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卢森堡河谷区会是什么样子,固然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当地人的居住环境绝对谈不上舒适。
那里有着大量的树林和荒草地,冬季较为湿冷夏级蚊虫较多,从当地民兵发穿着、武器装备水平,即可知他们的贫穷。
他们可以在财富上可以很穷,唯独粮食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也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
至于抢了他们的粮食引起饥荒,罗斯军毫无心理顾虑。
而那些活着的教士们现在身陷囹圄自顾不暇,也只能坐看抢掠粮食的大军浩浩荡荡向河流上游进军。
狭长船队拼成了内河运输队,大量骑兵带着缴获马匹,以及被腾空的车辆,联军手里的载具有限,考虑到当地已无抵抗之兵,多进行几趟运输粮食也就搬空了。
根据留里克的计划,运输粮食的长船进入摩泽尔河后离开南下,粮食直接在特里尔大营卸货,这样军队就不需要再从科布伦茨大营运粮。
这是粮食的战争,奉命搬粮食的战士们士气很不错,未来也定然因为这较为充足的粮食维持高士气。
与此同时,海量的民兵离开卢森堡后,仅有少量教士在维持秩序。
难民开始自救,他们大造木棚作为栖身之所。教士给予仁慈分发一批粮食,这样涌入的数万难民不至于陷入挨饿。
战争一定会胜利的!难民看到了一支由法兰克族人构成的庞大军队,一万人的数量超越了绝大多数农民的数学概念。
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输,那么从北方沿着河道出现的大军定然是凯旋之师。
然而……
菲斯克奉命带领罗斯军执行劫掠行动,在劫掠问题上经验丰富的黑狐就带着拿骚军展开行动。
拉格纳损失很多老兵,他急需掳走大量人口满足活下来老兵的需求。
三方各有所需,唯独卢森堡当地人不知危险将至。
正当数万难民忙于准备过冬之际,先于运粮船杀到的是罗斯骑兵队!
罗斯骑兵倾巢而出,甚至是那些从克雷廷加收编的库尔兰人骑奴,格但斯克的新晋贵族们,所有人都举着罗斯的旗号在卢森堡开启大肆劫掠破坏。
铁蹄踏入各个定居点,虽有命令不可乱杀,刚刚杀入村庄他们果断射箭、突刺和劈砍,以此作为致命的下马威。
他们突袭的效果极好,恐慌迅速传遍整个谷地。
刚刚安顿的数万难民再一次向着贫瘠的山区狂奔,在开阔的荒草地到处是拖家带口逃命的民众。
他们逃得太仓促了,根本没有时间带上多少给养,多少两手空空奔向山林只求先安稳下来再图未来。
唯有那些留住的伤兵,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奋起反抗,甚至害于伤口感染发着烧也要持剑奋战。
他们的抵抗为罗斯骑兵轻易粉碎。
在面前是大量民众在逃,很多人戴着素白罩头和偏黑色的布袍,这是法兰克平民女子很普遍的妆容。
见得有部下意欲射箭,菲斯克勒令喝止∶“够了,她们不是女战士。履行大王的命令,让她们逃。”
罢了,菲斯克又下令到处搜索粮仓,将之先行占领,接着准备搬运。
再后续运粮船未到之际,骑兵们先开仓放粮,让战马先大肆嚼食麦子,作为骑手也要把预备的粗布口袋和自己的背包用粮食填满。
不同于罗斯军,丹麦军和拿骚军进入目的地后立刻开始捕虏行动。
金发的北方战士盯着年轻女子大肆抓捕,以野蛮手段将之拖曳并绳捆索绑。
对于拉格纳,一切仿佛他在威塞克斯王国做过的那般,自己死了很多兄弟,就在捕虏问题上大肆泄愤了。
丹麦人要干什么菲斯克不管,骑兵们首先控制了明显是军营的建筑群,将这里的谷仓全部占领,并那排掌旗的战士在此站岗宣布主权。
随着运粮的长船陆续抵达,大规模粮食搬运旋即开始。
罗斯战士摇身一变成为搬运工,趁着初冬尚且温暖的中午时分,抓紧时间带着预制的麻布口袋扛到目标粮仓,或是以铁铲或是双手,战士们就麻袋装满后麻绳束口,运至手推车后以近乎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将船舱堆满,以至于龙骨部分贴到河底的淤泥。
菲斯克估计搬运粮食的作业能持续三到四天,大军显然低估了此地的粮食储备。
因为不仅有本地的存粮,数以万计向卢森堡山谷区避难的附近民众,有不少携粮而来。现在他们逃走了,将更多的粮食遗落在营地,粮食再被联军笑纳。
入夜,天气骤冷。
联军就在昔日的法兰克大营里过夜,大量的木棚足矣遮风,他们再在棚屋内点燃篝火,吃着缴获的麦粥享受平静。
但第一夜并不真的安宁。
丹麦军与拿骚军都抓到了一些战俘,俘虏的啼哭弄得罗斯军战士们也心里痒痒。因有军令在身,即军队打仗之际没有许可禁止抓俘。一支旗队是作战整体,不可因杂七杂八的事干扰后续作战。因为战争仍要持续,有更
好的梅茨亟待攻破,而在卢森堡山区抓捕俘虏也未免过于没见识了。
拿骚军的地盘就是联军的后方大营科布伦茨,黑狐带着兄弟们本就有意掠夺人口以增强自己的综合实力。
拉格纳的丹麦军就是最传统的海盗,金银、奴隶和铁质武器才是他们追逐的三大样,而搜刮粮食并非必须,他们更习惯于将鱼作为主食。
营地里满是篝火,就仿佛出征的法兰克大军取胜一般。
新一天早晨没有晨雾,取而代之是不满整个世界的薄霜。
气温阴冷极了,早起如厕的战士都被冷风吹得颤抖,任何人说话时嘴巴都像是大喷壶,热气止不住得喷涌。
如此环境与北方老家较为相似,至于它是否变成极寒实在不好说。
清晨的阳光若隐若现,菲斯克抬起头:“不妙,最近若是天阴了,下一场雨有碍我的任务。”
想到这一点他立即振作起来,亲自带着骑兵在营地到处狂奔,呼吁着大伙儿赶快起身继续搬运。
至于拉格纳,他带着兄弟们昨夜在那些俘虏身上好生放纵了一把,海盗们近些日子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这位老海盗缓缓爬起来,裹好一件皮裘去棚屋外放松一下。
“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耳畔尽是嘈杂声,定睛一看罗斯人又开始如蚁群般开始搬货。“嗬!菲斯克,你们就那么钟情于粮食吗?也罢,我也该开始了。”
俘虏们还是要捆起来严加看管,他设想着安排几条船将这些人全部运抵莱茵河口就地卖掉。有很多女人被俘,但大部分海盗并不想着将之娶妻,虽想作为奴隶,再一想这场仗还要持续下去,带上俘虏去打仗未免是个累赘。
不如将之卖掉换成钱后再从莱茵河口再招募一些冬季赋闲的战士,这样丹麦军的实力即可有所恢复。
全面搬粮的行动从这一天开启,联军折腾了整个白天,又是夜里围着篝火囫囵睡去,与此同时大部分长船已经是麦子堆积如山。
罗斯军在劫掠问题上考虑长远,再发动远征前留里克就盯着粮食,以战养战是解决后勤的两侧,故而在老家就准备了一批麻布口袋。因为用藤、麻编制口袋的成本并不低,法兰克的农民不一定准备大量口袋装粮食,而是制作巨大的木箱将麦子囫囵堆进去至于有多少被老鼠糟蹋就听天由命了。
罗斯自带的麻布口袋解决了大问题,而丹麦人在装粮食的时候,就只能就地找寻各种容器了。出于情谊,菲斯克资助了他一些口袋,但不多。
拉格纳固然可以根据会议上商量的那样,再最后索要属于自己那份比例的粮食。预期商量是一码事,既然大伙儿现在已经抵达卢森堡山谷,搬粮食的行动又变成了凭本事搬。
他大可用会议结果做文章,他想要尽量的体面,看着罗斯王留里克越来越强大,内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即使如此仍旧会选择倔强,才不愿意最后死皮赖脸得告知留里克:“请按照比例给我足量粮食。”
傍晚,拉格纳闲来无事,悠哉悠哉的走近罗斯人的营地,正好为篝火边烤火的菲斯克招手呼唤来。
“你很有雅兴,看来这里的冬季什么也不是。”拉格纳瞥一眼赤膊的菲斯克,说道。
菲斯克自看一眼∶“我胸毛够多可以御寒。而且这里的冬季似乎不冷,连河水都不会结冰。兄弟,你不去看管自己的人怎么有心情到我这里。粮食都搬完了吗?”
拉格纳随便坐下,示意随从先站在一边。他接过菲斯克送过来的羊肉干,剥开就开始嚼食,边吃边说∶“我想好了,把粮食和俘虏运回去,我还会从鹿特斯塔德继续增兵。”
“的确,你的人有所损失。不过你不必如此着急,我想我的王可能会碍于很多原因暂缓对梅茨的攻势。”
“哦?你们也没什么人员损失。留里克大可继续进军。”
听得,菲斯克指一下天空:“今夜无月亮,连星光也不存在。感觉要下雨或者下雪了,如果下雪严重,我们只好在营地里休整谢绝在作战。我最怕的就是降雨,粮食若是潮湿我们就麻烦了。”
“也许吧。”拉格纳对此并不在意,他本也没什么想聊的,这便站起身拍拍衣服:“很感谢你白天给的麻布口袋,让我搬粮食的工作变得容易。”
“这就要走了?”菲斯克抬头微小看着这位丹麦王。
“是该走了。关键是你们合适出发?”
“再等一天吧。等我的船队全部装满。”
“也好。走咯。”拉格纳背过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得走向自己的营地。
丹麦王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没有月光的黑暗中。
“真是奇怪,还以为能和我说些有趣的事,结果……”菲斯克摇摇头。
“他心里有话,怕是想了想不愿跟你说?”另一位旗队长、小将布洛迪问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
“如何?”
菲斯克撇一下嘴:“他好歹也是一位王,可惜……
只能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否则,他能被法兰克人消灭。”
“那又如何?”
菲斯克扭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他看着布洛迪的脸:“北方只能有一个王。”他没有再说。
隔阂总是因一个又一个微小事件逐渐扩大。拉格纳想要在这场战争中体现自己的独立性,然而自己的丹麦军队无法独立与法兰克军队大规模直接对战。
拉格纳的心态非常拧巴,他几次三番将营地设在罗斯军附近区域,而非共同扎营,这就不是偶然了,留里克不多想也不免有的人多琢磨。
当船队满载,甚至是战马也驮运一些麻布口袋,广大战士只好在河畔排成长队押运着缴获。
今日天气不好,降雪突然发生。
起初是令人紧张的降雨,继而是冰粒子,最后发展成鹅毛大雪。
踩在湿冷的荒草地进军,世界逐渐苍茫一片,战士们的脸上一度洋溢丰收的喜悦,现在脸庞也被冻得麻木。
好在他们都换上了厚实皮衣,头盔换成护住大半张脸的绒帽,头盔耷拉在腰间与匕首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步兵队伍与那些高大的长船,他们在灰白色的世界中犹如从另一个世界走出的东西。
他们不会迷路,哪怕仅能看到几十步外的人影,老实得按着河道走必将回到河口大营。
多亏了过去的冰雪行军训练,在恶劣风雪中跋涉,罗斯军有着非常充分的经验。然这一次不比往次,法兰克腹地的冬季偏湿冷,他们走在阿尔泽特河畔的平坦草甸,需要当心不要踩到水窝泥坑,因为当靴子沾水后迅速引得整个脚丫冰凉。
反倒是罗斯老家的极寒引起的干冷,那里非常干燥,冬季外出者只要把自己裹得足厚厚实就可以了。在极北地区所要考虑的情况是,因为冰块冻得太瓷实,想要喝水还需要费些功夫融冰煮水。
包括菲斯克也感受到了来自双脚的难受,因为战马都在驮运粮食,他不得不与大家一样徒步行走。
就仿佛脚踩两块冰,当休息的时候他将靴子脱下,发现裹脚布都是阴冷潮湿,双脚也被冻得没有血色。
偏偏先下了一场冷雨,罢了才是鹅毛大雪,暂时附近树林湿湿漉漉,就算收集木枝再进行弓钻取火,战士们震惊的发现,固然助燃的火硝燃起来了,却丝毫无法引燃那些木枝。
战士们不得不在寒冷中挨过第一夜,直到第二天入夜,随着树枝终于变得干燥篝火终于烧起来。
奈何已经有不少战士出现了冻疮,这一切都是大军始料未及的。
“真想不到我还能在这里遭罪,居然还有兄弟莫名其妙死了……”拉格纳哆哆嗦嗦,唯独成功点火后,站在篝火边把双脚烤得温暖,自己精神才得以恢复。
“王,死去的兄弟,怕是冻死的。”
“对的,我们昨日没有成功生火。”
他的部下哆哆嗦嗦嘟囔者。
“呸,罗斯人也没有冻死人,偏偏是我们?”拉格纳话里有怒。
“也许他们穿得更厚,还是说我们穿得太薄了。”
“是我们的问题。可恶。”拉格纳攥紧拳头,“为了来搬运粮食,差一点我的双脚都冻断了。”
拉格纳所言为实,人员主要来自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的丹麦军,战士们穿着非常混乱,介于丹麦人入冬后一般就待在温暖长屋里,他们鲜有冬季作战的经历。
拉格纳想着罗斯人做得到,自己同样是奥丁的战士,区区冬季作战毫无问题。他必须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奈何代价有些大。
他觉得罗斯人很好应对了现在的局面,实则不然。
如果御寒衣服变得湿冷,长时间强行穿着势必造成冻伤,尤其表现在身体末梢上的损伤更为明显。耳垂、手指、脚趾等地方出现红肿,短时间内尚可忍受,但若手冷的时间过长,就是冻掉耳朵和脚趾。
冻掉耳朵算是破相,冻掉脚趾令走路变得扭曲,倘若冻掉了手指,一名剑士、一名弓手,他的光荣也就随失去的手指一并损失。
罗斯军、拿骚军都在忍受痛苦,幸亏这并非一场漫长的跋涉,也幸亏在后来的日子里点火变得顺畅。
即便如此,当大军终于抵达河口大营之际,一批战士冻得红肿的耳垂已经开始流脓,手部的冻疮也必须进行处理。
抢掠粮食的大军像是突然是灰蒙蒙的世界里钻出来一样,在鹅毛大雪中人们的帽子、肩头尽是积雪。
大营早已被积雪覆盖为纯白,留里克再次已经等候多时,在这样恶劣的环境继续苦等对自己也是一个考验。留里克知道自己不应该擅自提前回更温暖坚固的特里尔大营,就在这里等回军队再一同离开。
终于让他等到了。
只是,战士们那一脸的木讷充分证明所有人的状况都是一团糟,显然是遭遇到湿冷降雪“魔法攻击”。
至少粮食运回来了,看看呐所有长船堆积如山的麻布口袋,留里克轻轻流露一丝笑意。
“大王,我
们回来了。”菲斯克挪动僵硬的双脚勉强挤出笑脸。
“你腿怎么了?”
“踩入泥坑,冻得发麻。”
“啊?好吧。”留里克瞬间明白过来,拍拍老伙计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现在,全军回营,我为你们准备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