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分,休庭时间结束。
十一点五十一分,现场投票开始。
三十人被分成三个阶段投票,第一阶段投票和苏深雪分析的差不多,反对票和赞成票为六比四,第二阶段投票为五比五。
两轮投票过后,十一票反对,九票赞成。
她需要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拿到七票才能达成赞成票过半数,从而顺利申请到女王令。
好在,最后一组除去克里斯蒂,其余九名投票成员都是亲王室,受过女王恩惠,苏家派系人马。
最后一轮投票开始。
前五名均投下赞成票,情况瞬间逆转,变成十一比十四。
反对票十一,赞成票十四。
她还需要拿到两票。
第六名投下反对票,十二比十四,第七名也投了反对票,这人身份是王室委员会副会长。
虚伪的家伙,苏深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第八人投了赞成票,十三比十五。
距离目标还剩下一票了。
还有王室委员会长和克里斯蒂没投票。
克里斯蒂她就不指望了,王室委员会会长苏深雪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一来这位是茱莉亚家族派系,二来王室委员会会长一直对首相办公室过多干预王室颇有微词。
屏住呼吸,等待。
然,王室委员会会长投下弃权票,这也是全场唯一一张弃权票。
腿发软。
恍然想起,现在戈兰领导人选举激战正酣,来自于茱莉亚家族派系的委员会会长应该是巴不得她从女王位置退下,这样至少可以挫挫戈兰小年轻的锐气,投弃权票可以两边都不得罪,坐享渔翁之利。
这些平日总是口口声声把毕生贡献给王室的家伙。
电子机票器还停在十四比十五上。
一票定胜负,现场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名投票者身上。
握有最后一张投票权地是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八把钥匙的克里斯蒂。
一旦克里斯蒂投反对票或者弃权票,那么第四次女王令申请将以失败告终;要是克里斯蒂投赞成票,戈兰王室近半个多世纪时间里第二次女王令产生。
苏深雪心里清楚,进入仲裁庭前,克里斯蒂一定和犹他颂香通过电话。
谁当何塞宫主人对于克里斯蒂来说从来都一样,克里斯蒂的存在意义和丹尼尔斯.桑差不多,只忠于犹他家族。
犹他颂香自然不会让克里斯蒂投赞成票。
这些人心里清楚,她的那封辞职信最多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女王并没辞职权利。
木然看着克里斯蒂走下席位,一步步往投票处。
老师,我真的尽力了,老师,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
十二点整,仲裁官员敲下仲裁指令。
仲裁庭大门缓缓打开,从门外折射进来的光芒折射在书记员和宫廷画师身上,那两张面孔写满了激动,他们有幸参与了戈兰王室一个历史时刻。
日光正午。
一分钟前还扮演着上帝角色的众人一一来到苏深雪面前行女王礼,一个个表达,女王创造了历史。
最后一位来到苏深雪面前是克里斯蒂。
面对克里斯蒂,数次尝试开口,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只能以目光目送她离开的身影。
眼眶发刺。
老师,一切就像梦一般。
十二点零五分,手握盖有女王宪.法印章的手令,苏深雪走出仲裁庭大门。
事隔四十八年,女王宪.法印章有了第二次使用机会。
这一天,现任女王深雪推开了一扇尘封大门。
但,老师,还不是欢呼的时刻。
欢呼需要等到陆骄阳离开戈兰才能响起。
两点,苏深雪来到关押陆骄阳所在监狱。
两点二十分,苏深雪见到了陆骄阳,成功说出“我说,小子,你看到没有,为你这个朋友,我尽力了。”这句台词。
密西西比州小伙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
思想单纯的家伙,一定不知道围绕着他展开的一场博弈,而女王令只是这场博弈的一次开场哨。
陆骄阳现为无国籍人士,为帮助这个家伙,沥通过他在美国的人脉,说服了麻省理工学院为那名叫陆骄阳的毕业生向美外交部施压,与此同时,让专业人士策划了一场“亚裔学生遭受到美外交部的不平等对待”主题,在网上发动数万名亚裔学生联名请愿。
双重舆论下,昨晚,美外交部已做出初步答复,会重新审视陆骄阳事件。
目前,最棘手地是陆骄阳的无国籍身份。
无国籍身份让他失去办理出境手续,也无法得到任何外交庇护,好在,丹麦大使答应女王的请求,陆骄阳未来四十八小时可以以避难形式住进丹麦大使馆。
如今,唯有寄望未来四十八小时时间里,陆骄阳可以恢复美国国籍,顺利离开戈兰。
但,前提得是,犹他颂香什么也不干。
犹他颂香会束手旁观吗?
苏深雪心里苦笑。
两点四十分,两人离开了监狱。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再一次感叹,陆骄阳回顾录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曾经,我和女王肩并肩坐在她的专属座驾上。
“说不定这是一趟地狱之行。”苏深雪没好气说到。
未来四十八小时,要是陆骄阳没要回国籍,一出丹麦使馆,随随便便一个罪名又可以让他锒铛入狱。
再次申请女王令还得四百天后。
幸运不会常伴人们左右。
“即使是地狱之行,也是荣幸至极。”陆骄阳如是说。
四点,女王专属座驾开进丹麦使馆。
大使、大使夫人和两名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停车场,介于女王和首相夫人身份,苏深雪不便在大使馆露面。
所以,这算是交接工作吧。
苏深雪看了陆骄阳一眼,陆骄阳也在看她,以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眼神。
假如未来四十八小时,陆骄阳恢复国籍,沥将会把送到机场,以最快速度,让他搭乘任何离开戈兰的航班,要那样的话,她和陆骄阳现在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吧。
冲陆骄阳笑了笑。
谁知,她这一笑,把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眼眶笑出了泪光。
皱眉。
陆骄阳眼眶里的泪光逐渐加厚。
“又不是生离死别。”皱着眉头说了句。
“说不定是生离死别。”他模仿她皱眉的样子,回了句。
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苏深雪才明白陆骄阳这句话的意义,那时,他们在瑞士,窗外是皑皑白雪。
她可不爱听扫兴的话,。
要知道穿公主粉鞋从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让苏深雪的人生也拥有了友情,过去,是他一直扮演给予女王抚慰的骑士角色,临别之际,就让女王扮演一回陆骄阳的骑士吧。
像安慰那只不是很快乐的萨摩耶犬,手轻拍他肩膀。
即使知道以后见面机会微乎及微,她还是以较轻松的语气告诉他,很快就会见面的。
下车。
苏深雪接过侍卫官的双肩包。
是陆骄阳来到戈兰时带的粉色双肩包,双肩包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和她给他准备的一些现金。
陆骄阳接过双肩包,低声问:“以后不能见面了,是吧?”
看来,女王的话不被信任,她刚刚可是才说了,很快就见面。
“等你结婚,给我寄一张请柬,以后,陆骄阳的回顾录就多了一样,女王参加了我的婚礼。”大大咧咧说。
谁知——
“我不会结婚。”陆骄阳说。
这家伙,这个时间点了,怎么一直和女王唱反调。
大使、大使夫人来到他们面前。
告别时刻到了。
谁知——
陆骄阳当着那两位的面,提问:“我可以和女王散散步吗?”
这家伙不仅和她唱反调,还在给她添乱。
“就十分钟。”陆骄阳低低说出。
想了想,点头。
停车场衔接休闲园林,两人走在园林小径上。
小径走了一半,陆骄阳开口说:“苏深雪,谢谢你。”
傻子,谢我什么?
苏深雪是害人精,你看你都被她害成什么样了,而且,答应给的地怕是以后都兑现不了了。
“苏深雪,因为你,陆骄阳的人生才有了别样意义。”
这句话,在阿尔卑斯山下那幢木屋,苏深雪才真正懂得。
园林小径一圈,十分钟所剩寥寥无几。
“女王陛下,我可以拥抱你一次吗?”他问她。
想了想,主动上前,头搁在他肩膀上,他打开臂膀,轻轻环住她。
“我的女王陛下,会记住陆骄阳的巴别塔吗?”他柔声问。
怎么可能忘。
但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一秒,两秒,三秒。
可以了。
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出。
“陆骄阳,祝你好运,以女王的名义。”似乎,这是她只能送给他的离别礼物了。
她埋头往前。
他一直站在那棵波塞树下。
六点半,苏深雪回到何塞宫,七点二十分,准时出现在晚餐桌上,八点,苏深雪接到丹麦大使的电话。
大使在电话向女王表达遗憾,介于某种原因,之前答应给陆骄阳提供庇护的四十八小时只能缩减成三十六个小时。
这样算来,陆骄阳得在后天天一亮离开丹麦使馆。
更糟地是,鹅城警署接到一名叫娜塔莎的女人报警电话,娜塔莎号称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在一名叫汉斯的画廊画工逼迫下画了多张大尺度画像,一小时前,该案件立案,署长签发了对那名叫汉斯的画工的逮捕令。
现在,六名警员正在丹麦大使馆门前等待执行命令,就等陆骄阳踏出使馆大门。
苏深雪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还有更糟的呢,紧随丹麦大使之后沥也来了电话。
所谓美外交部给出会重新审视评估陆骄阳问题性质,只是美外交部一贯的拖延策略。
老师,犹他颂长子欺人太甚。
他真是欺人太甚了。
怎么也得想出一个法子让他袖手旁观,苏深雪大叫她的私人秘书。
半响,才想起何晶晶现在还处于停职接受调查中,这也是犹他颂香的错,统统都是犹他颂香的错。
可笑地是,这家伙昨晚还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参加宴会。
今晚何塞路一号有一场半私人性质宴会,参加宴会地一茬茬都是城中名人,外国顶级投资家。
参加宴会是吧?
她现在心里很不高兴,她不高兴犹他颂香也别想痛快。
苏深雪让人给她拿来酒,她要边喝酒边想让犹他颂香不痛快的办法。
喝完小半杯酒,苏深雪忽然间想到,犹他颂香讨厌她衣着暴露。
自然,衣着暴露在他一个人面前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千万不能衣着暴露在大伙儿面前,特别是男人的面前。
这好极了,越想越兴奋。
苏深雪很快找到一件布料最少的礼服。
这件礼服她还没穿过呢,因为布料少得实在是太可怜,特别是一弯腰,胸前风光一览无余。
穿好礼物,礼服外面自然得加上外套,这可是给首相先生的惊喜,苏深雪又喝下半杯酒,剩下的小半瓶酒放进包里。
一切妥当,让备车,今晚女王要夜宿何塞路一号。
女王要夜宿何塞路一号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巴不得的事情,民众眼巴巴等着造人呢。
前往何塞路一号途中,苏深雪不顾两名贴身秘书规劝,拿起酒瓶,嘴巴对着瓶嘴。
几口,长舒一口气,酒真是好东西,你看,这么几口,心情瞬间舒畅起来,两名贴身秘书的脸蛋看起来也没那么倒胃口了。
现在,苏深雪恨不得马上站在犹他颂香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师,这很幼稚吧。
你看我,都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了。
装模作样苏家长女一直很在行,精明的英国人都给她骗了,带着她往聚会场所,知道这是女王想给首相先生一个惊喜配合得很。
描着精美花纹的大门缓缓打开,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一张张贴着“我是上流社会人士”标签的脸都在朝着女王微笑。
微笑,行礼,自动让出道路,女王肯定是来找首相的,首相现在在阳台。
连微笑都懒得回了,苏深雪一步步走向阳台处。
犹他颂香正在外国投资家们低声交谈,奶白色礼服混搭黑色天鹅绒翻领,利索的发型,恰到好处的发蜡,简直就是一款经典的银幕情人形象。
很好,外国投资家们有几个外形符合青年才俊。
身体越过阳台门框,脱下外套,把外套交到那名上前的服务生手上,不顾及那束警告视线,冲外国投资家们甜笑,抬手:女王允许你们亲吻她的手背。
约十分钟后,何塞路一号主人以首相夫人身体抱恙早退。
被犹他颂香拉出宴会现场时,苏深雪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几分钟前,她可是一口喝光了葡萄牙投资商敬的酒,喝葡萄牙投资商敬的酒,还和意大利投资家合照,只是……那家伙……想了想。
“颂香,那个意大利人趁和我合照时摸我。”嘴里轻飘飘说出,“让我想想,他摸我哪里了……”
“闭嘴!”一声叱喝,犹他颂香打断她的话。
吃吃笑,身体软软靠住他,说:“颂香,那家伙摸我,你要不要用你那把首相配枪在他头上打出一个大窟窿,你不是说被我迷住了吗?你要是那样干的话,我就相信,你是真被我迷住了。”
无回应,倒是拉着她改为抱着她。
打横抱着她,在走廊行走着,从脚步频率判断,犹他家长子非常不高兴。
从前她怕他不高兴,她现在巴不得他不高兴。
她还希望他更不高兴一点。
伸出手,指尖轻触他下颚,嗟叹着:“是不是在面对一无所有的人,首相配枪才具备威力?”
犹他颂香停下脚步,一个顺势,把她压在墙上。
目光牢牢胶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真摸了?!”
眼睛打着问号。
“意大利人真摸了你?”
原来是说这个,睁大眼睛瞅着他,说要是真摸了怎么办?
“真摸的话,我就用首相配枪在他头上打出一个大窟窿。”话是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轻声笑出。
主动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说“颂香,没有。”
磕上眼帘。
这会儿她怎么一副想打瞌睡的样子,她是来给他不痛快的。
“那么多人在,首相先生也在,那个女人可是女王,即使他想也不敢,”打了一个酒嗝,“但我发誓,那家伙肯定心理有那种想法。”
环住她的手臂力道让她频频吸气。
又连着打了两个酒嗝。
她听到他的叹气声:“苏深雪,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了多少啊?
答:“很大一瓶。”
沉默。
“你想不想知道我喝了那么大一瓶酒是为什么吗?”自问自答,“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心里不痛快了。”
“颂香,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