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白天到了!
在过去的一个寒冷的夜晚,没有任何一个养鹿人冻死。
其实他们这群人的人数更多,因为给科人挖矿,已经有五个男人冻死在深夜。倒是女人们都得到了“妥善保护”,但她们也付出了代价。在极端状况下,这些养鹿人女人只好委曲求全。
而今,获悉所有施暴的科人被铲除的喜讯,新的主子反而一副圣人姿态。获悉这些消息,所有养鹿人都很欣慰。
当清晨时分,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小块麦饼和少量肉干,大家觉得那个名叫留里克的罗斯男孩,就是自己可以信赖的萨满。
本来,奥托觉得自己儿子要驯服一群养鹿人是困难的,结果那群家伙已经成了不离不弃的存在!他觉得儿子定是展示了某种神迹迫使他们臣服。
如果说有神迹,它的确有。
站在养鹿人的视角,一个仿佛从雪地冒出来的,说着养鹿人语言的金发男孩,带着一群壮汉,斩杀了所有科人并解救了大家,这不是神迹又是什么?
留里克照例啃食一些麦饼,还喝了些被加热的雪水。
他问及父亲:“接下来,我们还做什么?回家?”
“不!”奥托断然否定,随即一个眼色,卡威急匆匆窜过来。
卡威直言道:“留里克,我和大首领想好了。这个山丘是风水宝地,它就是一座大矿山,我感觉整座山都是铁矿,我们应该发掘它的价值!”
“建立一个据点吗?”留里克问。
“当然。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里有我见过的最好的铁矿石,它甚至不是一般的铁矿石。”
“真的?最好的矿石?”
“千真万确。”
留里克有些狐疑,但卡威的话就是事实。因为罗斯人占有的这座山丘,在整个欧洲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它就是露天的铬铁矿,是欧洲唯一的铬铁矿。莫看它真是高度连一百米都不到的小山包,它通体就是因为地壳褶皱而隆起的一条铬铁矿的矿脉节点。
对矿石有着高度敏感的卡威发现了这一状况。
过去的一宿,卡威满脑子都是占有并开发整个矿山。到了拂晓时分,他就拿着随身的铁锤,以及缴获的铁凿子,又爬上山丘顶精细的挖掘了一些矿石。
趁着交谈时机,他特意从麻布口袋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矿石标本。
他将一块密密麻麻反射光亮的银灰色岩石展示给留里克。
“我知道,这是一块铁矿。似乎还很特别。”
“这是最特别的。”卡威耸耸肩,“你知道吗?它非常坚硬。那些科人的凿子磨损严重,我废了一番功夫才凿出这样一块岩石。依我看,这块石头打磨一番,直接就能作为矛头或是箭头,乃至割肉的刀子。”
“啊?有这么夸张?!”留里克有点吃惊。
“不然呢?你以为那些科人跑到这里挖矿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挖矿冶炼!”
留里克想当然的回答引得卡威强烈的怀疑:“留里克,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的确冶炼了一些铁,质量真是糟糕透顶。依我看,他们一定会把矿石直接打磨成武器。相信我,这些矿石制作石斧绝对可以。”
卡威的话引起留里克的一番联想,或许事实却是如此。
不说这座未名的矿山,罗斯堡附近山丘的那条铁矿矿脉,留里克相信它的含铁量绝对很高,以至于拿着两块矿石敲击,就有很强的金属声。甚至打磨矿石,都能看到金属光泽。
但罗斯人已经掌握了把矿石打造成低碳钢的本事。
奥托任由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待其有所安静后,便大手指着山顶:“这是神赐予我们的意外惊喜,它是我们罗斯人发现的第二座矿山。留里克,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未来必须在这里建立新的据点。”
“啊?这么突然?”留里克下意识吃惊道。
“难道不合适吗?”
“不我我是支持的。”
奥托看出儿子有点犹豫,他并不了解其实现在的留里克,觉得罗斯人突然又在北方建设据点,这扩张的步子迈得有点大。终究是占据一座罕见的铁矿山,也许未来罗斯人会从这座商丘捞到巨大的利益。
建设它,罗斯人要首先进行一番投资。毕竟兴建一个定居点,绝不是简单的迁徙一点民众这么简单。
再说,现在的情况是乐意移民的族人,更希望往南边跑,比如完全可以垦荒种麦的位于涅瓦河的新罗斯堡。
奥托的大手狠狠扣在儿子头顶,大声说:“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必须控制这座矿山。我要兴建一个定居点,尔后,这里就是我们前往北方的起点。”
听得,听起来父亲的意思并非仅是掠夺矿石,留里克觉得,倘若此地成了一处比较兴旺的据点,罗斯人自可通过此地,统御波的尼亚湾的所有北方陆地。
甚至,连摩尔曼斯克也能威慑到。
“给它取个名字吧。虽然这里暂时只有我们搭建的临时帐篷。”留里克说。
“哈哈,那就叫做艾隆堡吧。现在,我们罗斯人占领了这里,等到春天到来,我会派遣一支船队,在此地的河流登陆,并开始建设定居点。”给儿子说完,奥托又嘱咐起卡威:“定居点建成后,我要你用这里的矿石,给我打造钢剑。既然你说这里有着最神奇的矿石,你就必须给我打造最好的剑。”
这一刻卡威没有任何的心虚,他胸有成竹。
看到年轻人自信的脸,奥托满意的长叹一声:“是时候进行更伟大的行动了。”
所谓“艾隆堡”,本意就是“铁城”,明白该名称真正的意思留里克突然很想哈哈大笑。
就是现在的伏尔加河流域,似乎还是可萨汗国,或是别的什么游牧国家的地盘,她不是斯拉夫人的,也不是维京人的。
留里克一时间不知道父亲还有什么新想法,他本能的决得今年冬季狩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难道不该结束吗?
一场规模不大的战争结束,罗斯人没有伤亡一人,却掠夺了大量的毛皮,乃至一批奴隶,还有一座矿山,以及一个虎踞矿山统御北方的机会。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越了预言,罗斯人大获全胜。
留里克这么想,相当多的族人也觉得大家可以打道回府了。
然而奥托觉得事情不该就此了结。
一旦获悉了能捞到更大财富、荣誉的机会,奥托年纪大了,他可以说自己犯不着再去冒险追逐这些有的没的。
但此行儿子就在队伍里,这个八岁的男孩注定要继承自己的地位,要统御一个人口庞大的部族。
孩子需要继续的冒险,需要见得大世面,要去征服未知!
没有这等精神的男孩,无法成为合格的首领。
相当多的族人吃过了饭,就在雪地中等候着撤退的命令。
奥托差人将那个被绳捆索绑一夜的俘虏押解而来,在塞给这个沃伊玛卡沙德一点麦饼后,此人的精神状况有所恢复。
奥托趾高气昂的仗剑看着这个跪着的家伙,留里克亦是手握短剑,紧紧跟在父亲身边。
见状,几乎一夜未眠的沃伊玛卡沙德还以为这伙瓦良格人要把自己斩杀。
俘虏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求饶。
“我的主人,不是说好留下我的性命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
在听了耶夫洛的翻译,奥托满意的问:“既然你愿意做任何事,就把我们带到你的部族。听着,我要占领你们的部族。”
在耶夫洛完成翻译前,最先震惊的可是留里克。
“爸爸?你是认真的?!”
“怎么了?我的儿子?”
“爸爸,这不在我们的计划内。”留里克厉声说道。
“不再计划内?我的孩子,预言结束了吗?我看没有。属于你的战斗仍没有结束,我们应该扩大战果。”
扩大战果?留里克觉得此事并不靠谱:“我们并不知道敌人的方位,距我们的距离,也是不清楚敌人的兵力状况,若是这样还张着所谓罗斯人军力强盛贸然前进,我们很可能面临很多麻烦,甚至是让大家处于危险。”
奥托对儿子的担忧不以为然,反而故意刺激道:“难道你对你的十字弓缺乏信心?我甚至没看到你的武器大量射杀敌人。你至少让我亲眼看看。”
“可是,杀人并不是目的。我们应该统治他们,而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好啊!”奥托就拿话儿在此等候:“我们展开进攻,就按照你说的办,统治他们。”
留里克觉得父亲的态度是不会变了,看来罗斯人就是要凭着手头的三百人,主动攻击真正的“未知敌人”。
很快,沃伊玛卡沙德在震惊中听懂了耶夫洛转述的话。
留里克看得出,这个被捆住的家伙当场浑身颤抖,眼神里有着说不尽的惊恐。
虽是听不懂对方支支吾吾什么话,奥托也看得出这家伙的态度就是不配合。
奥托也不多言,他抄起钢剑,剑锋直接贴住俘虏的脖子。
“说出你故乡的位置,你亲自带我们前去,否则,现在就斩杀你。”
耶夫洛翻译完了,俘虏依旧表现得非常的不配合,他支支吾吾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他说了什么?”奥托问。
“大首领,我听不明白。”耶夫洛转身猛然给了俘虏一耳光,责令道:“告诉我你故乡的位置,否则你必死无疑。如果你说出来,则可以活命。”
脸上赫然出现巴掌印的沃伊玛卡沙德缓缓扭动身体再坐起来,他又是支支吾吾说了一番话,眼神中除了祈求外明显也表明,此人并不想透露故乡定居点的位置。
他越是不说,耶夫洛在奥托的示意下就越是出手打人。
此施虐场面,留里克看得实在有些揪心。
是啊,如果罗斯大军杀过去,定会引发野蛮的劫掠,很多人会死。
虽说留里克已经见识过了战斗,见到了大量战死者的尸体,这番心灵得到震撼后,精神的抗压性也大幅提升。
然而,他的内心仍有一些“心理洁癖”,或者说依旧保留着一份底线。
那就是,罗斯人展开战争的目的不该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更好的统御,扩充自己的实力。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成为完全状态的野兽,自己的手下,需要保持一个底线。否则对方的族人都被斩杀了,谁来做新的臣民?
留里克估计到这个家伙不想把祸患引到自己族人身上,这番嘴硬是应该的。
“住手吧!耶夫洛,你问他是否合作!”奥托下令道。
一番闻讯,耶夫洛站起身看着奥托摇摇头。
“该死,这个人简直没有用处。”奥托咬了咬牙,问及儿子:“给你个机会,你觉得如此处理这个拒不合作的科人。”
留里克木着脸,冷冰冰回答:“给他一剑,让他死。我相信我们未来一定可以找到此人的故乡,我会统治所有的科人。”
所以这里的言外之意,正是留里克对突然的深入探索找寻敌人作战这件事,觉得事情太唐突,它就是不靠谱。
奥托可没有多想:“那可不行。居然还有敌手如此顽固,我要使些手段。”
奥托有何手段?他勒令四个手下,合理压制住俘虏沃伊玛卡沙德,然后拔掉他的毛皮靴子,故意露出其两只脚脖子。
耶夫洛转述奥托的话:“现在宣布合作还来得及。否则,割断你脚筋后,你就追悔莫及。就在这里成雪狼的食物吧。”
一时间,沃伊玛卡沙德慌忙着试图踢腿,奈何身子被强壮的罗斯人死死按住。
奥托亲自手握钢剑,轻轻的给俘虏的脚脖子制造细小的伤口,他甚至还不忘撒点盐,为之增加疼痛感。
疼痛还有强烈的恐惧,迫使沃伊玛卡沙德紧张的心脏都要爆掉了。
耶夫洛把脸贴在地上,瞪着俘虏的双眼:“说!是否合作?!现在还来得及。”
“”
“快说!”
“啊!”沃伊玛卡沙德又咬紧牙关。
“快说,否则,我现在先割掉你的耳朵!”说罢,耶夫洛已经掏出切肉的匕首,他的另一手已经揪住了俘虏的耳朵。
留里克就在一旁看着,他觉得自己的父亲绝不会让这个俘虏好过。
另一方面呢,露米娅也在看着这一切。身为养鹿人的她,内心里居然是暗爽的。毕竟自己的一票远房亲戚居然被一群科人羞辱,领头的就是这个俘虏。她恨不得罗斯人进一步使用肉刑。
终于,身体的疼痛冲垮的俘虏的意志。
沃伊玛卡沙德在极度痛苦中表示合作。
“早知如此,何必嘴硬呢?”
奥托收了剑,沃伊玛卡沙德也满脸是泪的坐在雪地上,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乡。
此人提到了一个地名:灰松鼠山堡。
耶夫洛将此古芬兰语的名词词组,转化成罗斯人能够听懂的词汇。
奥托捏着下巴,继续听耶夫洛的解释。
留里克亦是捏着自己毫无胡须的下巴,做出自己的分析判断。
“好啊,我们就去攻击这个灰松鼠山堡!我们要占领这里!”自言自语后,奥托面对着所有围观的族人们,他高举宝剑大吼道:“勇敢的罗斯人!预言并没有结束,我们要去攻打科人的灰松鼠山堡!我们会取得更大的胜利,你们每个人都能再发一笔财富!”
罗斯的勇士后大声吼起来,这吼声简直能制造一场雪崩!
留里克甚至都被族人怒吼着敲打木盾的气势吓到,他的眼角倒是看到跪着的俘虏沃伊玛卡沙德,此人的面色有一点奇怪,好似并没有那么恐惧。
难道这个家伙已经想明白了,决定出卖自己的族人?
倘若真是如此,这种出卖自己族人的家伙,留里克对之不存在任何好感。
罗斯的战士们愿意继续作战。
现在,奥托给予这位愿意带路的沃伊玛卡沙德严正的警告:“如果你欺骗了我们,将被立刻斩杀。我会割开你的后后背,掰开你的肋骨,剖出你的心肺。”
奥托的言语恐怖,表情也非常狰狞,除了震慑俘虏外,留里克都有些畏惧。
透过奥托的话,留里克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刑罚,怎么有点血鹰的意思?
等等!传说中的这玩意儿真的存在?!
奥托给予沃伊玛卡沙德唯一的活命机会,那就是十天之内带着罗斯人的军队,抵达所谓的“灰松鼠山堡”。如若十天之内罗斯人找到的仍是安静的山里,沃伊玛卡沙德必将得到“血鹰”刑罚,然后成为森林狼的食物。
所以,为什么是十天呢?
按照沃伊玛卡沙德的说法,科探险队从山堡出发,抵达矿山,所需的行程绝对没有十天。
只要这家伙真心合作,罗斯人一定能找到目标。
另一方面,罗斯人必须考虑自身的给养问题。如果一路之上能打大量的小动物充饥再好不过,但大家都不寄希望于果腹完全靠打。
大家拖拉着的雪橇还载着大量的粮食,如今一伙被解救的养鹿人加入队伍,吃饭的嘴多了,但粮食仍能支撑二十多天。
可以说,十天之期是一个冒险,倘若超出这个时间,罗斯人的粮食就不足以支撑大家回到老家。
十天之内,要么攻陷所谓灰松鼠山堡得到大量给养财宝凯旋,或者处决沃伊玛卡沙德后打道回府。
罗斯人又开始了新的征程,战士们士气高涨,而被解救的养鹿人,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无路可去,只好跟着自己的新主子,向奴役了自己有段时日的科人宣战。
一支庞大的队伍突然转道向南,大军沿着冻结的河道南下,继而沿着冰封的海岸线继续南下。
留里克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片地域的地理,大军已经正式踏上了现代芬兰的海岸。
行途中,耶夫洛走近自己的主人。
“有事吗?”坐在雪橇上的留里克询问。
“主人,我还是担心那个带路的俘虏使诈。”
留里克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必须跟着队伍南下扩大战果。
他告知耶夫洛:“使诈也好,不使诈也罢,那个俘虏知道我们的手段。耶夫洛!”
“在。”
“我们粮食有限,最好中途能杀动物,那些养鹿人们,暂时不能给他们太多食物。你差兄弟看紧他们,如果有养鹿人逃跑,抓回来。”
“主人,你信不过他们?”
“至少,我需要有所防备。”
话赶到这儿了,耶夫洛再度嘱托:“就是那个俘虏,也必须要有防备。”
留里克微微笑道:“不用担心,十天内找不到所谓的据点,那人必死。你也做好准备,我父亲会要求你们打前战。记住,我的理念里,十字弓手永远是最先作战的勇敢者。”
耶夫洛右手握拳,猛锤自己的皮甲;“主人,请放心,我和兄弟们不会辜负你赐予的率先立功机会。”
留里克叹了一口气:“气势很好。不过呢,我也希望以后的作战,你们能更多的抓活口。记住,我们需要更多的奴仆,我现在也打算成为科人的首领,以后我们还要向他们收税呢。”
由于赶路途中留里克没有和奥托坐在同一个雪橇,而今奥托透过一场作战,他觉得儿子豢养的佣兵,可以称得上是忠诚的。山坡上确实有大量的敌人尸体,佣兵完成了自己的投名状,成了可以信赖的家伙们。
奥托不知道儿子和耶夫洛说的那一番话,他坐在雪橇上心情不错,前面的拉雪橇的战士,更是高兴的担任“军马”。
奥托的眼睛看着带路的俘虏,他的身边也长时间放着一支十字弓。
这款儿子发明的威力巨大之十字弓,奥托已经表达了非常明确的态度,所谓带路者有意逃跑,便用此物精准射杀。
对此,沃伊玛卡沙德时刻战战兢兢,但并不意味着此人已经成了完全的走狗。
科探险队的唯一幸存者,直到这一刻仍有着逃亡的想法。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策,一个可能一石二鸟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