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追妻启示录

临近十点,苏深雪接到李庆州的电话,李庆州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一件事情,首相先生要前往刚果金。

咋闻这个消息,心一抖。

提起全球最危险国家,刚果金就必须有一席之地,饥饿、贫穷、疾病、内乱是长期贴在这个国度的标签,每个国家的外交部总是孜孜不倦告诫他们的公民,避免前往刚果金旅行。

刚果金武装组织更是名声在外,长期居住于丛林过着游击生活,不受法律约束,没有信仰,嗜血成性。

要是犹他颂香落入这些人手中……这个想法让苏深雪抑制不住冲着电话尖叫:“不行,他不能去,我不许他去!”

因为是一名领导人,顾及到国民感受,舆论,犹他颂香此次前往刚果金是秘密行动,因是秘密行动外加绕过国会,他无法获得任何政府安保资源,李庆州在电话里告知了苏深雪这些。

按李庆州的意思,是希望女王能去劝阻首相。

此趟刚果金之行,不确定因素太多,综合种种评估,风险很高。

即使李庆州不说,苏深雪也会想方设法阻止犹他颂香前往刚果金,而且,是势必阻止犹他颂香前往刚果金。

挂断电话,苏深雪让克里斯蒂备车,她要前往何塞路一号一趟。

十一点左右,在李庆州的带领下,苏深雪出现在犹他颂香办公室,对于她的出现,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办公室剩下他们两人。

显然,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办公室的犹他颂香是在为他出行刚果金做准备。

来时很多很多的话,愤怒的,斥责的,理性的诚挚的到了这一刻,对上他双眼,就就只剩下低低的一声“别去。”

淡淡看了她一眼,犹他颂香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的文件锁进文件柜里,未处理的文件则往另外一边,当着她的面打开保险箱,拿出保险箱若干证件。

细细看他,是一脸的倦色。

能不疲惫吗?连夜赶回,要解决人质事件,又要和那群人周旋,还有个自私的前妻,对了,这位自私的前妻不久前还厚颜无耻宣称“要出什么事,不会原谅他。”

苏深雪跟在犹他颂香身后,低声说出“我收回那句话,我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何止是不该,她压根是半点立场都没有。

犹他颂香没给予任何回应。

怕他没听到,苏深雪稍微提高声音“我收回那句话,那句‘要出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你’的话。”

犹他颂香停下动作,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那笑意怎么看都更趋向于嘲讽她。

嘲讽就嘲讽吧。

“苏深雪,你以为我是因为你那句话才想去刚果金的?”

抿嘴。

犹他颂香顺手拿起边上的文件,往她脑门一拍:“我的女王陛下,你还没那个能耐。”

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危险来着。

挺直脊梁,苏深雪板着脸,对犹他颂香说:“我现在是以一个国家女王身份,代表这个国家国民,请求首相先生不要前往刚果金;并告诫首相先生,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犹他颂香看了一下腕表:“苏深雪,你得回去了。”

他还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要去!”

“苏深雪,快回去。”犹他颂香的语气捎带丝丝不耐。

手一横,苏深雪以自己的身体加上臂展挡在犹他颂香面前:“我说了,不要去,不许去。”

“你不要我去是吧?”

点头。

“可怎么办?”戏弄满上犹他颂香眉梢,“苏深雪越发不想让去,我就越发想去,而且是非去不可。”

这是什么话?

“之前我和你说过,离婚公投事件上,苏深雪让犹他颂香栽的跟头五十年后还会记忆犹新,这一次,终于轮到犹他颂香给苏深雪找不痛快了,苏深雪不让去,这好极了,更得去了,”犹他颂香语气很是愉悦,“现在,我能给女王陛下的建议是,接下来几天里,您就尽情祈祷,祈祷我得到幸运女神眷顾,不然,我要是缺一条腿或者是缺一只胳膊回来……”

“不要!”苏深雪捂住耳朵大声尖叫,尖叫声落尽,脱口而出,“犹他颂香,即使你让苏珍妮安全回来,你也休想……休想……”

回神,苏深雪紧踩刹车键。

“休想?休想什么?”犹他颂香朝她逼近。

涨红一张脸,紧抿着嘴,后面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不会说,不能说。

“休想什么?回答我!”犹他颂香以咄咄逼人之姿。

千丝万缕在短短一瞬却上心头,这个男人有多骄傲她怎么会不知道,非得去是吧,非要去是吧,混蛋,是你自找的。

苏深雪牙一咬,缓缓说出:“即使你确保苏珍妮安全回来,它也成不了一次你挽回我的机会。”

这话足以让骄傲的犹他家长子暴跳如雷了吧。

可——

“怎么办,被苏深雪逮到了。”犹他颂香说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的效果?

如果苏家长女够聪明的话,为了她的那个妹妹应该闭上嘴,可她不仅没闭嘴还说出这么一番自以为是的话,这个女人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一开始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也会在这么一番伤害他骄傲的话选择回击,苏深雪你太不识好歹,很好很好,接下来就让你妹妹自生自灭吧。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会不会是她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

“犹他颂香你给我听好!”苏深雪提高声音,一字一句,“确保苏珍妮安全回来也不是你挽回我的机会,反而,如果你那样做的话,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这样听得够清楚了吧。

所以,混蛋,快点反击。

那双落在她脸上的眼眸眸底被注入了专注,八分专注两分的无奈,直把她瞅得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我和你坦白,把苏珍妮安全带回戈兰,我把它视为一次让苏深雪回到犹他颂香身边的机会呢?”他涩声道着。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眶瞬间布满泪光。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摇着头,大声说出,老师,我要被犹他颂香这个混蛋气死了,这个混蛋现在这个样子她都要看不过了,“苏深雪是谁?是犹他颂香昔日的跟班!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昔日的跟班居然和你说出这样的话,不难受吗?骄傲呢?犹他家长子的骄傲呢!”

“是啊,犹他颂香的骄傲呢。”他语气也是苦恼的,“这也是我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犹他颂香的骄傲呢,想来想去,让犹他家长子一直寻不回骄傲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深雪。”

“你看她,又在说着可恶的话语;你看她,都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了;可他还是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因为她出现在他面前了,看得着,触得到,说伤人的话也好说瞧不起人的话也好,终归是重返了犹他颂香的生命,这样一想,她伤人的话瞧不起人的话都变成了一种可爱行径,可爱到他想为她做一些事情。”

“真是糟糕,犹他颂香的骄傲看来是被苏深雪偷走了。”

那一瞬,苏深雪有种想逃离的感觉,这种想从他身边逃离不同于以往,以往是快要喘不过气来,现在是揪心。

这份揪心谈她想逃避。

似窥见她的心思,他看向她,那么深那么深的一眼,语气带着淡淡自嘲,“如果问我这是为什么,大致是因为没有苏深雪的日子过于艰难,深夜回到家里,闭上眼睛,你知道很快就会天亮,天一亮,新的一天到来,但在这新的一天里,没什么东西让你期待,把手放在心上位置,空荡荡的,唯有回忆才会让你在某个瞬间轻轻笑出声,你忆起某日在走廊上她在你背上笑得就像孩童一样,有那么开心吗,但她的笑声却带着强大的力量在牵引着你,笑声还在你的中暑神经回荡着,但现实世界里的天空一草一木在以一种不容逃避的姿态告知你,你已经失去了她。”

“收起嘴角笑意,目光望着前方,开始悔不当初,日复一日,现在,我不要悔不当初,我要苏深雪,就要苏深雪。”

“所以,犹他家长子放弃了无畏的抵抗。”

老师,我没法子了。

我被他逼得没法子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板着脸,表现出对他一番言论无动于衷的样子。

犹他颂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往她胸前一扫,笑意跃于他眼底眉梢。

笑着道:“我说,大波妹,要不我在网上开一个悬赏帖,谁要是帮犹他颂香找回骄傲,就能到一百万美金的奖赏。”

这是怎么了,犹他颂香这是怎么了?

老师,我现在心里慌得很,从前,我总是很轻易就能猜出颂香的脾性,但最近阶段,我已经开始拿不准他了。

老师,这会儿,能肯定地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他。

“这一点也不好笑。”她恶狠狠和他说。

“那……”他做出思考状,“如果我再告诉你,面对苏深雪种种瞧不起人的行为,那么了不起的犹他颂香能做出最大的反击是把她设置为黑名单用户,这个会不会好笑一点。”

一呆。

在他的注目下,连着摇了三次头,不,这更加的不好笑。

他低叹:“那以后我再找一点好笑的。”

眼睛不敢再去瞧他,侧过脸说:“我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恶作剧。”

“女王陛下认为我说的那些都是恶作剧?”

“当然。”

“那就是恶作剧吧。”

她再一次拿他没办法了。

也唯有板着脸:“犹他颂香!”

“回去吧。”

苏深雪也想快点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前她得确定一件事情。

“你不会去刚果金对吧?”小心翼翼问。

“我说过不会放弃每一名戈兰人,在你没说出‘要是出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话之前,我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以外长随行翻译身份。”

所以说,他这是还会去刚果金。

“这么说来,你一定要去了!”

“别担心,我保证会把六名人质一个也不少带回。”

“如果我让你不要去呢。”

“苏深雪,现在你得回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

情急之下,苏深雪一把抢过犹他颂香护照身份证件,这下犹他颂香即使能成功从戈兰出境,最终也会被其他国家海关遣回。

“你不担心苏珍妮了?”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外长不是明天凌晨启程前往刚果金吗?”苏深雪把犹他颂香的护照身份证件牢牢拽在手中,“我相信外长先生的能力。”

在来何塞路一号途中,苏深雪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那位可是一位有着丰富外交经验的先生,而且,这位先生的非裔身份是一种加持。

“快把护照还给我。”看来一眼表,犹他颂香声音严肃。

“不给。”拽得更紧。

俨然,他没把她的坚持放在眼里,也对,他要强行从她手上拿走护照这还不容易。

糟糕了,他在解袖扣,这是要使用蛮力从她手上抢走护照了。

脑子转得飞快,当犹他颂香逼到苏深雪面前时,护照身份证件已经被苏深雪塞进了内衣里,这是情急之中下的决定,完成藏好护照身份证件,后知后间苏深雪一张脸涨得通红。

犹他颂香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

就这样,她涨红着一张脸,他停下抢她护照的动作,两双眼睛碰撞到了一起,又不约而同急急避开。

两人的影子似被钉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着。

先回过神来地是犹他颂香,他重新朝她逼近,她一个劲儿躲,几个回合,她被他逼至墙角处。

“你敢!犹他颂香你敢!”她企图以大声嚷嚷来化解周遭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女王陛下,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应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说你笨。”他在叹息着。

苏深雪也认为犹他颂香的话有道理,以为自己是聪明但其实很笨,把护照藏进内衣里简直是笨到无可救药,要知道……要知道,从前他们也这么闹过,在他书房里,不过那时她藏起地是他的钢笔,到最后吃大亏的人是她。

可……可现在他们离婚了,离婚了,他肯定是不敢乱来的,但,眼下,他打在她身上的气息比起以前任何时刻都来得更甚。

双颊宛如火烧一般。

而他哑声说出的那一句“苏深雪,你这是一种邀请还是一次自投罗网。”更是往火堆扔油。

她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蠢死了,苏深雪心里不无懊恼,但眼下她只能徒劳以双手护在胸前,眼睛盯着地板,结结巴巴说出:“犹他颂香,你……你不要乱来,你……你要是乱来的话,我……我就起诉你……你性骚扰。”

“怎么会是性骚扰呢?”这语气别提多惬意了,“我只是在要回我的护照,要起诉的话,也应该是我起诉女王陛下,在没有获得我任何意见下抢走我的护照,还有,你抢地是一名国家领导人护照,这罪加一等。”

那道气息越逼越近。

“我……我……我可是为你好。”抖着声音。

“苏深雪,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多可爱。”他的回应牛头不对马嘴,还有,这混蛋是在嘲笑她的说话不利索吗?

“你……不许……不许……”

“苏深雪,你……你现在更可爱了,最可爱的是想出把护照藏进内衣里的这个法子。”他拿开她护于胸前的手。

不行,不能是这样,她是来让他不要去刚果金的。

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她外套纽扣时,她哀求了他:“颂香,别……别。”

他的手在半空中滞留了至少一秒钟,最终,收回。

收回手,别开脸。

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犹他颂香的护照和身份证件总算是保住了。

但这还不够,她又和他提出今晚她要留宿在何塞路一号的要求,犹他颂香的护照身份证件是被她掌握了,可首相先生身份摆在那里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得确保明天凌晨犹他颂香没出现前往刚果金人质谈判团队行列中。

夜宿何塞路一号理由是现在太晚了,来时匆忙随行人员少,怕回去遭遇安全问题,这个借口是很蹩脚,但涉及到女王安全问题,首相唯一可选地只有妥协。

就这样,临近午夜,苏深雪推开了从前为女王准备的卧室。

卧室门缓缓打开,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心里生出了恍然,以为昨天晚上她才从这扇门离开。

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前行。

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从窗帘颜色到她随手往边上一搁的书本,还有那书本上的绿色发夹,拖鞋摆放位置……所有所有。

老师,就不该来,不该打开这扇门,对吧。

脚步停在床头柜前,目光落在书本上的那抹绿意上,这是她很喜欢的柠檬蝶发夹。

指尖轻轻一碰,柠檬蝶的羽翼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看着苏深雪眼睛发涩。

敲门声响起。

“谁?”问。

“是我。”犹他颂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有什么事情?”

“要不要热牛奶?”

如惊弓之鸟般,一个窜步,苏深雪把自己藏到被窝里,从头到脚捂得紧紧的,就深怕一丁点的缝隙会让自己会去打开那扇门,让门外那个人进来。

一旦,那个人进来,她势必会一败涂地。

二十年的友情摆在那里呢,她见过他面容苍白在玻璃屋了无生趣的样子,那一年,他在玻璃屋住了一个冬季。

老师,我现在心疼他。

心疼他说“骄傲被苏深雪偷走了”时;心疼他说“怎么办,被苏深雪逮到了”时;心疼他说“对苏深雪做出最大的反击是把她设置为黑名单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