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打开那扇门,犹他颂香心里清楚,深夜十一点四十分,眼前的女孩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眼前的女孩……穿着玫瑰灰长裙。
玫瑰灰,有人把这一味色彩形容成废墟上的花园,危险、神秘、梦幻。
这一刻,犹他颂香需要去求证。
求证一些东西,比如,那抹玫瑰灰色是否在某一个瞬间让他停下上台阶的脚步。
犹他颂香总是讨厌晦涩难明的东西。
开门声响起,桑柔两只脚开始轻飘飘的,连同那颗心,这一刻于云端下一刻坠入地狱。
轻飘飘的脚步跟随着他。
在这里,她曾经给他送过咖啡,就三次,其中两次他头都不抬,剩下的一次他在和总理谈话,那声“谢谢”伴随淡淡的一眼。
思绪像回到过去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下雨天、晴天、满月、漫天星空,口代替了笔诉说,诉说她给他倒的三次咖啡。
以写信模式,絮絮叨叨的,嘴里叫着首相先生,首相先生听说您……首相先生您觉得……首相先生……
直到不大不小一声“说够了没有?”响起。
回过神来,桑柔才发现她和他人已经在办公室,他站在文件柜前,眼神平静。
“实习生,你想干什么?”他问她。
是啊,她想干什么。
“我想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吃吃笑。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好吧,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是冷笑话。
深深呼出一口气,桑柔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张申请成为神职人员的表格。
她已经在表格上签好了名字,那些人会对她的资履品行进行评估,一旦评估完成,她就会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
申请表格平铺,拿在手上,想靠他更近点,但在那束冷冽视线下止步,停在距离他三步左右范围内,抬手。
这个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她表格的内容。
安静等待着。
他问她给他看申请表格的用意。
“首相先生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想听听首相先生的建议。”笑了笑。
好吧,从犹他颂香的表情判断,她又说了冷笑话。
硬着头皮,笑嘻嘻说:“首相先生能转过身去吗?”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你转过身去,我就给你讲为什么要让你看申请表格的原因。”继续说。
犹他颂香并没有转过身。
看来,他对她为什么给他看表格一点都不好奇,但是呢,他必须是得转过身去的。
“首相先生,”一本正经说着,“您再不转过身去的话,我就脱衣服了。”
这话又让他皱起眉头,皱起的眉头伴随浓浓警告性质的一声:“桑柔!”
好吧,衣服总是要脱的。
桑柔手落在披肩带上。
犹他颂香转身速度很快。
披肩掉落在地上,继而是上衣,玫瑰灰长裙是最后掉落的,就只剩下一条衬裙,她梦想着,一切能像梦里发生的一样,他用他的手褪下那件衬裙。
颤抖着声音,说:“首相先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看那张申请表格的原因。”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
不敢去看他。
垂眸,低声说:“我现在二十岁,未来也许我还有五十年时间,我愿意用五十年的时间换这样的一个夜晚。”
第一颗泪水滴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任凭眼泪顺着眼角。
“但是,是这个世界先对我不好的,它让我看到妈妈的不幸,我乞求神,快点让我长大,长大了,我就有能力带给妈妈幸福,可神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妈妈走了,我想和妈妈一起走,可我不甘心,我给过流浪汉面包和零钱,我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身上,我给老人让座扶盲人过马路,我遵守所有善良的法则,我就是想知道,神有没有在看,有没有看到,今天没看到不要紧,明天会看到的,今年没看到不要紧,明年会看到的,可是,祂们还是把哥哥带走了。”
“于是,我知道了,祂们就欺负懦弱的人,压根没有善有善报一说。”
更多泪水掉落在地上。
有那么几滴掉落在一双鞋鞋面上。
那人,来到她面前。
缓缓抬头,隔着眼泪,触到那张脸,那张无数在梦里出现的脸。
痴痴看着,痴痴望着。
痴痴说着:“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鹅城的学校距离他太近了,我没法……”
“我知道。”
他开口和她说话了,他开口和她说“我知道。”只是,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瞅着他。
“首相先生,您知道什么?”喃喃问。
“知道你为什么选东部学院的原因。”他回答。
应了一声“哦”,桑柔想起,她在信中提到过她为什么选择去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
那封信是在她生病时写下的,信很短。
桑柔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每一个字。
首相先生:
我生病了,首相先生,妈妈总是说,生病的人可以得到一些特例,比如可以不去上课;比如可以吃到妈妈亲手熬的粥;比如可以多要几颗糖果。
首相先生,因为我生病了,我自作主张要来一样特例。
这样特例是——我要说一些我平常不敢说,不能说的话。
“我说,首相先生,您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选择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
“鹅城距离首相先生太近,因为距离太近,我就不能给首相先生写信了,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我就有一百个可以给首相先生写信的理由。”
——小柔——
这么说来……
“首相先生,您看了我的信了吗?”问,嘴唇激动得发抖。
无应答。
“我写的信都看了吗?”
无应答。
有些事情不需要讲,有些事情不需要问,有些事情不需要回答,那么……
缓缓往后退,退至距离他三步左右。
站停,念: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迎着那束视线。
手一扬,衬裙从身上脱落。
他第二次转过身去。
“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不去埋怨,埋怨祂们带走我的妈妈哥哥,埋怨独自被丢在这个世界上,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继续当一个善良的人,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承受余生孤独。”
喉咙干涩。
“这样卑微的我,你要吗?”
垂下眼眸。
“求你了,先生,求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也不行吗?”
许久,许久。
桑柔等来了那声“小柔”。
很温柔很温柔的一声“小柔。”
现在会叫她小柔地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了,激动应答“是的,是的,先生,我在。”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长。
桑柔呆立于那里,眼睛因长长久久聚焦某一个地方而酸痛着,她在看自己的投递在地上的身影。
投递在地上的身影孤零零的。
她再卑微,他也不会要她。
他走了,他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离开前,他还和她说了狠心的话。
都要和她说那么狠心的话,为什么还要那么温柔叫她“小柔。”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也干过类似你现在干的事情,其结果是,在一百多坪的空间呆了近一年时间,留下一封重达二点八公斤写满对不起的道歉信,被驱逐出戈兰,‘疑似泄露重要文件’让她在求职过程中频频碰壁,现况是从事和她专业毫不相干的导购,我猜,假如让前首相第一顾问重新选择的话,她一定会远远绕开犹他颂香其人。”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做类似事情还是可以理解,人家身材好,求学时每隔一阶段就有内衣广告商找上门,而你……”叹了一口气,“你得谢谢你的哥哥叫丹尼尔斯.桑,因为丹尼尔斯.桑,我不至于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还是要建议你,休息室有一面镜子,你需要让那面镜子帮助你确认,你是否合适干类似事情。”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嘲笑。
“怎么,还听不明白?那我就再直白一点,脱光衣服干勾引男人的事情不是你的强项,也不会成为你的强项,但你也无需太过于失望,你也有你自身优点。”
“你的妈妈给了很适合你特质的名字,小柔。”
“小柔,干楚楚可怜,再滴几滴眼泪的事情更适合你。”
“桑柔,从此刻开始,你往后干的任何事情在我眼里都是蠢事一桩。”
“‘再怎么不幸,也不能成为你勾引有夫之妇的借口。’这是我代替你哥哥给你的训话。”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都为了他,不愿再埋怨世界不公了;她都为了他要承受余生孤寂了,为什么他还要出口伤人。
被伤害了,自然就要反击。
泪水瑟瑟往下流。
“你……犹他颂香……你混蛋。”张口。
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他走了,留下她……无地自容。
桑柔呆呆看着投递在地上的身影,也不知道过去过久。
敲门声响起。
状若死寂般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会是他吗?会是去而复返的他吗?
她不是白痴,一些东西她真的能感觉到,起码,有那么一瞬间,她触到了成功。
毫厘之差的成功。
沿着记忆,她在找寻他离开时的身影,他离开得很匆忙。
近乎是落荒而逃。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可是他?
“谁?”颤抖着声音,问。
“是我,”门外的人回答,“李庆州。”
瞬间,一颗心跌入谷底。
桑柔恍然想起,犹他颂香离开警告她,给她十分钟时间穿回衣服自己离开,一旦超过十分钟,这件事情就会交由他的事务官处理。
“桑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这也是他和她说的话。
木然把一件件衣服穿上。
或许,她也要像他那位前首相第一顾问的下场一样,被驱逐出戈兰吗?
沿着记忆,犹他颂香和她说“小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时语气是愤怒的。
首相先生,这愤怒是为哪般?
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你自己的气?
桑柔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着。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苏深雪以为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依稀间,以为自己睡了长长一觉,可睁开眼睛,发现也不过是午夜过去一点点,光阴滴答滴答伴随她进入梦乡,滴答滴答,睁眼,这次惊醒她地是洗礼泉水的声响,洗礼泉来自于地壳泉眼,时不时来一下,那一下状若有人在敲她额头。
还有三分钟才到凌晨一点,再闭上眼睛,又一声,再睁眼,发现额头都是汗,被汗水浸透地何止是额头,头发也是黏糊糊的。
这是噩梦醒来的症状,可她没做噩梦啊。
那是为什么呢?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地球瓦解?宇宙大爆炸?笑了笑,嘴角有点酸。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
时间过得真慢。
再闭上眼。
一点四十分,又睁开眼睛,黏糊糊的头发很不舒服来着,看了一眼洗礼泉,本来这就是为女王沐浴准备的。
置身于洗礼泉里,苏深雪才想起自己睡衣都没脱。
真舒服。
身体稍微往下矮,让泉水没到她锁骨处,肩靠在泉沿上,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可以一觉到天亮了吧。
迷迷糊糊,有响动声,眼帘微微扯出一道裂缝,看了一眼天窗,天色暗暗沉沉,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
这个晚上到底怎么了?
嘘!要静下心来,不然,会破坏明天的洗礼仪式。
迷迷糊糊中——
老师,犹他家长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捣乱的,这么小的地方,他还要挤进来,算了,这是梦里,不对,梦里也是不行的,他这样会破坏她的心境。老师,这人最近都不和她说话不和她聊天,一见面就直奔主题,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使在梦中,她也是清楚的,这段时日,他和他见面除了直奔主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挣扎着和他说今晚不行,近在耳畔的那声“给我”充斥着迫切和焦虑,连同落于脸上的灼灼气息,分明……
这不是梦。
苏深雪大力掀开眼帘。
第一时间,犹他颂香是怎么进来的?第二时间,这家伙难不成又喝酒了?
他也就只有在喝酒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很清楚,这个房间的存在意义,接受洗礼前七十二小时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杜绝一切性行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边推他一边低低叱喝“你疯了吗?”他并没因她的叱喝停止动作,不行,怎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苏深雪手在摸索着。
教堂处于林间,偶尔会有猴子松鼠跑进来,为以防万一何晶晶给她留下一支棒球棒。
终于,触到了棒球棒,咬牙,棒球棒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吃疼,犹他颂香松开了手。
苏深雪迅速把棒球棒抵在他和她之间。
“你喝酒了?”恼怒问。
两边烛台蜡烛都点亮着,十几盏烛光和着淡淡星光映在泉水面上,两人隔着一支棒球棒。
刚刚一番挣扎,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
和方才附于她耳畔焦虑迫切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地是他平静的表情。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苏深雪,你手里拿着的那玩意或许会成为‘女王出于某种不明原因攻击首相’的证物,”犹他颂香声腔淡淡,“又或许,它会变成‘女王家暴首相’此类滑稽趣味。”
看来,他真没喝酒。
“你没喝酒?”
这个问题显得多余。
“没喝酒还……”顿脚,接下去的话她说不下去,起码在这个房间她不敢说下去。
“没喝酒还什么?”他笑着问。
这人简直是明知故问。
“今天日出时分为四点五十五分,”苏深雪看了一眼钟表,“距离日出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足够了。”犹他颂香接过她的话。
苏深雪一呆,喃喃问,颂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美。”他看着她。
离婚启示录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犹他颂香一张脸清清楚楚的,写在他脸上的情绪也是清清楚楚的。
他想要的,谁都阻止不了,从来都是这样的。
摇头,说“颂香,不要。”
颂香,不要,我怕受到惩罚。
老师,爱了他之后,我也像这个世界的善男信女们一样,对世间万物充满了敬畏,遵守大自然一切法则,渴望得到长长久久的眷顾。
在那束灼灼视线下。
苏深雪连着说出好几声“颂香,不要”他都不为所动。
又急又恼,手狠狠拍在水面上“快走,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你再不走的话,我要让我侍卫官请首相先生离开了。”她故意把那个“请”咬得很重。
这番话却是让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为炙热。
目光炙热,语气也炙热:“深雪,我喜欢你现在这幅样子。”
“犹他颂香!闭嘴!”恼怒之余又似小鹿乱撞,“我要叫了!我真会叫的!”
他递上了手机。
“给我手机做什么?”
“女王陛下的手机不是被没收了吗?没手机怎么召来你的侍卫官。”
“你……”瞬间像泄气的皮球,放软声音,“颂香,等我回去,等我回去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就要现在。”
苏深雪没想到犹他颂香会以这样简单直白的方式回应她。
她知道,忽然出现的犹他颂香很不对劲,这不是她熟悉的犹他家长子,但也是她熟悉的犹他家长子。
“颂香,发生了什么事情?”喃喃问,“别把我当成傻子,好吗?颂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嗯?”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飘开,往天窗外的天际,犹他颂香喃喃说:
“深雪,不觉得有趣吗?表面上,一切充满了神圣,但神父很清楚领唱的唱诗班女孩今天穿的内裤颜色;助人为乐的社工叔叔今天在妈妈房间呆了很久;小女孩回到家里,打开老师送的糖果盒,原来让老师抱几次就可以换来糖果,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糖果还是要吃的,只是,糖果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甜。”
回到她脸上的目光有了一丝丝的无助,像暴雨即将压境的孩童。
“深雪宝贝,我的女王陛下,这世界坏人多地的,你的丈夫也是一个大坏蛋,犹他颂香是一个大坏蛋,和犹他颂轻一样,不,不不,犹他颂香比犹他颂轻还要糟,糟糕一百……”
她捂住他的嘴。
摇着头,她告诉他“你不是。”“我发誓,我保证,你不是。”
他没把她的保证听进去。
她让他相信她。
“相信什么?”
“你是你。”
“苏深雪,我凭什么相信你?”
“傻。”敲了一下他脑壳,“我可是女王。”
他淡淡笑。
笑着说,他宁愿相信傻姑娘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女王陛下的话。
“那么,首相先生,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地就是值得你相信的傻姑娘。”一本正经的。
他冲着她瞧了一番,手指点上她额头:“这儿,真写着我是傻姑娘。”
拍开他手,捂住自己额头,叱喝他知道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太丢脸了。
“苏深雪,”他开始叹息,“你还真是傻姑娘。”
老师,颂香他肯定不知道。
不止犹他颂香不知道连同苏深雪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也许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傻。
因为傻。
所以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假装今晚他是因为太想她而来。
像回到少年时代。
今晚,犹他家长子想当一个坏孩子,那么,就让苏家长女也不会当好女孩。
他笑得放肆,她就用轻佻的笑意回应他。
“苏深雪,你敢不敢?”坏孩子眯起了双眼。
“这世界,还没什么是我不敢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于是呢,女王陛下成了唱诗班的女孩,穿及到脚跟的高领制服,怀抱圣经和妈妈说要到教堂去了,妈妈亲吻她额头说在她包里放了牛奶,“谢谢妈妈。”笑得可甜了。
可,唱诗班女孩没出现在教堂里,过了一条街,她给教堂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说一位同学忽然遭遇车祸,她得送同学去医院。
真有同学出了车祸吗?没有。
教堂负责人怎么也想不到,唱诗班女孩去了圣经室。
你以为她在圣经室啃圣经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在圣经室里和镇上名声不好的男孩鬼混呢。
男孩名声不好,但脸蛋可漂亮了。
男孩说他的灵魂需要拯救。
“我要怎么拯救你呢?”一副好女孩的语气。
“拯救我的方法是脱下你那件唱诗班制服。”男孩说。
“我脱下唱诗班制服,能拯救你吗?”
“是的。”
在摇曳的烛光下,苏深雪垂下眼眸。
看着埋首于她胸前的男孩,轻轻打了他一下,坏蛋,大坏蛋,还说脱下唱诗班制服就能拯救他的灵魂。从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和他说颂香,疼,他回应她地是“深雪,你要看住我。”穿进他发底的手一滞,低低问“颂香,我是不是快要看不住你了。”他没回应她,烛光在一晃一晃着,要得快时就像六月的流星尾巴,“走!给我走!”她大声叱喝,满面泪痕,“不走,我不走。”“深雪,别离开我,我求你别离开我。”那一刻,他似乎变成年少时,躺在玻璃屋里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神脆弱,不知道为什么,想叱喝他走叱喝他出去的话变成喃喃的“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
累极,脸埋于他怀里,叫了声“颂香。”
“嗯。”
似乎,唱诗班制服穿回她身上。
唱诗班女孩问被“成功拯救”的男孩:“我好吗?”
男孩懒懒“嗯”了一声。
“我被需要了吗?”
“当然。”还是懒懒的强调。
关上圣经室的门。
女孩拿出妈妈放在她兜里的牛奶。
半口牛奶,换来满面的泪水。
又不是真的,哪来的满脸泪水,苏深雪悄悄把一张脸擦拭得干干净净。
“颂香。”
“嗯。”
“你需要我吗?”
“当然。”
“颂香,你需要苏深雪吗?”
“需要。”
目光望着天际,缓缓说:“颂香,我需要听到你说‘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
“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他亲吻着她的嘴唇。
何晶晶敲开门时,室内一切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犹他颂香半个小时前走了,说也讽刺,是大主教给的钥匙。
四点五十五分,正式洗礼仪式开始。
洗礼仪式一直延续到日当正午。
大主教在念礼文。
垂直的日光让苏深雪一阵阵眩晕,这都要怪犹他颂香,罪过罪过,心里念念有词,继而,又觉得可笑,很明显,大主教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犹他家长子可真任性。
一夜没睡,眼帘似有千斤中重。
日落仪式才能完成。
完成仪式,大主教会亲自为她布餐,晚餐后,她还得听大主教诵经,听完诵经,她需要回到特定房间休息,明天日落时才能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桑柔站在垂直的日光底下。
过去十几个小时,桑柔一直呆在类似于拘留所的地方,李庆州把她送进去的,也是李庆州把她带出来。
李庆州还给了她一张明天上午六点回东部学院的机票,并附上:“别干蠢事。”
别干蠢事是吧?
回到公寓,桑柔给苏珍妮打电话。
之前苏珍妮邀请过她参加派对,苏珍妮一直嚷嚷要给她介绍男友,这自然是因为她被首相随行翻译官弟弟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老实说,桑柔巴不得那位脚踩一百条船。
电话里,苏珍妮让她穿漂亮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笑着回答,“说不定到时我会让你吓了一大跳。”
挂断电话,桑柔在网上找到了前首相第一顾问的资料。
就像犹他颂香说的,那叫金佳丽的女人拥有让人神魂颠倒的一副好身材,怪不得犹他颂香建议她去照照镜子。
对着镜子,桑柔笑出声音。
笑声伴随嚎啕大哭声。
终于,夜幕降临。
楼下响起车喇叭声,桑柔不慌不忙关上公寓门。
地板是花岗岩,鞋跟踩在上面发出脆生生声响,感应门一开启,桑柔就看到停在门口漂亮的敞篷跑车。
跑车主人表情写满疑惑,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后,再去寻找。
咧嘴笑。
这还是桑柔首次穿布料才有一丁点的衣服,很奇怪,她压根没感觉到任何不自在。
停在苏珍妮面前:“别找了。”
“桑?”
就是我!
桑柔冲着苏珍妮眨眼,一时兴起,还就地转了一圈,问:“我这个样子能不能迷住男人们?”
深夜十一点,犹他颂香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于桑柔所就读神学院院长。
凌晨三点半,苏深雪被何晶晶叫醒,问叫醒她做什么,何晶晶答:接女王陛下的车队停在外面。
“不是说好日落回去吗?”眼睛还处于半眯当中。
何晶晶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一名贴身秘书给她换鞋,另外两名忙收拾东西,谁都没回答她的话。
怎么一回事?
疑惑间,克里斯蒂来了。
克里斯蒂一出现,苏深雪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凌晨三点半,克里斯蒂都出现了,她已无需再问,睡意全无,拢好外套。
出了房间门。
门外保全人员保镖侍卫队足足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没出任何声音,上车,车门静悄悄关上,十几辆车出了教堂,行驶在郊外公路,头顶有直升飞机的盘旋声。
副驾驶座位坐着女王第一保镖。
苏深雪坐在后车座上,一边是何晶晶一边是克里斯蒂,车窗外是黑漆漆的天色。
直到车队开到何塞街,苏深雪才问出:和首相先生有关吗?
无人应答。
搁在膝盖上的手握起,握紧,骨节似要穿过皮肤表层,再问,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是不是,颂香……出了什么事?”
还是无人应答。
“颂香……颂香他……他还在吗?”带着哀求,“就告诉……就告诉我这个,可以吗。?
一双手盖在苏深雪手背上,是克里斯蒂。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没事。”克里斯蒂说。
大大松下一口气,不过几个眨眼间,外套下的衬衫已经湿透。
车窗外,何塞街一如既往,霓虹灯火折射在人行道一张张面孔上;广场露天餐厅坐满人,酒吧啤酒屋门口有人进有人出;背包客坐在草坪上地铁站出口人满为患。眼睛不放过沿途任何细节,苏深雪需要从这些细节确认,这个城市什么也没发生。
苏深雪让何晶晶把手机还给她,无果;过去小会时间,苏深雪提出让她打一通电话给犹他颂香。
克里斯蒂轻咳一声,苏深雪合上嘴。
回到何塞宫为四点十五分。
车队后门进入,苏深雪粗粗看了一下:停车场停着王室委员会的车;女王寝宫的侍卫兵比平常多出一半,依稀间,她看到戈兰共和卫队的身影。
戈兰共和国卫队为戈兰最精锐部队,不会轻易亮相那种。
而女王寝室贴身秘书从平日里的四人增加至八人。
被动洗完澡,被动换上准备好的衣物,何晶晶给她吹头发,克里斯蒂站于一边,一名贴身秘书送来了为女王准备的睡前牛奶。
也就是说,她现在必须睡觉了。
吹完头发,克里斯蒂把牛奶递到苏深雪面前。
没接,冷冷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王陛下,”克里斯蒂往前半步,“热牛奶有助睡眠。”
手一挥,若干用品被扫落在地上。
“女王陛下……”
淡淡一声“我来吧。”打断克里斯蒂的话。
卧室只剩下苏深雪和何晶晶。
冒着热气的牛奶放于一边,何晶晶一个九十度鞠躬:“女王陛下。”
窗外,是蒙蒙亮的天色。
凝望窗外,苏深雪问何晶晶:“牛奶放了安神剂,对不对。”
何晶晶没有应答。
那就是了。
“我需要喝下那杯牛奶?”
依然无应答。
“我需要睡多长时间?”
“女王陛下会在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七点之后醒来。”何晶晶回答。
现还不到凌晨五点时间,明天晚上八点前七点后醒来,这一觉不短,看来,事态很严重。
女王必须睡一个很长的觉,他们需要在女王睡觉期间解决好问题,一切都是那些人说的算,她只不过是一款吉祥物。
“何晶晶,在睡觉之前,我必须确认颂香没事。”
确认完犹他颂香没事,她会喝下那杯牛奶。
两名侍卫官进来,何晶晶出去。
不到五分钟,何晶晶带来了手机。
卧室再次剩下苏深雪和何晶晶。
号码是何晶晶拨的,手机在何晶晶手上,手机开了免提功能。
嘟——嘟——嘟——
三声,手机被接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一趟门,怕回家晚,把明天的更新合并在一起,明天晚上要是超过八点半没更新,大美妞们就表等了~今天心情有点复杂,和大美妞们说声“晚安。”
依然是爱深雪女王的一天。
爱深雪,爱你们,爱自己,爱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