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胡孝一耸耸肩说:“杀了一个胡孝一有何难处?但要稳定大势,恐怕杀再多人只会适得其反。血腥在历朝历代还少?如果能控制,为何不让它们减少?”
再满一杯,补充道:“小弟看中三哥为人,用一切底牌就为换取自己和心爱女子周全,难道过分?三哥,还请三思!”
这次是慢慢品酒,满眼都是心事,苗三心中确实已经有了少许主意,只不过——
看看胡孝一,苗三说:“我如何信你?就算你们逃出生天,难保,”
胡孝一一笑:“兄弟能把所有和盘托出,难道还会黄牛?三哥莫把小弟看轻了,胡孝一做人底线还是有的。”
缓缓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苗三抬手将银杯抛出老远,抢来胡孝一手中酒壶,开盖猛灌。
这百年陈酿就算成宗自己都细着品尝,没想被他这内卫首领今夜喝了个痛快。
待喝干后,双手一撮,竟将银质酒壶拧成了麻花。这次没扔,而是往袖中一藏,起身道:“时候不早,你该走了。以后别没事儿来内城溜达,我可烦有人探望。”说完,一挥手领着远处手下,继续巡逻去了。
胡孝一一笑,纵身跃起,不一会儿消失在了远处墙头。
……
几日后,胡孝一打马进了汴梁城,直接来到丞相府。万没想到丞相府已经恢复如初,据说连丞相都已返回府邸,正在内宅静养。
胡孝一心里纳闷儿。自己那天送走贝伦等人,又夜访苗三后,耗费数日在大都遍访丞相踪迹。真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稍后又问了门人,想要找师爷并探望丞相,被告知师爷身体有恙,也是重病在床。上面交代,近些时日无法接待任何人探望,甚至连公事都只有筛检后才能送入。
说了半天胡孝一也没能进去,无奈又问起冷钰萩现状。没想对方竟然投来奇怪的表情,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胡孝一何人?马上明白,将话题一带而过,说了不痛不痒的事后,转身离开府邸。他知道,冷钰萩就算来过,自始至终竟没去掉面具,一定有事。否则这些人不会有这种表情。看来,还是要找找其他熟人才对。
正想着,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走上十字街,不知这样低头沉思走了多久,忽然衣服后襟被人拽住。回头一看,竟然是个八九岁的独眼小姑娘。
正要问话,谁知小姑娘伸双臂将他大腿抱住,开口就叫阿爹。不仅如此,竟然还哭起来,好似疾风骤雨让人猝不及防。
这下好,引起周围不少人侧目,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胡孝一苦笑连连,慌忙将女孩小手一拉,冲向一处偏僻所在,这才问道:“丫头,咱们认识么?何来阿爹之说?”
谁知女孩轻咬下唇,扭身背对胡孝一,仍用泣声说道:“阿爹不愿理香儿了么?阿爹难道也不要娘亲和鸿儿了么?阿爹你……”
“香儿?鸿儿?这名字好熟悉。”胡孝一正思索时,忽感一股寒意侧身袭来。
一个闪身轻松躲开,就见香儿羊脂玉手连连点出,劫命指法竟然有了不少造诣。
见到这熟悉招数,胡孝一心里敞亮不少,脸上笑了。陪着小姑娘走了几十招,直到她气喘吁吁,热汗直淌时才背手站定。
香儿心细,见势根本不再追击,识相地跳开,收招落式沉稳心神,用衣袖抹了脸上热汗,一副可爱甜美的笑容简直判若两人。
蹦跳着走来,拉住胡孝一的衣袖,嘟着小嘴撒娇道:“阿爹,香儿的功夫如何?”
点点头,蹲下来爱怜地在她头顶一摸,笑道:“好、真好!不愧是你娘亲的宝贝,更是她口中的小机灵鬼儿。这才半月有余,竟从零基础达到这般境地,除了聪明外,更多就是苦工。好丫头!”
将香儿搂在怀里,虽然只是听冷钰萩提过捡了个女孩,却始终没见。今日初次相见,心中也是喜欢。于是拉着香儿问长问短,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对了香儿,阿爹戴着面具,你怎认得?”
香儿一卜愣脑袋,解释:“阿爹有所不知,香儿鼻子特灵,因此有了这名。娘亲曾说阿爹身上有股隐约奇香,好似不是人间味道。她从小到大闻到香料、香粉多了,却没闻过这种,所以告诉香儿凭味道就能判断。这些日子里,香儿鼻子都快闻肿了,今天终于等到了阿爹。香儿好高兴~”说着又是紧紧一抱,将撒娇做到极致。
胡孝一大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香儿,说:“这是阿爹幼年时母亲所赠,名曰雪鸟。又因为阿爹擅长毒解之术,将这味道进化才有了现在的气息。确实,一般人除非接近细闻,否则,”
正说着,好似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赶忙住嘴,脸上微红。
随后不仅给了香儿雪鸟配方,甚至还把自己最重要的心得《毒解集》交给她,要她闲暇之时好生学习,也算是阿爹的见面礼。
香儿高兴极了,将两样宝贝贴身收藏。
看她仔细,胡孝一心里也是高兴,这时才顾得上问:“香儿,你娘亲何在?”
一听这话,香儿眼圈瞬间红了。这下连胡孝一都不再淡定,追问因由。于是,香儿将月前的事说了,直到最后说冷钰萩被一个坏喇嘛抓走到现在已是一月有余的事了。
胡孝一好悬没蹲坐地上,脸色刷白,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这时,一人在背后说道:“小胡,抱歉!是为兄办事不利,对不起你和钰萩小妹。”
香儿见到来人,大叫一声“师傅”,奔过去。来人非别,正是常贵山。
……
一间小屋是常贵山的临时落脚点。三人进来后发现,屋中竟然还有金不二、彩儿、鸿儿;还有当日胡孝一从汴梁赵家宅中救出那只猫,黑豆。
鸿儿已经长大不少,正被彩儿抱在怀里。这些日子,金不二和彩儿关系升温很快,甚至已经私定了终身。等见到胡孝一时,两人都表情复杂,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胡孝一却顾不上许多,简单与人见礼后,香儿接过鸿儿,两人去院中逗猫了,剩下四人围坐桌前,开始细说冷钰萩被俘这事。
通过描述,胡孝一才知道陈朗为救冷钰萩身死,也是心如刀绞,怒气陡升。
稳定一下情绪,胡孝一抓住重点,问:“常大哥,那鬼弥陀和活着的喇嘛现在何处?”
“正在丞相府后,羁押间内,有重兵把守。”
金不二补充道:“要不是丞相还在修养不见人,早将这事告知当今君主了!”
常贵山又说:“但很奇怪。丞相回来后谁也没见过,连师爷也都说重病缠身。不仅如此,竟然还把我们这些江湖朋友驱赶出来,不允许再插手相关事情。哎——”
“胡哥,你认为如何?”金不二问,“我已经托卸怨楼帮忙寻找冷姐了,但是——”
胡孝一嘴角竟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卸怨楼会帮忙?就冲酒鬼所说,卸怨楼根本不会参与帮助的,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但这事不便明说,毕竟金不二和酒鬼不同,况且现在又夹杂了一个彩儿。
回头问常贵山:“常大哥,除了这些外,你们现在还有其他进展么?比如那些恶僧有没有再联系你们或知道他们所去方向?”
常贵山惭愧地摇摇头,其他两人也是唉声叹息。
胡孝一心里想要埋怨为何不找人通知自己,但又忍了下来。站起身要走,就被常贵山拽住。
“小胡,是我不好。本来找了人去大都通知你的,谁知丞相回来竟在路上截回那人,我们始终不知。要不是前日在丞相府门看到他的身影,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常贵山果然看出了胡孝一的心思。
听这话,胡孝一心里更是明白,看来这条船还是在师爷身上歪着。于是一笑而过,安慰了几句。
“胡大哥,你现在要去哪里?”彩儿终于关切问到。
胡孝一回头一笑:“钰萩不在,我要照顾好香儿和鸿儿。另外今夜,要亲自去丞相府一趟见见鬼弥陀他们!”
一听这话,三人都替他捏把冷汗。但见胡孝一表情凝重,又知他本事,再加上事关冷钰萩,这些人能说什么?除了帮他分析内部情况,嘱咐小心外,没什么能做的。
……
吱呀关上房门,胡孝一来到院里,就见香儿拉着鸿儿,这小子竟然已经栽栽歪歪能走了。如果让钰萩看到,该有多高兴呢?
心里一悲,面上却保持不变,缓步过来笑容满面看着她们这姐弟俩。黑豆纵身一跃,跳在彩儿肩头稳坐,像个守护兽一样盯着胡孝一。
正要说话,香儿先问:“阿爹,你要去闯大牢?”
一怔,胡孝一没有撒谎,只是点点头。
香儿没有劝阻,反而说:“阿爹,问好问题,能否带我们一起去找娘亲?我们想她了,更是她的孩子,坐不住!”说话斩钉截铁,脾气个性一目了然,恐怕也是个冷钰萩第二。
胡孝一无奈,明知劝不住,只有轻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