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三马上明白胡孝一所指何事。但他还想耍个心眼儿,嘴里吱呜,顾左右而言他。
一看这架势,胡孝一微带怒意扭脸就走,任凭苗三怎么呼喊也不打算停留。谁知在迈步到门口时,正好进来一人阻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书生到了。
见到他,胡孝一明显心情好了,来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眉开眼笑做个“请”的手势领人进来,俨然把乐坊当做他的家了。
见到书生,苗三微微一怔但马上恢复;书生也是瞟他一眼,各自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作为招呼。
书生同样搓搓手并哈口气,问:“我来了,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可以谈了?”
就喜欢这种快人快语的,如果一个个都像苗三,恐怕日子真不好过。胡孝一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像见到知己一样。如果这里有桌椅,恐怕就要请两人促膝长谈了。
“吴大哥,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否?”胡孝一竟然开始拽文了,听得一旁的苗三咣咣直跺脚。
书生呵呵一笑,说:“就称呼书生可以,不用报名论辈分。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何况就咱们三人无泰斗或长辈在。衡量称呼内容挺麻烦,我自己都很少用。”
点点头,胡孝一比了个大拇指却忍不住偷眼看看苗三,微一咧嘴。
苗三看到了,不知要说他眼尖,还是说胡孝一故意的。如果不是书生在,苗三怕掉自己价,他准要脱了靴子去抽胡孝一的脸才算。
进入正题,胡孝一说:“既然都来了,那小弟就说说。祭典当天,书生一定是护在成宗身边;内卫该在四周和暗处,你苗三也不可能离开成宗太远;至于我们相对灵活,暗处接应和来回巡查方便行事。”
又伸手入怀摸摸内卫腰牌,胡孝一说:“苗三,这腰牌你看似送我,实则我们好几人要为此卖命的。这买卖不亏,是吧?”
又被道破心事,苗三一笑没说话。胡孝一的嘴真让人讨厌,下次再落在自己手里,应该用大针脚加粗线缝上最好。
递给两人各自一个竹筒,胡孝一解释:“这叫‘惊天’,在危急关头使用,方便咱们互通消息。惊天一响,代表找到歹人老巢或发现什么紧要事情,请快速支援。
跟着又拿出一物,好像个小旗子,只不过太小太小。旗杆还不如一根竹筷长,旗面是橙色,样子是三角形。
在他们面前一展,胡孝一又说:“这是个‘信号旗’,我们在暗处如果挥动,代表有发现。书生见到请保护好成宗,你苗三见到要么亲自过来要么派人询问。如果需要帮手,我也会摇旗。”
这点书生和苗三都明白道理。“民岁腊”祭典有个特殊要求,就是素服素面不要装饰。也就是说当天除了蜡烛外,基本不要出现过多颜色,尽可能用素服、麻料,甚至女子都不能化妆。
毕竟这种祈求平安和入冬无灾的活动,太抢眼的颜色会被认为不够尊重神明。
就算成宗自己也要脱掉黄袍,做素服出席,更何况平民百姓。
胡孝一用带颜色的旗子,就为人群中扎眼容易辨认,这点确实心细如丝。
终于轮到苗三冲他伸大拇指了,果然胡孝一是个鬼狐狸。
“你对这次祭典有什么预判?”书生问。
苗三可能害怕落后人背,抢着补充道:“你预估歹人会在什么地方或时候动手?”问得不错,却有些依葫芦画瓢之嫌,不能让苗三在别人心中提升多少庄严和威信。
胡孝一撇撇嘴,眼珠连转,说:“两地最危险,第一就是祭典前的稳龙间;第二就是回去路上。”
这话说得巧妙,不仅是地点,连时间都带上了。果然遇到书生,胡孝一都不愿多说废话,这和苗三在一起完全不同。
“这事一定会发生?”书生又问。
点点头,胡孝一更加肯定:“会的!只不过目的是不是刺杀成宗不好说,也可能还有其他计划。我不是神仙,没有任何信息,凭空不敢乱猜。”
点点头,书生不再问了。他看看苗三,似乎在做提醒。
苗三却没看书生,而是自己在思索什么。停了一会儿,忽然问:“昨天巡城兵找到了不少奇怪火器,这次袭击计划里,会不会还有这类东西?如果出现,我们该做什么准备呢?”
这下胡孝一忍不住拍手,吓得苗三一哆嗦。
“苗三,你废话连篇,只有这个问题最好!”胡孝一好像想通了什么,在小屋里勉强踱步。
见他是在思索,两人都很有耐性保持安静,就这样等着。眼珠随着胡孝一走动而移动,一次次,一趟趟。
“我现在知道昨天这事的蹊跷所在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胡孝一才说。看看两人,压低声音道,“他们昨天恐怕是故意让人发现并被擒获,就为祭典当天!”
一听这话,两人忙问原因,胡孝一也不藏着将想法说了。
听完后两人恍然,可苗三马上又说:“不对啊,如果这样,应该直接排除隐患怎会,”
上下打量苗三,胡孝一反问:“泉州之事你也知道,可曾上报朝廷和成宗知晓呢?”
苗三毫不避讳,一撇嘴就说:“这种怪事那么容易解决?还不如偷偷调查,借用各种不知名势力,一旦查明且能办,这才禀报上面邀,”声音立马止歇,苗三捂住了嘴。
不是害怕两人听明白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而是苗三被点醒,知道暗中歹人为了什么。看看胡孝一,苗三眯着眼点点头。不错,这样自己的工作量减少了,甚至利用好还能更进一步!
想通这点,脸上抑制不住地喜悦浮现,就差手舞足蹈,高声欢呼了。
看苗三这样,胡孝一不断摇头,压低声音问:“书生,你觉这人如何,能交么?”
书生只是抿嘴一笑,不接话不表达自己想法。看来在官场也是个高手,那种深藏不露的主。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胡孝一还提出了几种防御奇怪火器的方案。
实则这些方案不是胡孝一的本事,而来自鼠爷亲身体验。虽然自己曾被那奇怪如陀螺的火器逼得差点就义,但回来细想,也发现了不少弊端。
如果是同类型,但威力只比这火器大,那就不算什么。按照鼠爷的办法,应该能应付得当。
还有香儿曾提醒胡孝一,在关外她娘亲和西扎丽姐姐也曾遇到过一种奇怪火器。那是戴焕恩控制的,一种爆裂的弹丸,与鼠爷遇到的有些类似,但却有本质差别。
无论怎样,这两种火器都还是有应对办法的,鼠爷一一分析才总结出对策。什么是经验之谈?这才是最行之有效的经验总结。
一些谈论妥当,胡孝一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拳拱手要告辞了。但走之前还是提醒书生说:“我是信吴大哥才来的,”又看一眼苗三,接着说:“希望大哥别让小弟失望。”
书生没说什么,连点头示意都没有。苗三却觉胡孝一直指自己,心里不快就要过去理论。
谁知他摆摆手不愿多说,更不想再待,迈着方步一步三晃地走了。走远些还不忘调侃苗三道:“我为他人愁断肠,怎知贼心盼人亡,呜呼哀哉,苦也命也……”人慢慢不见,声音却飘飘荡荡好像不愿消散一样。
苗三听后大怒,提气就要追上胡孝一将他扒皮抽筋。谁知刚到门口就被书生拦住,想走都难。
微微一怔,心有怒意并问:“吴兄,你这是何意?咱们都为陛下,难道你有二心?”
书生不在乎威胁和扣帽子,只是回道:“我答应他了,起码等到事后再说。”
冷冷一笑,苗三心里早就看他不顺眼,现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答应他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书生看着胡孝一远去的方向,说:“答应他能活着离开,不被人加害。苗兄,个人事小,陛下事大,忍得一时风平浪静,不要过早拆桥堵人。”
可能算时间差不多了,书生不愿再说,双手背后身形一飘,竟然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当中。
苗三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心里气不过而已。现在又赶上书生阻路,更将他与胡孝一画上了等号。
见人已经离开,咬牙切齿发狠:“等着我的!事成之后,一定想个办法将你们双双除掉,这样在内城待着才算安稳。”
走出乐坊,打声呼哨,却半天没有反应,苗三大惊急忙奔去查看。就见四周藏有不少内卫,只可惜傻的傻,昏迷的昏迷。
不用问,呆傻的是中了幻术,红莲恐怕就在附近;这些昏迷的,更像是其他人下手。
怒吼一声,苗三一脚踹碎了旁边的木箱,里面全是木柴稀里哗啦散落各处,甚至有的已经飞过墙头,只听啪啦啦几声,恐怕是谁家倒霉被开了“天窗”了。
无论如何生气,自己手下还是要救的。
苗三动手将昏迷的弄醒,剩下那些中幻术不清醒的没办法处理,只能让手下扛着,等待术法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