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根留在老家可不是恋家,他单纯的不想移居到不列颠,给罗斯人办事捞取个人财富,这是他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会被罗斯公爵重用,今日的集结他也竭力的想在人群中表现自己,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布林歌德这个老不死的又把的小儿子也推出来,瞧瞧这阵势,怕是此子要被罗斯的留里克委以重任。他拼命的想要得到留里克的注意,好在他的功夫没有被白费。
只是情况变得也太过微妙了。
莫德根立正站直,恍若一根杵在雪地的木桩。
他在众多男人里身高不高不矮,那么作为一个男人,矮个子的成年男子大抵不宜做一个好勇斗狠的战士,这里当然不排除一些矮个子狂人,由于留里克希望的组织一支人员体型尽量相近队伍,暂时只能出此策略。
那些人摘下自己的贴皮盔,与略感尴尬的莫德根比肩高。
“喂!别踮脚尖。”
“你这么矮,等过几年长高了再来!”
难得一个趣事,围观者尽是混入一群起哄的家伙。
自然也有膀大腰圆的狠人站了出来,对于这种人才,自然是留里克亲自一指钦定录用。
人员甄选的工作耗时一个下午,有意参军的少年因为明显过于柔弱都被刷了下去。
当然,少年的柔弱也仅仅是相对于各路维京势力的战士。
他们这群崽子对于不列颠和法兰克临时征召的农夫仍有优势。
夕阳下,留里克自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事情落实速度之快让人惊喜。
他基本招募了构成一个旗队的步兵人数。
一支旗队当有多少人?留里克很早就制定了一个标准,即十人为“组”,三“组”为“船”,三“船”为“百人队”。
每个“百人队”可以组织起一面坚固盾墙,四个“百人队”即可组织起方形阵列。
北欧这片地域学习模仿旧罗马的步兵阵型是有益的,但留里克不是单纯的模仿者。
一支步兵旗队的战斗人员当有四个百人队,三支专司搏杀,一支主职远程箭矢。
另有旗队的旗队长和侍卫构成一个指挥中枢。如此一来,旗队这一相当于营级作战单位的队伍算是完成满编。
留里克清点人数,以探险家莫德根为标杆,便选出了四百五十人。
虽是还不到构成满编的五百人,其兵力已经让留里克满意。
只是这群人毕竟还是彻头彻尾的蛮子,他们要学习罗斯的战斗方式!
留里克倒是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段,只因眼前就有现成的老兵呢。
自带武器的男人们认定跟着罗斯人打仗,个人一定能捞到很大财富。然队伍需要一个指挥者,大家亦是好奇,想不到留里克大人招募了兄弟们,还要更惊喜地将队伍拆分成更小的部队。
这有必要吗?
留里克摆出的小榷场在下午就开始售卖来自罗斯的紧俏生活用品,它们数量不多很快就被抢购干净。
买家以食盐作为货币买到欣怡之物,现在即便傍晚了,众多民众还在饶有兴致地围观罗斯公爵留里克点兵。
一个身材偏单薄的少年在发号施令?这场面着实妙趣横生。
“你们要像罗斯人战斗!”留里克奋力说道,“所以你们必须组成一支旗队。我现在选定莫德根,为你们这一众人的旗队长!”
留里克的宣布立即引得轩然大波。
选举就有壮汉站出来,带着怀疑的脸质问:“大人。莫德根善于远足不善于伐木,他绝对不是优秀战士,即便是我们的打斗比赛,他总是失败。”
有人如此说话,跟风者比比皆是。
留里克伸出右手示意他们闭嘴,又转头质问心思复杂的莫德根:“给你做旗队长的机会,你愿意吗?”
“我”莫德根真是犹豫不决,只因他本人就不具备服众的魅力。
“算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留里克又想起了老布林歌德的三儿子,这个年轻人就精气神而言,让他想起了堂兄阿里克。
他又询问海拉菲德:“如果你做旗队长,统帅你的故乡战士。如何?”
“好啊!感谢大人的器重。”他听得又单膝跪地行礼。
然而,即便是这位靓仔,在场的男人们依旧是一个质疑。
当然也不乏支持者,数十人由于是老布林歌德一家的邻居,他们自然支持这个经历旺盛的海拉菲德。
“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你们想怎样?”留里克故作一个怒气质问,又询问:“难道,你们真的需要一场比武?”
“那也未尝不可!”说话者仍是海拉菲德,看看此人昂起的头颅和胸膛,真是毛遂自荐成竹在胸。
海风吹在这个年轻人脸上,脑袋上的辫发被吹得金丝乱飘。
也许,真的只有非常传统的比武,才能选出一个统帅?
“好吧!”留里克拔出剑直指这群人,“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打出一个能被大家承认的人。现在听我的命令”
到头来还是比武选取佼佼者,可以这很维京。
让留里克庆幸的一点是,这群人仅仅在旗队长的人选有争议,对于百夫长和更低的军官安排,根本是无所谓的。
因为留里克麾下的五十名巴尔默克佣兵,他们在老家人眼里都是有钱又有实力的战士,跟着这些兄弟混,自己也能发达。
一个旗队可以有四十八个“组”,
“组长”都是留里克的老佣兵了。
这个傍晚,留里克迅速给他们做了整编,低级军官全部就位。
说起来身为罗斯公爵,自己就是要收编他们,最担心的也是他们跑掉。他突击给这些新兵每人一枚银币,算是一个见面礼,也故意让他们欠一个人情。
巴尔默克人有着自己的准则,他们也是讲究无功不受禄,既然罗斯公爵现在就给予赏赐,兄弟们自当好好打仗。
留里克又最后宣布:“打赢了仗,你们都能得到很好的战利品,你们再回到故乡就是大英雄!都回家休息,我们明日都来看看,谁是最强战士。”
缺乏娱乐的时代,看人打架都是重要的娱乐。
罗斯人已经再没有比武选首领的竞技活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罗斯人比留里克更尊贵。
巴尔默克人还是老样子,既然有实力的家族跑了个干净,剩下的人自然由老传统选一个大家公认的“老大”。
各个小湾定居点的民众无所谓海水寒冷,划着船大量抵达纳尔维克定居点。
一块平地的积雪被清理干净,这里就是竞技的擂台。
万众瞩目下,一些有意角逐百夫长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二十人。
人们欢呼或是嘘声,谈笑不停议论纷纷。
既然是竞技,竞技打死人都不稀罕。固然传统禁止同室操戈,唯有竞技场里,比试的双方必须打到对手服了为止,不慎被殴死也就合乎情理。
他们已经聚在一起了,留里克面对他们简单提出要求:“你们不许下死手。打斗不准用武器,就用拳头和腿脚比试。不准打头,不准踢裆。一方认输或是被扔出圈子,就是失败。”
规矩还挺多,既然是留里克制定的规矩,大家也就照着来。
他们开始了,当属海拉菲德这个家伙袒露着上身气冲斗牛地处在圆圈中间,肆意叫嚣:“我很强!哪个兄弟觉得自己更强,就来打我吧!”
此狂言一出,有的欢呼有的呜呜。
便有壮汉站出来,指着起鼻子笑到:“站在这里的是我,你还是退下吧。”
须臾,拳脚之斗火爆开始。
这就是无限制格斗啊!或者是更像是地下馆子打野拳!
说起来拳击运动本身就与维京人有渊源,冰壶橄榄球也是它们的暴力竞技演进而来。
留里克看到了,海拉菲德不打诳语,这小子是有备而来,那拳头真是拳拳到肉。
对手也是壮汉,却在连续的拳击下被逼到圈子边缘,最后一腿将之踢到了圈外。
海拉菲德的第一场胜利,打斗可谓疾风暴雨。这小子有些气喘,又抖抖膨大肱二头肌的肩膀叫嚷:“还有谁!”
有!当然还有男人站出来。
人们欢呼雀跃,其父老布林歌德一边欢呼,一边还斥责长子是个懦夫。
可这已经不单纯是争夺旗队长的打斗,又变成了单纯比拼谁是强人的内部比武。
虽说被踢出圈子就算输的新规则让失败者心有不甘,无奈这就是规定,只好惺惺认输。
海拉菲德已经略显疲态,他连续打跑了四人,打服了三人。
他喘着粗气继续叫嚷,而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又有人站了出来,非常奇怪的是此人居然又退缩了,直接宣布不打了。
如果海拉菲德突然落败了,也没人敢说胜了他的人就是狠人。
他太累了,就算打败他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留里克看到了此人的耐力,作为一个凭力气战斗的战士,海拉菲德的确具备赤手空拳打败十个维京壮汉的实力。
竞技有了结果,海拉菲德几乎累倒,可他还是打败了十五个比他更强壮一些的壮汉。
大家败得心服口服,剩下几人全部宣布放弃。
留里克走入圈子,周遭都是欢呼的人群,这欢呼是给海拉菲德的,可惜这家伙正半跪着大口喘气,身上也有不少淤青,不过都无大碍。
“你真是勇士。”留里克真诚地半跪下来。
“公爵大人”
“擦干你嘴角的血迹,不用担心,你就是最好的旗队长。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堂兄,你真的不错。”
“你的堂兄?不,我只是你的战士。”海拉菲德觉得国誉,实则不然。
“我是说,你像我堂兄一样有力。我堂兄层带着五十个兄弟血战五百人,结果他们打赢了。真的勇士就是以一敌十。你看看自己,你打败了十五个壮汉。”
留里克这里固然是夸张说辞,海拉菲德听得何止是暖心。罗斯公爵的确过于年轻,然其强劲之处几乎都在那不可思议的智慧。
海拉菲德真诚道:“那么,我也会比我二哥更加勇猛,能做好你的战士。”
留里克点点头,“那么,我会教你们更强力的战斗技巧,直到和我的老部下有相同战斗力。”
没有人再质疑海拉菲德。
这是古代,下级军官不需要太多智慧,只要老实按照长官命令打仗即可,这种情况下将领必须是好勇斗狠之人以服众。
是啊,长官是个砍杀无双的狠人,兄弟们看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凶悍队友,满脑子就是跟着“大佬”取得胜利。
旗队算是整编,既然他们已经被自己定义为罗斯人,留里克索性也给他们一个番号。
罗斯本地现有勇士第一、第二旗队,此为纯罗斯人构成。
入伙的来自梅拉伦湖的民众,他们本就是罗斯的传统盟友,他们构成的梅拉伦旗队,而今已经被留里克定义为“勇士第三旗队”。
那么这支由巴尔默克人组成的队伍,番号自然是“勇士第四旗队”。
也许还有更勇猛的男人,至少在今天,海拉菲德布林歌德森已经打遍峡湾无敌手。
这位青年才俊干脆被留里克请到首领宅邸,与之共进晚餐。
已经是夜里了,长屋里油灯摧残。
在共进晚餐之前,留里克趁着比武结束后的机会,就地和前来观战的有头面的人物们聚在一起,对整个纳尔维克峡湾和留守的巴尔默克人未来做了一些规划。
“这里,很快会成了罗斯公国的重要港湾之一,最快我将在明年展开对这个峡湾的建设。我会安排一些人来到这个峡湾,也鼓励你们的人移居罗斯的遥远定居点。一支舰队将永久性驻扎在这里,我将建设罗斯的大西洋舰队”
他还再次做出一番强调:“纳尔维克峡湾永远属于罗斯,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罗斯人。”
那么作为罗斯公国的一份子,是否应该收税呢?按照一般的道理,纳尔维克港的民众应该缴纳实物税。不过他们实为盟友之民转正为自己人,恐怕现在就要求他们纳税操之过急。
大家都是维京人,兄弟们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传统的老罗斯部族的罗斯人,留里克现在也没有收他们的税赋,自然也犯不着去收巴尔默克人的税。
不过,税收又不是单纯的拿出实物或是金银币。他们劳动创造价值,身为罗斯公爵,公爵来定义劳动拥有多少价值。那么从他们的劳动价值中刨出一部分,这一部分就是税,可他们浑然不知。
税收当然不是用于公爵家族的享乐,目前阶段留里克很清楚自己的财富都投入到了哪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有利于未来,至于现在,自己每年以各种手段捞到的财富,大部分就用在基础建设和军备的。
军备在扩大,此事就是为了提高罗斯的军事实力,再以强悍的实力对外扩张以攫取战争红利,来弥合掉公国内部的矛盾,直到内部的建设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主动的对外扩张方能有所收敛。
这些都是大道理,留里克暂无意和手下将领们聊得太多。好在所有战士朴素的知晓,近年来罗斯战无不胜,打仗是一个平凡的渔夫发财的最快手段,虽很冒险,实在值得去冒险。
这一理念完全作用在巴尔默克人身上,可是最勇敢的那一群人似乎都移民去了不列颠,剩下的家伙大多是懦夫吗?
留里克的理解自然是否定,否则也就不会器重这个海拉菲德。
两个男人面对面独处,低矮的临时拼凑的小木桌上也放置了些许小食。
海拉菲德身体颇为虚弱,闻到桌案上煮熟麦子的芳香,顾不得太多抓起木勺就大快朵颐。
留里克就眼巴巴的看着这男子吃光了一碗煮小麦。
“麦子!好吃!大人,感谢你的赏赐。”
“嘿嘿,你的奉承很多余。你许可你叫我留里克。”
“那么留里克兄弟。”海拉菲德拍起胸膛,无所谓淤青,自信道:“打仗之事包在我身上,兄弟们都盼着跟随一个英雄胜利呢。哦,我还听说你得到了奥丁的祝福,你就是神之子。”
留里克点点头:“的确,奥丁赏赐我一些东西,但奥丁并没有说明这一切的目的。也许,神是希望我建立一个伟业,让罗斯变成一个大国。也许,神还要求我善待所有的人。”
“是啊,神是存在的,神的意图我一介凡人无法琢磨。”海拉菲德故作一番感慨。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聊起来,趁着这个机会,留里克进一步了解了巴尔默克的风土人情。他就是故意和海拉菲德这种人套近乎,至少自己一定要保持高贵的同时放松心态,如此称兄道弟的决定就变得非常必要。
互称兄弟,这就是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呢。
虽然身上的淤青很疼,有了罗斯公爵本人的赞誉和款待,海拉菲德只觉得内心的幸福。身为家族的老三,本就是注定自己去拼出一份家业,而今成了一支军队的首领,也不妄自己拼命锻炼身体了。
但是,一个灵魂之问,突然让海拉菲德有所犹豫。
“你,杀过敌人吗?”
留里克的目光极为犀利,这代表了太多东西。
“我”海拉菲德支支吾吾,“我杀过鹿、杀过狼,我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单挑过熊,最后我用矛刺杀了熊。”
“但是,你没有杀过人。”留里克继续追问。
“是是这样。”
“我不一样。”留里克冷冷道,“我指挥的军队至少杀死了三万人!甚至有的首领说我是个无情屠夫。也许是这样,但我们必须这么做,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你很快会有杀死敌人的机会,但是你要记得,这是我的忠告。”
海拉菲德最后点点头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注意。”留里克郑重其事说:“真的勇士只杀死拒不投降的敌人,战场上我们必须比熊更凶狠,但敌人一旦投降,不能再平添杀戮。我们不能把事情做绝,必须给敌人一个机会。说不定,现在是敌人,以后就变成了战友。关于征讨卡累利阿人,等到了站成,你的人必须严格听从我的指令,若是你带头违令或是滥杀,你们将无权得到任何战利品。”
海拉菲德想说自己绝对遵从,为什么自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他没有豪言壮语,只勾着头说:“我会做到这些,绝不违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