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晋位昭仪

杨氏及武瑶随武媚娘回了住所,进了院子,杨氏四周观看,她原是见过世面的,以为女儿能接她入宫,必是在宫中待遇极好的,不想如今一看,居住如此简陋。她困惑道:“媚娘,这便是你住的地方吗?”

武媚娘笑着回答道:“是啊,母亲。”

杨氏道:“你接母入宫,母亲原以为你必定是过的极好,可这左看右看,不像一个受宠女人该有的待遇啊。”

武媚娘笑着搀扶杨氏坐下,令侍女们倒了茶,吩咐了她们出去。才道:“媚娘虽有子有宠,终究只是个侍女位分,如此环境已是好的了。”

杨氏道:“看得出来皇上喜欢你,难道他不愿意晋你的位分吗?”她看着武媚娘隆起的肚子,“何况你现在有了孩子。”

武媚娘道:“女儿曾是先帝的才人,要位分岂是容易的。”

杨氏道:“先帝的才人又如何,你如今是当今皇上的女人,便是昭告天下先帝将你赐于陛下又如何。”她看着武媚娘犹豫的双眼,精明的眼里猜出几许,问道:“是不是宫里,有人给你使绊子?”

两眼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武媚娘才微微的点头,承认母亲所说。

“是谁?”杨氏问道。

武媚娘道:“我原是皇后接入宫的,她如今忌讳我,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杨氏道:“那么,皇上便没有为此事表过态吗?”

武媚娘道:“皇上说待我生下孩子,便封为昭仪。”

杨氏笑了,眼里尽是聪慧,“这男人的话,要信一半,不信一半。他说册封,你便得抓着这个机会,令他反悔不得。”

武媚娘道:“女儿也是这么想,在宫里久了,越发明白位分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杨氏爱怜的看着武媚娘,赞许道:“你一向聪慧,母亲是相信你的。”

武媚娘蓦地在这个眼神中充满勇气,她看着母亲,她说我聪慧,相信我能够做好。多久,没有这样贴心的话语。她看着一旁久久不发一言的武瑶,问道:“姐姐在想些什么?”

武瑶笑道:“我倒觉得媚娘好福气,有了皇上那般男人的疼爱,何必还在乎名分呢,?”

“这你便不懂了。”杨氏道:“后宫佳丽这么多,皇上今日疼爱你哪知明日。有了名分的女人才有一份保障,终究是不一样的。”

武瑶笑道:“我便不这样想。”她的声音细软而轻巧,那是一种成熟女人最该有的温柔。

武媚娘想及姐姐的丈夫,问道:“姐夫如今可好?”

武瑶垂下了眼睛,回答道:“他早去了,留下一儿一女给我。”

“姐姐……”不想姐姐竟如此命苦,武媚娘责怪自己不该提及姐姐伤心之事。想及姐姐说还有一儿一女,她问道:“那孩子们呢?现在在哪里。”

提及孩子,武瑶的眼睛里露出神采奕奕的光芒,“他们在宫外城南安顿着。”

武媚娘关切道:“怎的不一同带进宫里?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吗?”

武瑶道:“他俩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能照顾自己了。况且哥哥向来疼爱妹妹,都乖巧的很。”说起孩子,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武媚娘笑道:“改日让我见见这两个小外甥”

杨氏对武媚娘道:“他们入不入宫倒是其次,如今最要紧的,是你得稳定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武媚娘听从道:“有了你们,我再不觉只是自己一人孤军奋斗了。”

武瑶道:“如今你有孕,便让母亲陪着你。至于我……”她垂下眉头,“得回去照顾孩子。”

武媚娘不舍道:“那我求皇上允许你随时进宫,可常入宫陪我。”

武瑶笑着,打趣道:“我又何尝不想陪你。”

杨氏以照顾媚娘生育的缘由留在了宫里,此事被王皇后与柳氏得知,自是气愤。

这日萧淑妃亦来立政殿,对王皇后抱怨道:“她不过是个婢女,生孩子竟将母亲也要接来,这是向我们展示皇上有多宠她吗?”

王皇后道:“罢了,终究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不情愿也没用。”

倒是柳氏问萧淑妃道:“如今她有孕,皇上肯定不爱去她那,你从前受宠,可趁此机会多接近皇上呀。”

想及皇上从前最宠爱自己,萧淑妃冷冷道:“当初还不是你们的计策。”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又道:“如今管她有孕没孕,皇上总陪着她便是了,没见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吗?”

王皇后懒与她置喙,只问柳氏道:“她的母亲来了,不知会不会帮她想对付咱们的法子。”

萧淑妃不屑道:“一个没见识的商人之妻,能有什么法子。”

王皇后不置可否,毕竟是个没见识的妇人,她点点头,或是自己多虑了。

这日天高云阔,冬日里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意而温柔。李治在武媚娘居住的院子里,爱意满满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这是媚娘与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武媚娘温柔的看着皇上,问道:“皇上希望是皇儿还是公主?”

李治道:“媚娘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武媚娘笑道:“我倒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咱们已经有了弘儿,儿女双全,多好。”

李治温柔的抱着她,她明知生皇子能使她的地位更尊贵,可她只是存着一个普通女人最平凡的爱情与朕在一起,在这宫中,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得呢。

屋子里候着产婆与太医们,依着推算,便是这几日了,见皇上如此疼爱武媚娘,个个都知此次接生不可大意。

及至夜晚,屋外忽然飘起了雪,武媚娘的腹部阵阵绞痛,她知道,孩子快出生了。

产婆与太医们在屋子里忙进忙出,皇上先回了甘露殿处理事务,至深夜,亦只是阵阵疼痛,不见孩子出生,武媚娘被这疼痛折磨的声声惨叫。及至天亮,院子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杨氏立即吩咐杜莲儿去告知皇上,孩子出世了,是个女儿。

李治急匆匆的来到院子,入了屋里,看着虚弱的武媚娘,杨氏抱着孩子,他凑过去看,笑道:“是个公主,媚娘心想事成了。”

杨氏抱着孩子,却侧身一旁不令他瞧,对他道:“如今媚娘有了两个孩子,可媚娘只是个侍女身份,将来这两孩子命苦着呢。”

李治知杨氏的心思,她说的有道理,何况自己曾答应过媚娘,皇后那边也是一早说好生了孩子便予以册封的。他于是道:“朕早有打算,媚娘生子有功,册封为二品昭仪。”

见皇上开了口,杨氏忙跪下道:“谢陛下。”她金口玉言,自己一谢恩,屋子又有这些太医,纵是皇后从中阻拦,皇上也是变卦不得了。

太医和宫人们亦跪下道:“恭喜武昭仪。”

翌日,王公公来宣布诏书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并州武氏,柔婉聪慧,端静淑德,永徽二年入宫,恪礼谨言,恭敬上殿,宫教严明,进退得宜。今始沐恩泽,甚合朕意。诏封昭仪,授册。钦此屋子里的人都跪着,无不替武媚娘高兴,武媚娘因生育不久尚在修养,需在杜莲儿的搀扶下起身,她接过圣旨,谢恩道:“嫔妾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脸上堆满笑容,“武昭仪,恭喜你了。”他一挥手,近十个宦官端上许多金银首饰上前,王公公笑道:“这些都是皇上赏你的。”

武媚娘看了一眼赏赐,对王公公道:“媚娘自入宫多得王公公照顾,若非当初王公公将诗交与皇上,便没有媚娘的今日。”她将其中一个宦官端上的珠宝全部塞与王公公,“这些都该是送给公公的。”

王公公自是推辞,武媚娘又令杜莲儿将些许金银分与前来的宫人们,笑道:“你们每日的辛苦我深有体会,这些银两拿着总好过些。”

宦官们纷纷收下,王公公见状,亦将武媚娘的赏赐全部置于怀中,又道:“皇上赐武昭仪居住承香殿,娘娘可随时搬迁,若有需要的,随时吩咐咱家。”

武媚娘想了会儿,道:“我如今身子不便,还是过些时日再搬吧。”

王公公一行人离开,当初武媚娘不过是在她手下做事的侍女,如今却成了能赏赐自己珠宝的昭仪娘娘,果真是世事无常。他又想及当年服侍太宗皇帝时,太史令李淳风告诉先帝唐三代亡,女皇武氏代有天下的预言。难道真的是她?可自己不过是个侍候人的宦官,为了自保,只能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

待宦官们远去,杨氏才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打赏些自是应该,可你何故将那整盒的珠宝全部给他?”

武媚娘笑道:“我打赏他,除了他是皇上身边人,还有别的缘故。”她看着满屋子的宦官侍女,对母亲笑道,“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咱们改日再说此事。”

杨氏道:“得存放好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正说着话,武瑶摇曳的身姿出现在门前。武媚娘一眼看见了她,“姐姐。”她唤道,“巧你来了,这些首饰,你随便选一样。”她将武瑶牵至还为收起的珠宝前。

武瑶摇头笑道:“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要这些首饰做什么。”

武媚娘不听,在众多赏赐品中挑了支珠钗插于武瑶头发中,笑道:“姐姐这么美丽,就该有些首饰点缀。”

武瑶摸着头上的珠钗,质地温和,必是极好的东西,笑着打趣道:“那姐姐便谢谢昭仪妹妹了。”

屋外传来宦官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闻得皇上前来,几人立即前去院子,迎接道:“恭迎陛下。”

李治温柔的扶武媚娘起来,关切道:“你才刚生孩子,该在屋里休息。”他牵着武媚娘,众人亦随二人进了屋子。

“这些首饰你还喜欢吗?”李治令武媚娘躺下,自己坐在床边,看见尚未收起的珠宝,问武媚娘道。

武媚娘道:“皇上所赐,臣妾自然喜欢。”她看着姐姐,对皇上道:“你看,姐姐戴上这支珠钗多美。”

李治抬头看向武瑶,她今日穿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袒露着紧致的胸脯,她的肌肤雪白,眼若含杏,戴上致珠钗,更衬的整个人成熟而有活力。他的眼睛在这打量中渐渐变的炙热,“美,真美。”他道。

细心的武瑶看着皇上的神情,早已历经人事的她,自是看出皇上的心思。她吓出汗来,这可是妹妹的夫君啊。可是自己,竟十分喜欢,他迷醉的眼神,被他看着的感觉。

只那瞬间的眼神,已让两个人心潮澎湃,躺在床上的武媚娘自是毫无察觉,对李治笑道:“谢谢陛下。”

是啊,谢他封我为昭仪,谢他赏赐我这么多珠宝,谢他如此关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