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颂香”伴随着薄荷香似远又近。
犹他颂香心里苦笑。
他都盼着苏家长女叫他“颂香”都盼出了幻听。
数小时前,他连哄带诱,让她和他说话让她叫一声颂香,她的嘴角始终抿得紧紧的。
为苏家长女那声“颂香”犹他家长子脸面全无。
按照计划他应该是明天才回戈兰的,可因想她一结束没一分钟多待。
回到家,看到她站在窗前,心砰砰跳,晚餐餐桌上,她明艳动人,俨然一副“丈夫出差回来我就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模样。
瞬间,心猿意马。
晚餐只用一半,匆匆忙忙拉起她的手,拉至角落,吻很粗暴,她温顺得很,任他吻任由他肆意妄为,也看他了,也和他笑了,可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不愿意叫他名字。
好吧,不就是想看他出糗,不就是想看他为她干傻事吗?
冲入雨中。
冲入雨中显然还是不够的,他在雨中给她表演了几套皇后乐队的经典动作。
还不够是吧,那雨中倒立呢?
她侧靠在门廊柱上,无动于衷。
苏家长女的冷酷无情,他是见识到了。
没事。
他还可以更傻一点。
脚底踩着的是草坪,来了,手朝苏深雪站立方向做出你等着的手势。
倒着走,走到中央位置,这个位置暴露在何塞路一号的监控范围里,安保室若干工作人员想必很好奇他们的首相先生想做什么。
倒走到中央位置,停顿,发力,十米左右长的助跑,后脚跟一蹬,借助柔软草坪一个滑翔式跪地,滑行急速向前。
距离刚刚好,让他清清楚楚看到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嘴唇,和垂落于她肩上黑黑的发。
漂泊大雨中,问:“首相夫人还想看点什么?青蛙跳?”
她摇头。
“或许来一个滑稽的男式天鹅舞?”
她摇头。
“表演一分钟被子弹射中倒地?”
她再摇头。
显然,她那副样子是想让他停止愚蠢行为,回到她身边。
马上就来,怀揣柔情蜜意。
但。
她还是紧紧抿着嘴。
该死的,这世界要是有一个固执奖,那苏深雪肯定是不二人选。
据说,一个人一旦太迫切得到某事某物就会产生幻觉幻听。
是幻觉,还是幻听?
揉了揉眉心。
抬头。
触到盈盈双目。
犹他颂香脑子一空。
目光直直落在她唇瓣上,极力想从通过若干特征分析出那声“颂香”是否来自于他的幻听;还是来自于她那两片红艳艳的唇瓣。
下一秒。
又一声“颂香”来到犹他颂香耳畔。
那声“颂香”是如此的清晰。
他还亲眼看到她那两片红红的唇瓣动了动,于是就有了那声“颂香”。
那声“颂香”可谓销魂蚀骨、美妙至极。
忽然而至的那声“颂香”让他表现得就像一不小心接住烫手山芋。
不不,这个比喻法不对,苏深雪怎么会是烫手山芋呢?
从苏深雪口中的那声“颂香”已经被赋予魂牵梦萦意义,因为来得太忽然,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从办公椅站起,手不知道怎么地碰到酒杯,杯里的酒倒在若干文件上,“该死!”下意识间咒骂出,下一秒,又害怕她以为他那声“该死”是在骂她。
怎么可能,怎么舍得骂她?
“是酒杯该死。”急急解释。
“我知道。”她说。
双手手掌挡在脸上,犹他颂香闭上眼睛,那声“颂香”不可能是他的幻觉了。
苏深雪不仅叫他颂香,还和他说话了。
苏深雪终于和犹他颂香说话了。
眼眶发刺。
直到因“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说话”这个认知而汹涌而澎湃情感沉淀,沉淀成最柔软最柔软的情感,手从脸上滑落,睁开双眼。
他要以温柔的眼看她。
这一眼。
又得为她神魂颠倒了。
吊带设计淡紫色睡裙很长,摆滑都堆落至地板上,一个一个褶皱看起来是那么柔软和可爱,可爱地又何止是那裙摆。
黑黑的发垂落至肩后,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苏深雪这是故意的吧?
故意这样出现,让他再次出糗让他再做一些傻事情?
叹着气,绕过办公桌,站在她面前
哑声道:“苏深雪,怎么办,我好像又想为你干傻事了。”
她垂着眼眸。
“说看看,想让犹他颂香为你干什么傻事?”温柔询问。
片刻。
“我可不想让你为我干傻事。”她低低回答。
话音刚落,雷声响起。
这雷声,把她都吓到往他怀里窜,顺势环住。
“一直在打雷,一直在下雨,我……”细细的嗓音贴着他胸腔,“我有点怕。”
收紧手臂,亲吻她的发顶,说一些安慰的话“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外面雨声和着雷声,室内静悄悄的,他和她的呼吸交缠交叠着。
“颂香,我讨厌没完没了的雷声,雨也让我烦,它们太吵了。”她说着话,他听着她说话。
说完这说完那,她似乎才想起推开那扇门的目的,问:“颂香,我可以呆在书房里吗?”
怎么可能会不可以。
“我保证,我就在一边待着,不会打扰到你。”这瞅他的眼神,这说话语气,这浮动于她双颊处粉粉的红。
美好,梦幻。
开始恍惚了,恍惚间试探性叫了声“苏深雪”,犹他颂香得承认,他有点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忽然而至的她,没有任何征兆的那声“颂香”。
她应答了。
即使应答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傻话“苏深雪你是真实的吧?”
“噗嗤”一声,她笑。
再一个跃身,像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下一秒,从颈部处传来刺痛感,苏家长女又化身夜行生物了。
至此,他再也没让她离开,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前几次虽然不至于说是他强行要她的,但他知道她心里面不乐意的,但短短半分钟一些想法已经来到犹他颂香脑海中,那张双人沙发柔软度很不错;扫开办公室桌面把她放在上面;或者把她挤到墙上去,但,一掌拍开那些想法。
这样一直让她挂着而他一直站着似乎很奇怪,于是,像把在戏院呼呼大睡的孩子抱回家一样,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
“颂香,你这样抱着我走来走去有点傻。”她和他说。
“我知道。”
“颂香,你不工作吗?”她问他。
对,还有需要处理的文件。
于是,他处理文件,她在沙发看书,外面雨声雷声。
再一次雷声响起时,犹他颂香从办公椅直直站起。
“怎么了?”她问。
慌忙坐下,埋头于文件中,酒香,薄荷香,发香,女人香,合上文件,顺手拿起一边酒瓶,犹他颂香快步来到苏深雪面前。
眼前厚厚一片阴影,挡住放在膝盖上的书页,苏深雪抬起头,就触到直直站在面前的男人。
“怎么了?”问。
无回应。
耐心等待,半响,等来他闷闷一声:“苏深雪,你要喝酒吗?”
看了他手上的酒瓶一眼,顿了顿,接过。
“我去拿酒杯。”他说。
手拉住他,低声说出:“喂我。”
“苏深雪,你再说一次。”细听,这声音是在微微颤抖着的。
犹他颂香屏住呼吸,直到耳畔清清楚楚传来——
“我不要酒杯,我要你喂我。”
一把她从沙发上抱起,两人挤在一张办公椅上,她坐于他腿上,小口酒由经他过渡到她口中。
酒香混着彼此交缠的气息。
他还想再进一步,她和他提出一个要求。
“颂香,我们来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
她做出思考状,他趁着这个机会唇请触她耳垂,她一边躲一边嚷嚷着“痒”该死,这个单纯发音足以让他想及她和自己平日里各种各样的版本。
“要玩假装看不到我游戏吗?”脸深深埋在她发底,头发是刚洗过的,那么浓密那么柔软,那么的令人遐想,像儿时想象中安静的魔幻森林。
这会儿她表现得像面对琳琅满目的糖果时,不知该从哪里挑起。
“没关系,深雪宝贝喜欢的游戏我们可以一个个玩,今天玩不了放到明天玩,一直轮一直论,到老掉牙也没关系。”
她忽然就沉默了,与灯光,与酒香,与同挤在一张椅子上的男女格格不入的沉默。
“怎么了?”问。
“我们玩回到二十岁的游戏吧。”似乎拿定注意似的。
酒杯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为苏深雪回到二十岁。”
那一年,她二十岁,他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鬼使神差,犹他家长子稀里糊涂被苏家长女迷住了。
——哪有这么敷衍的?
她瞪着他。
——脸上写得再清楚不过。
让她好好看他的脸,被苏深雪迷得神魂颠倒的脸。
她朝他竖起中指。
——也许是无意间发现她的耳垂很可爱,连同那一说话就晃动的耳环。
还不够吗?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在篮球场上玩一对一,男女力量悬殊,要防住他是不可能的,可也不知道苏深雪是受了哪门子刺激,特意请来几百名观众,比赛前大放厥词,会单防他投进任何一个进球,这话太可笑了,就凭你那张漂亮脸蛋吗?但,犹他家长子还真得被苏深雪那张漂亮脸蛋给防住了,很奇怪,眼睛也没多漂亮鼻子也没多漂亮什么什么都没多漂亮,但他就是觉得,那些五官一旦属于苏深雪就异常的顺眼,百看不厌,眼睛牢牢盯着她的脸,手运球,要过她太容易了,可……要是过了她把球放进篮筐里,她嘴角会抿起吧,嘴角抿起眼帘垂下,她那副模样光是想着心就被揪起,然后……像个傻小子,把篮球递到她手上,冲着几百名观众“她成功防住我了。”
轻触她脸颊。
“苏深雪,你成功防住我了。”
谁知,这一句,就让她两眼泪汪汪。
慌了。
“颂香,”泪汪汪的,“我看到二十一岁的你,有点傻。”
很遗憾,苏深雪,那时没能和你说出这样的话,在心里叹息。
——当晚,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确定了恋爱关系。
她没反对。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肆无忌惮。
她以手遮挡住。
——都确定关系了,当然可以看。
他拿下她的手。
肌肤胜雪,若隐若现,直把他看得喉咙发涩。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她和他偷尝了禁国。
这话让她瞪大眼睛,瞪大眼睛,做反对手势。
好吧,就换一种说法。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她和他干柴烈火。
她顿脚。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一场极限电影,她和他情不自禁。
“坏蛋。”她笑倒在他怀里。
迫不及待,唇贴在她唇上。
轻轻试探,再三试探,直到确信她无任何拒绝之意,吻变得凶狠起来。
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他让她坐在办公桌面上。
指尖轻触她双颊。
“苏深雪,好好看,看我为你神魂颠倒。”
抬头。
某年某日樱花下的少年,现在长成了成人面孔,渴求肆无忌惮写在这张面孔上。
那一眼,让苏深雪看得眼眶发刺。
手搁在他肩膀上,主动吻住他。
二十岁的苏深雪和二十一的犹他颂香才确定恋爱关系,就干柴烈火了,地点,一个有点像办公室的地方。
雨声雷声还在没完没了着,他打横抱着她离开书房,往他们的房间。
窗外是蒙蒙亮天色,第三次之后他们再也没从浴室离开第四次在浴缸里,那懒懒靠在浴缸沿的女人在透亮天色和幽幽的暗橘色光线下,带着一种羽化之美。
这美让人惊心动魄。
他看着她时,她也在看他。
爱她吗?这样不算爱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算是爱的。
那句“苏深雪,我想我是爱你的。”或者是更加直白的“我爱你”眼看就要幻化语言,但最后一秒,深深被按住。
关于爱,于犹他颂香而言,是悲剧是诅咒,是母亲至死都没有闭上的双眼。
状若回到八岁那年,那个下午静悄悄的。
唯一响动来自于浴室。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古董钟摆声,还是水从浴缸渗出在大理石上流淌的声音,打开门……不,不不,快速抛开所有,犹他颂香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破晓之时想起那一幕。
一个翻身,吻住她。
双双卷缩在浴缸里,看一点点亮透的天。
那么小会时间过去,她嗓音柔美,问:“他颂香,我好吗?”
“这个世界,苏深雪最好。”发自内心。
“颂香,我美吗?”
“美。”
“有多好,有多美?”
有多好,有多美。
闭上眼睛。
“像蓝天,像海洋,像晨露,像夜晚繁星,像茫茫人海,像母亲喂养孩子的乳.汁,像让游子们在醉醺醺时呼唤的故土。”
耳畔传来叹息声。
她叹息着:“二十一岁的犹他颂香可真讨人喜欢。”
回到苏深雪二十岁的游戏还没结束吗?
以最为柔软饱满之心灵,说出:
“还像一曲犹他颂香的安魂曲。”
她捂住他的嘴,叱喝他怎么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
笑了笑,她说,颂香,我口渴。
“我给你倒一杯水。”
“嗯。”
带着她身体给予他欢愉,离开前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在雾白状天光下,她这会儿像极了一条美人鱼,双臂横在浴缸沿,下巴搁在手背上,被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肩膀上,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做抚额状,二十岁的苏深雪还真不害臊。
她冲着他皱鼻子。
皱鼻子别提多可爱了。
找杯子,倒热水,在热水上加上一点柠檬汁。
水放进托盘里,打开浴室门——
那一眼。
宛如有能力超强的魔法师,魔法棒一指,冰冻从他脚下延伸,瞬间,席卷整个世界,一切一切连同那躺在浴缸的女人。
唯一在流动地是,那女人手腕上的红色液体。
那红着液体把犹他颂香带回来八岁那年。
世界以一种极具扭曲的形状。
苏深雪以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在这个黎明时分,硬生生把他拉进往昔噩梦里。
这个夜晚她在他面前所呈现地有多么的美好,那么此刻,她所赋予他地就有多么的残酷。
一声清脆声响打破了被冰封的世界。
响声落进。
是女性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前几分钟还温柔唤他颂香。“颂香,给我倒杯水。”“水要热的,最好加一点柠檬水。”最后,还说了俏皮话,说首相先生可不要跌倒,他没好气回再来一次都没问题。
现在,这个声音在告诉他——
“颂香,欢迎回到苏深雪二十九岁时。”
“二十九岁的苏深雪嫁给了犹他颂香;二十九岁苏深雪是女王;二十九岁的苏深雪还是首相夫人,但,二十九岁的苏深雪一无所有。”
苏深雪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对于犹他颂香来说有多残酷。
三十岁的男人,这会儿就像一个孩童,水杯从他手上掉落,四分五裂。
水杯掉落声音在提醒他,眼前发生了什么。
历史重演。
只是躺在浴缸里的女人从妈妈变成自己的妻子。
一开始以为是噩梦,意识到躺在浴缸里的女人有着和妈妈不一样的面容,恍然想起,那是苏深雪,同时也是自己的妻子。这很不对劲,几分钟前两人还玩得好好的,更早之前两人还玩了一出“床上的农场主和奴隶”游戏,会不会?这次还是游戏。
跌跌撞撞来到她面前,手掌拼命触摸她的脸,说“苏深雪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番茄汁?”“你这是玩‘浴室惊魂记’吗?又或者是‘万圣节来了’?”
瞅着他。
“我猜对了吗?”他小心翼翼问,一边问手一边在她手腕上摸索着,“是在和我玩游戏,对吧?”
满手掌的血,压根不是番茄汁。
慌得他跌坐在地上,慌得他一张脸煞白煞白,煞白煞白的脸上有汗渍不停冒出,眨眼功夫变成颗粒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正流着血的手腕看。
“颂香,别慌。”她告诉。
用无恙的手擦去从他额头处不停冒出的汗珠,以安慰孩子般的语气,让他别担心,她只是在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告诉他浴室就有卫生箱,卫生箱放了绷带消毒水。
就像她和他保证那样,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浴室地板上,还是落下了不少血迹。
犹他颂香就地坐在血迹上,烟一根一根抽,此时,苏深雪才发现,从不沾烟的人现在抽烟手法娴熟。
烟盒空了,他就改成看窗外天色,窗外那方天色呈鱼肚白时,他看着她。
出神看着她。
“颂香,”苏深雪艰难挤出声音,“现在,相信了吧?”
“相信什么?”他问。
“相信我是真的想离开你。”
他笑了笑。
淡淡说:“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么还会有下一次吧?下一次不成功,还会有下下一次?第四次第五次一直到成功为止。”
不敢去看。
她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去年圣诞节,她曾经偷偷买过测孕棒,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也许怀孕了。
在种种迹象面前。
“颂香,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慌张。”她和他说。
所幸,没怀孕。
他又问她,今晚为什么要绕那么大圈子,直接躺在浴缸上,在他打开浴室门前几秒,拿刀片往手腕一划,不就得了。
不敢回答。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一寸一寸移动着,那落在她脸上指尖温度带着彻骨之寒。
“苏深雪,你这样做亏大了,不惜以生命为威胁离开我,可见我很不受苏深雪待见,可你却让这个不被你待见的人一个晚上爽了四次。”说到这里,犹他颂香笑了起来。
笑着强行以拇指食指固定住她下颚,勒令她抬起头。
勒令她的脸对上他的脸。
那张脸脸部表情呈现出的巨大痛苦让挂于他嘴角处的笑意显得阴郁狰狞,而……让女孩们为之神魂颠倒的漂亮眼睛泛着厚厚浮光。
这个男人,她曾经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痛苦,她也痛苦。
泪水瞬间充斥双眼,眼前模糊成一片。
“苏深雪,收起你那虚假的眼泪。”他冷冷说。
不说还好,一说,泪水来得更凶,沿着眼角,如断线珍珠。
她听到他的咒骂声,他又开始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喃喃说“该死的,你这样在我面前落泪个不停,叫我怎么相信?”“深雪,深雪宝贝,现在告诉我,一切都还来得及,告诉我这只是你在和我玩浴室惊魂游戏。”“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几天前,我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你给我时间。”“对了,我……我待会就打电话,让那些人不要整天跟着你,你不想呆在这里就不呆在这里。”“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还有,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就不和我说话,我保证不会再干那些傻事逼你和我说话。”
“是为了让你记忆深刻才那样做的。”苏深雪低声说。
“你在说什么?”语气烦躁,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也烦躁。
“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要那样做吗?为什么要穿成那样出现在你面前,叫你颂香,和你玩回到苏深雪二十岁时游戏,”稍微提高声音,“都是为了让你有一个鲜明的对比。”
“你只是去倒一杯水,倒完一杯水,你发现,上一刻还和你共享人间极乐的人,下一刻就奄奄一息,她的身体机能在快速消退,那有气无力垂落的手在几分钟前还牢牢缠在你颈部上,很快,它就会变得僵硬,让你无法在那具正逐渐僵硬的躯体上窥探到一丝一毫,它曾经给你制造出巨大的欢愉,一块小小刀片,甚至于一小片打碎的玻璃,都可以轻易做到。”
“颂香,假如我再用上一点力道,就可以达到以上条件。”
“这种,如果放在影片就是视觉冲击;笼统说,是一种行为艺术表达手法;放在生活上,就更简单,我们之间已经到了无法挽回。”
他收回落在她脸上的手,而她也停止了流泪。
咬牙,继续说着:“你知道的,苏深雪胆子不大,胆子不大还怕疼还贪心,比如,她想一次性收获结果,她不想有第二次,甚至于第三次第四次。”
他在看她,以一种未曾有过的眼神。
心里苦笑,最终,苏深雪也和犹他颂轻一样,变成那个八岁孩子心里的魔鬼。
回看他,一字一句:
“苏深雪以后要爱自己了,过去二十九年,苏深雪都没有好好爱过自己。”
犹他颂香离开了。
离开前,他问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
但他和她心里都明白,也剩下这种方式了。
挂在他嘴角处的笑意惨淡绝望。
“苏深雪,你成功做到把犹他颂香牢牢按在他八岁那个下午。”
他还说:“我发誓,不管过程多么艰难,我都会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犹他颂香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老师,一切终于结束了。
在亮白天光下,苏深雪打了一个盹,一个愣神,醒来,想起自己在浴缸泡得太久了,还想起她得把浴室清理干净,地板上的血迹会让负责打扫的佣人吓坏的,这可是戈兰第一领导人的卧室。
穿好衣服,却在收拾浴室时发现玻璃碎片上的血迹。
不对劲,从浴缸流出的血迹呈现的是溪流状,而玻璃片的血迹是独立区域。
猛地想起,犹他颂香是赤着脚去给她倒水的。
打开浴室门。
一行遍布血迹的脚印映在浅灰色地毯上,触目惊心。
跌坐于地上,呆看那行脚印沿着房间门。
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脚底踩到玻璃,从玻璃的碎裂程度再到这斑斑血,就知道玻璃碎片植入很深。
她得提醒他,她得让他马上处理伤口。
快速找出手机,在按下他的联系电话最后一秒缩回手。
苏深雪给何晶晶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何晶晶就出现。
房间是何晶晶清理的,清理完房间,给她处理手腕伤口。
地毯是犹他颂香的管家和生活助理换的,卧室一切很快回归原貌,那两位和何晶晶一样,对于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都保持视而不见态度。
一切妥当,管家询问女王是否留下用早餐,又需不需要为女王备车。
老师,一切都回来了。
苏深雪还是忍不住问起犹他颂香。
管家回答,首相先生因有事急需处理,于六点四十六分离开何塞路一号,两名保镖跟随。
与此同时,李庆州的公寓响起急促的门铃声。
打开门。
门外站着犹他颂香。
用犹他颂香的话说:他因处理完忽发事件路经这里,想喝杯热水才按响他家门铃。
号称想喝杯热水的犹他颂香却顺着那扇打开的门重重栽下。
不顾及犹他颂香反对,李庆州给犹他颂轻打了一通电话,他被自己上司的状态吓到了。
那通电话打完三分钟后,犹他颂香就陷入半昏迷状态。
导致于他陷入半昏迷状态地来自于刺入他脚底地是一块棱形玻璃,但,犹他颂香对这块刺玻璃却浑然不知。
而那囤积在他鞋底的血用他的话来说——
“我以为是雨水。”
说完这句,不到一分钟,他出现了神志不清。
一个劲儿叫妈妈,说妈妈你不能这么残忍,很快又强调昨晚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下雨……然后,书房门被打开了,我一抬头,就……就看见她了……妈妈,我宁愿……宁愿她不要出现,我……我宁愿她一直不和我说话……宁愿她……一直不叫我颂香。”
李庆州自然知道犹他颂香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能打开首相先生书房门地还能有谁?
和往常一样在何塞路一号留宿大多时间一样,苏深雪是七点四十分离开的何塞路一号,乘坐地是女王专属车辆。
这个早上,首相没出现在早餐桌上,女王也没有。
女王专属座驾有一阶段没出现在何塞街上了,欢欣雀跃写在人们脸上。
八点三十分,车开进何塞宫。
这是苏深雪近半年时间里第一次回到何塞宫。
回女王寝宫途中,和女王行礼的侍卫官,宫廷生脸上丝毫没表现出何塞宫主人已经近半年没出现的痕迹,她的贴身秘书们没有,克里斯蒂也没有。
近半年被困在何塞路一号换来了苏深雪长达十个小时的睡眠。
如回到少时盛夏午后,她也忘了自己从哪里弄来的晕车药,吞了几片晕车药就为了能得到一个下午的睡觉时间。
那一次,她觉得自己会死。
她也想,盼着自己能在盛夏某个午后死去。
老师,从前的我,就是这么不珍惜自己,几个小时前的我也还在不珍惜自己,但这一次,是为了往后,能肆无忌惮去爱自己。
醒来时,夜幕降临。
苏深雪按时出现在晚餐餐桌上。
这天鹅城无大事发生。
晚餐结束,何晶晶告知她,今天首相先生缺席国会例行会议,首相办公室给出的讯息是首相因在德国出访期间遭遇风寒,身体不佳。
接下来连续两天都没有犹他颂香消息。
苏深雪打了一通电话到何塞路一号,管家告知她,首相已经连续三天没回何塞路一号首相官邸,那位还在电话中告知女王务必担心,首相先生这几天都在犹他家宅静养。
第四天,傍晚,何塞宫。
苏深雪见到了李庆州。
此趟,李庆州是代替其上司向女王传达口信,除去口信还有若干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