话。
是啊,李庆州也很好奇,那么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是怎么在瞬间变成体重一百七十公斤的壮汉。
爱的力量?李庆州心里苦笑。
这次忽发事件有可能让一些事情朝不可抗方向发展。
这是潜在于李庆州心里的看法。
苏深雪知道“防弹玻璃坠落事件”已是六小时后的事情。
消息来源于女王秘书室,即使寥寥几句轻描淡写,但足以把苏深雪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那名实习生呢?
报告记录:首相先生两点到顶楼喝咖啡,两点十五分三十一秒,顶楼防弹玻璃发生技术性意外,所幸,给首相送咖啡的一名实习生推开首相先生,防弹玻璃砸在这名实习生身上,造成实习生轻微脑震荡,经检查这名实习生现已无大碍,在医院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此次事件中,首相先生无受到任何伤害,首相先生如期完成和非洲外长的会晤,现已回何塞路一号休息。
报告是首相秘书室负责人亲自递送的,也传达了首相先生的建议,最好不要让女王知晓此事。
再三考虑,女王团队经过投票,最后还是把报告递到女王面前。
看完报告,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电话。
但犹他颂香的手机处于关机中。
苏深雪让何晶晶备车。
九点四十分左右,车开进了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
报告纪录的“首相先生现已回到何塞路一号休息”并不真实。
犹他颂香的管家说,首相先生只是中午期间回来过一趟,首相生活理事号称,他没接到首相先生任何电话指示。
犹他颂香手机关机,李庆州的手机也关机。
苏深雪往首相第一秘书手机打电话。
首相第一秘书亦不清楚首相先生去了哪里,她只提供这样一则信息:一向最晚离开办公室的首相先生今天下午是第一个离开办公室的,而且比正常下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或许,首相先生前往医院探望因他受伤的那名实习生。”那位猜测。
很快,何晶晶就拿到医院地址。
十点四十五分,苏深雪见到鹅城第一医院负责人,知道犹他颂香是在差不多七点到的医院,因犹他颂香受伤的实习生在八点二十三分醒来,现在,犹他颂香就在病患房间里。
如果那个时候,苏深雪能再有耐心一点,问及这名实习生名字性别,她也许多多少少会有心理准备,那么,她的承受力就会好一些。
在那些忽如其来的悲伤面前,人们的心灵总是不堪一击。
整个楼层就只住下午送进来的那名病患,楼道处电梯门口分别有警卫把守,病房外也有两名,其中一名警卫问需不需要和首相先生打一声招呼。
摇头,和警卫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门是苏深雪自己打开的,打开房门苏深雪还懊恼于没带一束鲜花,她很感激那位实习生,也想马上、立刻看到犹他颂香。
只有通过眼睛确认,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事,就像报告阐述那样。
病房为套间设备,依次是茶水间、客厅、房间。
茶水间有一个仪表镜,仪表镜照出苏深雪的模样,怪不是那位医院负责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俨然,深雪女王化身为不修边幅女王。
苏深雪匆匆忙忙拨弄了几下头发。
考虑到病患需要开阔的空间,客厅和病房采用开放式的,三分之二墙再结合屏风,屏风被推至一人半身位左右空间,光线是柔和的橘黄色。
和橘黄色灯光一起渗透出来地,还有犹他颂香的声音。
声音温柔极了。
温柔得让苏深雪都心生嫉妒了。
往着光线的脚步自行放慢,一步,一步,再一步,停顿了下来。
苏深雪想,让她停下脚步地一定是因为犹他家长子说的话。
“那我就尝试唱几句。”犹他颂香说。
这话可不可以理解为,犹他颂香要唱歌?
果然——
低低的,轻轻的声线和着旋律:
阿森纳……加油阿森纳……阿森纳!
我们跟随着阿森纳脚步。
跟托尼、马丁、尼戈尔和李一起。
还有维维安特.莱斯.弗朗塞斯、拉米、吉雷斯和帕特里特。
以及伟大的男人佩蒂特。
我们队伍还有马修斯和路易斯。
阿森纳,加油,阿森纳!
犹他颂香唱地是伦敦甲级联赛足球俱乐部阿森纳队队歌的片段,或许,那名受伤的实习生是一名阿森纳球迷?
能让讨厌唱歌的犹他家长子开嗓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可是在成为他妻子很久后才听到他的歌声。
不过,这是这名实习生应得的,在那块防弹玻璃掉落时,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时,这名实习生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代替犹他颂香挡住防弹玻璃的?如果这发生在犹他颂香保镖身上倒是可以理解,这些人接受过人盾训练。
但这是一名实习生。
实习生那一刻行为是出于人性本善?出于对戈兰领导人的一份热爱?又或者?其实,被首相先生那张漂亮脸蛋迷住了?
苏深雪笑了笑。
往前迈出的脚步因忽然出现的女声停滞于空中。
忽然出现的女声似曾相识,在说:“没了吗?”
“我就只会唱这一段。”犹他颂香语气无奈。
沉默。
苏深雪收回脚,她在想那个说“没了吗?”的女声。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嗓音,分明,她是听过,不怎么听,一年听不了几次,甚至于,内心深处很排斥这个声音的出现。
排斥又害怕……
会是谁呢,会符合这两个条件呢?
隐隐约约,脑子出现了玫瑰灰裙摆。
苏深雪思索间,犹他颂香开口了,这语气……
是那种“喂,小家伙,别再整天愁眉苦脸的了,我带你去逛公园”的语气。
这种语气可以理解为哄人。
实打实在哄人。
“那……要不要听伦敦名人们的糗事?”没等对方答应,犹他颂香就自顾自说起,“阿森纳主帅温格外号‘教授’,光从这个外号你就能想象这个人物形象,但就是这样一名拥有学者般翩翩风度的先生却多次被拍到在公共场合摔倒,球员通道摔倒、入球庆祝摔倒、跑道摔倒、甚至于他在坐地铁时也摔倒过,据说,讨厌温格的人要私底下为他制作一册‘教授摔倒大全’”
“说起温格,怎么少得了他的死对头曼联主帅弗格森,弗格森可是大名鼎鼎的弗爵爷,和英女王是老友,这位先生爱嚼口香糖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他口里正嚼着的口香糖掉地上,看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捡起口香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把口香糖放回嘴里,可不巧,弗爵爷捡口香糖时恰好被场下摄像镜头捕捉到了。”
说的人是绞尽脑汁。
但听的人不为所动。
要知道,犹他家长子素来没什么耐心。
语气即使是一点点不耐烦,但询问时嗓音还是温柔的:“不觉得有趣吗?”
女性嗓音回:“不是。”
那声“不是”不大不小,和苏深雪脑子里想的吻合。
是桑柔的声音。
沉默。
总是没什么耐心的犹他家长子还在尝试:
“那我再和你讲一段,勒夫,德国国家足球队主帅勒夫因喜欢抠鼻,球迷送给他一个‘抠鼻勒夫’绰号,一旦国家队有重大比赛,比赛前记者们都可以提前准备好手稿,‘看呐,紧张的比赛过程让勒夫先生又不顾及形象,现在你们明白了那么英俊潇洒的一位男士为什么不见大牌广告商上门了吧,如果他能改掉在大庭广众抠鼻这个习惯应该会好点’。”
“自从勒夫当上德国国家队主帅后,德国队赛后几分钟都会成为全球球迷的关注焦点,这个时候这么少得了解说员们,法语西班牙语解说员对着麦克风‘等等,勒夫朝着C罗走了过去,噢,千万不要,哪位能上前提醒C罗,勒夫刚抠过鼻,但没人愿意上前提醒,人们巴不得勒夫和克里斯蒂.罗纳尔多完成握手仪式,最好,能握上十分钟,在人们的期盼下,勒夫和C罗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值得一提地是,勒夫先生上月在同块场地上和梅西握过手,用他刚抠完鼻的手。”
沉默。
那沉默让苏深雪都想把整道屏风踹了个稀巴烂,旋风式卷到桑柔面前。
冲桑柔大喊:“不觉得有趣吗?多有趣?我觉得非常特别的有趣,最有趣地是,那给你讲了这些的男人!”
知道吗?这男人……这个男人只给我讲了睡前故事。知道吗?这个男人给我讲的睡前故事比这个还要无趣一千倍一万倍。
请……请给点回应好吗。
他……他在尝试给你温暖。
从小到大没获得温暖的人,却在尝试着,给你他不明白不了解的东西。
苏深雪一颗心,生生疼。
“还是很无趣吗?”听听,这一次,犹他家长子连不耐烦都没有了。
“不是的,首相先生,您说的……您说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不知道。”桑柔说。
好了,颂香。够了,颂香。
颂香,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你应该提出你要回家了,你应该和她说,说不定女王陛下不小心知晓这件事情,现在在家里等着你。
当然,这之前,谢谢还是要表达的。
“谢谢你,桑柔。”以十分客观的语气。
还有,还有,颂香,不要对她笑。
“深雪,我需要你再说一句‘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在这句话面前加上我的名字。”言犹在耳。
是他让她说的,不是她逼他说的。
颂香,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此刻,苏深雪知道了,那个雨后的夜晚,她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话并非来自于梦境。
“深雪,她现在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
原来,犹他颂香口中说的“她”是指桑柔。
苏深雪还理解了,为什么送咖啡的实习生会代替首相先生挡下那块玻璃。
苏深雪没等来犹他颂香向桑柔提出告别。
浅色屏风映出房里那两人的剪影。
她靠在床上,他坐在床前。
“鲍比.约翰逊你认识吧?曾经很长时间担任伦敦市长。”犹他颂香说。
“是的,首相先生,我去年啃了很多行政资料。”
好了,颂香,你已经够傻了。
别再做那些傻气的事情,就当为我。
你妻子在外面,她在听着你哄别的女孩子。
也不能说他没哄过她,但那都是为了哄她和他上床。
颂香,别做你不擅长的事情,你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以后不会说“我爱你”了。
然而,不管她的心怎么叫嚣。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犹他颂香开始讲。
讲伦敦奥运会,伦敦市长鲍比.约翰逊为了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展现伦敦人的神勇,想借着高空索道从三百二十米高处降落在维多利亚公园。
“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说到这里,犹他颂香买了个关子。
“他受伤了吗?”
“不是。”
“那他掉到湖里去了吗?”
“也不是,”顿了顿,无比幸灾乐祸的语气,“下降过程中,他被卡在索道上,据说,他的助手买到地是冒牌设备。”
终于,桑柔轻轻笑出声。
那声轻笑让苏深雪的脚步再也没有勇气朝前迈。
离开时,那两人还在讨论伦敦市长被吊在高空上的事情,犹他颂香说最滑稽地是,索道下,聚集了上百名前来和市长打招呼的伦敦市民。
桑柔笑得更大声。
苏深雪没回郊外度假区,何晶晶不让,时间晚不安全,她也不能回何塞宫,因在无任何报备下私自离开等于无故缺席工作岗位,她必然会遭到惩罚。
最后,她只能回到何塞路一号。
犹他颂香比苏深雪晚回来半小时。
像以往一样侧卧睡,以耳朵去接收她所熟悉的,他的相关步骤。
完成一切步骤,他在她床前站了小会。
苏深雪没让犹他颂香的脚步从她床前移开。
像袋鼠一般挂在他身上。
“颂香,我做了噩梦。”
“怎么来了?”他回应她。
“颂香,别走。”
片刻。
“要不要我让杰尼给你送一杯热牛奶?”
摇头。
一夜无梦。
老师,“苏深雪,你要看住我,牢牢看住我”的这项任务越来越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深雪宝宝~明天有我骄阳宝宝的高光时刻~首相今天不是峦帼的宝宝,你们也是峦帼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