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见植物左右一分,有人拖着脚步过来,悄悄接近溪边那人。只可惜来人行动太笨,不知自己早已被人发现。
就在他要伸手时,就听溪边人问了:“怎么,还要用谎话骗我是么?”话落回头,就见冷钰萩脸上布满寒霜,冷冷地看着来人。
被她这么说,那刚伸出去的手停住了,慢慢缩回并坐在冷钰萩身旁。一声叹息,却没追问意思也没任何辩解。
冷钰萩最讨厌他这样。有话不说,全靠别人猜心思。难不成以为别人是他心里的蛔虫,能洞悉一切?
“胡孝一,你倒是说话啊!”冷钰萩怒了,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刮子。
果然,来者正是重伤的胡孝一,他正死死地盯着冷钰萩,眼睛一眨都不眨。
冷钰萩这次没躲,竟然回瞪着他良久,满眼都是敌意,甚至还有少许失望和恐慌。
又伸手想要搭她的香肩,冷钰萩怒道:“别碰我!话没说清楚,不许你碰我!”语调强硬,完全不似寻常闹别扭耍花腔,更不像一般生气,这次完全是玩儿真的!
终于,胡孝一严肃起来,说:“你都知道了?”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冷钰萩却如掉进寒冰深渊,牙齿暗地打颤,浑身发冷。
没说话,没追问,就这样看着胡孝一,要等他自己坦白,更要问个明白,问什么从一开始就设计自己。冷钰萩要答案,要他的心!
屈膝并用双手抱着,下巴放在膝盖上,胡孝一盯着小溪说:“几年前寒梦莲找到了我,以帮忙为由达成了合作关系。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再也没去偷过任何一家富户。”
噗通一声,冷钰萩用脚尖踢起小石,直直地掉进溪水中。
“不知为什么,我被人盯上了。冒用名号做尽坏事,你是知道的,”胡孝一说。又看看冷钰萩,继续道,“可是暗中势力雄厚,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成事,所以才,”
“我不要听这个!”一声怒吼,冷钰萩打断了他的话并伸手揪住衣领,问,“告诉我,从一开始咱们相识,这一切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么?”
胡孝一却点了点头,冷钰萩怒了。这家伙该装傻的时候不愿装傻,这时候就算说个谎话,恐怕自己也会——也会原谅他也说不定。可惜,胡孝一这笨蛋,此时这么实诚,竟然不给冷钰萩半个台阶。
低下头,狠咬嘴唇强忍着泪水。过一会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问:“那你我的感情呢,也是事先计划好的对吧?”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冷钰萩竟然有个混账无比的想法。
似乎看出她的计划,胡孝一终于如醍醐灌顶,拉着冷钰萩双手说:“不!不是的!我对你的感情天可怜见,如果掺假准保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这真心表白晚了,冷钰萩心灰意冷站起身,苦笑着准备离开。
胡孝一明白,如果让她离开,恐怕这辈子就完了。因此他不管不顾伸手将人拽住,无论冷钰萩怎么挣扎和叫骂,都不敢松开。
由于气急,冷钰萩用足了力气,四指蜷起用指关节击打胡孝一的腹部与侧肋。一下下,一次次,毫不留情。
可胡孝一呢?忍着!一句话不说,一声哀嚎不叫,虽然嘴角血水已经溢出,可他仍咬牙坚持着,直到冷钰萩头脑冷静下来,自动住手这才算完。
见他这样,冷钰萩心疼更后悔,可又想起胡孝一联合对头骗自己,心里的愤怒再次烧毁了一切。
“钰……钰萩,求你让我把整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那时你会明白,我的心到底是真是假!”胡孝一还想强颜欢笑,可惜疼痛让他失去常性,再也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冷钰萩还是那么冷,表情根本不变。没有点头同意,更没有摇头否定,只有向山洞那边返回的脚步。
她心里不停在想:为什么对胡孝一总觉缺乏信任呢?恐怕是从开始到关系确立,一切都进行得太快、太突然。是时候冷却一下关系了,也许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人。
冷钰萩走了,胡孝一没有阻拦。因为他现在站不起来,连大声呼救都做不到。
咕咚一声躺在原地,看着天上自由自在的白云,听着一旁那奔流不息的水声,胡孝一脑中杂乱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寒梦莲惨死,很多事死无对证。冷钰萩正在气头上,胡孝一明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自从提起寒梦莲,他就看出冷钰萩的眼神直指自己。
不能说胡孝一多神,因为他胡孝一就喜欢通过眼神和表情做初步判断。因此就算冷钰萩不开口,也想找机会详细解释。
无奈,被冷钰萩抢先一步,自己才陷入被动,就算怎么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
“小子,你的嘴不是很巧么,今天怎么如此笨嘴拙腮的?”鬼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青铜杖还抓在手里。
没有起身,没有解释,反而问道:“您老还有闲情逸致过来偷听,想必霜妙善还有救是吧?”
咚一声,青铜杖结结实实敲在胡孝一头顶,疼得他揉着脑袋哇哇直叫。鬼婆却盘腿在旁一坐,有趣地看着这场猴戏。
“臭小子,你要感谢那徒弟媳妇。要不是因为她怀有身孕,我老人家害怕孩子没出生就变单亲家庭,就凭你小子刚才出言不逊,准将你碎骨断筋!”鬼婆恶狠狠地说。
“哼!你该知道我老人家说到做到。废了你一身武功再扔进山涧喂野兽,我还会在旁看着,直到这一身臭皮被啃食干净为止!”瞪着胡孝一,鬼婆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要不要试试?”
胡孝一最知道这师傅的心性。莫奇粱只能说“怪”,而鬼婆绝对够得上“毒”。
她所说的办法都是常用的,甚至其中大部分受害者还是紫扭蓝护卫、仆人或与莫奇粱一起的徒弟。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做的。
于是胡孝一选择了沉默,就像与父母怄气的孩子,无论鬼婆怎么问都不再答话。
胡孝一从小跟着鬼婆和莫奇粱长大,他什么脾气鬼婆也很清楚。儿时曾经有一次和自己闹脾气,不愿学毒解之术,当时就这样闭口不言怎么毒打都不哼一声。
最后鬼婆想个办法,把他从万丈山崖抛落,本以为会听到惨叫,谁知还是一声不吭消失在崖底。得亏莫奇粱及时赶回并看到这情景,出手相助才保了胡孝一这条小命,否则——
现在又见这样子,鬼婆冷笑,懒得与他对弈竟然也走了。
等他再也听不到鬼婆动静后,才长出一口气。“出来吧。”胡孝一喊。
就感觉一旁树后有什么动静,没过多久,西扎丽慢慢走了出来。还是低着头,双手手指在衣角缠绕,不敢看胡孝一更不敢说话。慢慢走到身边,这样静静地站着。
叹口气,胡孝一说:“你不该在这儿,该随贝伦回去。在我这儿得不到你想要的,明白么?”
本来想哭,心更痛,可蒙古姑娘那种天生的傲气和自豪支撑着西扎丽。没有哭,更不会装笑,她只是伸手要去搀扶胡孝一。没说话,就做这么简单的事而已。
胡孝一大怒,竟然破口大骂,把自己能想到或之前听别人说得最难听的话全抖搂出来,就希望把人气走。毕竟一个冷钰萩就够难的,现在又加一个,真是无福消受啊!
可他想错了,西扎丽仍咬着嘴唇,不管不顾地扶起胡孝一。无论他怎么挣扎,甚至双双摔倒,西扎丽还是倔强地站起,一次次把人扶住直到返回山洞。
安置好一切,西扎丽悄悄躲在一旁背对众人,不知这样睡了还是没睡。但胡孝一明白,自己心里不是个滋味。
……
深夜,数条人影从山洞窜出,一路疾奔到大都城门前。
现在城门已经关闭,城楼上灯火通明,更有无数守卫来回巡视四周。
城墙有数丈高,守卫更是森严,可即便这样仍拦不住这些好手。
寻找到间隙,伴随一声低沉暗号响起,几条人影纷纷游墙而上,最后翻进大都城内四散消失了。
“小子,你确定要这么做?”鼠爷问。
胡孝一点点头却没说话。自从午后那一些列谈话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他就好像变成了哑巴,再也不愿出声。看着这样的胡孝一,鼠爷只有无奈。
算了,谁让这小子点名要自己“伺候”呢。怨谁?只能怨自己命苦啊!
搀扶着胡孝一,两人一起朝着内城奔去。还是之前胡孝一发现的薄弱点,两人双双翻进去,一路往里继续深入,直到他打个手势,鼠爷才停下脚步。
呼呼带喘,鼠爷忙着擦汗,而胡孝一看看四周,偌大院落四处寂静无人。暗暗运气,用积攒的少许内力放声喊道:“苗三!你胡爷爷回来了,快快出来迎接!如果晚到,小心家法伺候。”
鼠爷在旁忍住笑意,心想:谁认识胡孝一谁倒霉,尤其是苗三这种冤家对头。不仅要被骂,时不时还要被耍,你想将胡孝一碎尸万段,嘿嘿他偏偏不让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