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何晨光失魂落魄地坐着,手里拿着军帽,呆呆地看着帽子上的军徽。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走出来。何晨光立刻迎上去,一脸焦急:“医生,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军医看着他,欲言又止。何晨光怒吼:“你说话啊!”
“我们……我们已经尽全力了……”
何晨光的眼神黯淡下来,军医看着他:“她……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她可能醒不过来了……”
何晨光急了,抓住军医的肩膀:“我不明白!你说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了,又醒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对,植物人。”军医点头,“那把匕首上涂了神经性毒素,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见血封喉。由于现场医护人员应急措施得力,保住了她的生命。我们采取了一切措施,组织了全军专家会诊……但是,对不起……”
何晨光彻底呆住了,愣坐在椅子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重症监护室里,唐心怡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床头的各种仪器在运转着,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微弱地跳动着。
走廊上,何晨光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他抚摩着军徽,靠在墙上,闭上眼,眼泪默默地滑落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何晨光睁开眼,王艳兵、李二牛、宋凯飞和徐天龙等站在他的面前。何晨光看着他们,还是失魂落魄。王艳兵把头顶住他的额头:“你要坚强……”接着也说不下去了。
龚箭和陈善明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对视一下。龚箭叫他:“何晨光。”
何晨光好像没听见一样。龚箭难过地挪开眼。
“何晨光……我们给你办了休假,你有两个月的时间休息调整。”陈善明也不好受,“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痛苦,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坚强起来。”
何晨光木然地看着他,陈善明也说不下去了。龚箭看了陈善明一眼,陈善明跟他出去了。其余的队员站在何晨光的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善明和龚箭来到走廊的拐角处,龚箭一脸担忧:“老陈,我看这次有点儿悬。”
“什么悬?”
“当然是何晨光啊!”
陈善明点头,叹息:“是啊!我也知道,有点儿悬!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谁也不能替他去痛苦、去难过。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常常想,如果换了我,我能不能顶得住。”
“我自从当指导员以来,第一次觉得面对自己的部下无能为力。再多的语言也是徒劳的,他是个聪明人,什么道理都懂,他根本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
“我们给他一点儿时间吧,既然我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好兵。让队员们轮流陪伴他吧。”龚箭说。陈善明一惊:“你不会是怕他做傻事吧?”
“那倒不至于。但是有个说话的人,总比没有强吧?”
陈善明看着何晨光,沉默。
夜晚,城市里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军区总医院门口,哨兵在站岗,院内一片安静。走廊上,何晨光还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王艳兵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何晨光呆呆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这时候,你让我去哪儿?”
何晨光看着他:“回部队去,回你该回的地方。”
“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
何晨光没说话。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我们当兵前就认识,当兵以后,我们彼此基本没离开过。是你不了解我呢,还是我不了解你?我今天为什么坐在你面前,为什么陪你,你心里很清楚。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能战胜自己。”
何晨光看着军帽上的军徽,抚摩着:“我不想干了。”王艳兵一愣:“你说什么?”
“我……不适合当兵。”
王艳兵看着他,强笑着说:“我不信,你逗我呢!”
“当兵有什么用?”
“保家卫国啊!”
“我的家……保住了吗?”
王艳兵语塞。
“你说,我这个兵,还能当下去吗?”
王艳兵看着他,恼怒道:“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压根儿就不信你会离开部队!”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王艳兵看着他:“你是狙击手,是红细胞的特战队员,是最好的战士!”何晨光慢慢摘下军帽上的军徽。王艳兵看着他:“你干什么?!”
何晨光把军徽塞到他的手里:“我的转业报告,明天就交上去。”
“何晨光!你?!”
“现在,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王艳兵愣住了。
“我可以和我的爱人,单独待一会儿吗?”
王艳兵看着他:“总之,我不会让你转业的!我在外面等你!”
何晨光看着他走了,站起身,来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唐心怡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详。何晨光看着,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