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一慢慢走近李长空,没有同情只是冷眼看着,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他死了么?”
“你自己出手应该清楚,就算活着也只有半条命,更何况……”
“呵呵呵……好、很好……我就算下去也……也有面目去见小莲了……”李长空说着,眼角竟然有泪珠滴落,只不过连泪水都变成了乌黑,也可能是受当下肤色的影响。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
看看胡孝一,李长空竟然一咬牙:“我只是恨……恨你不能与我陪葬!胡孝一,你凭什么活着……活着得到小妹的爱。凭什么?”
冷冷地看他,反问:“你有资格?”
眼神一呆,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伤害她太多,亏欠太多,这条命本就不该留着的……这样也好,人死债清,小妹恐怕也无法埋怨了。嘿嘿,便宜我了,太便宜了——”
“哼,是个男人都不会像你,逃避责任算什么?”
苦笑一下,随后他被血水呛到连连咳嗽,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看看胡孝一,又看看自己手里所剩的镜水寒剑尾,叹口气:“哎——宝剑已断,主人命丧,这是当年的誓言。只不过——我辜负了它和小妹,现在却用来为小莲报仇。呵呵,我真的很卑鄙!”
胡孝一没说话,只是看着,全无同情,好像这人与自己没有关系,甚至是个大奸大恶完全不用有半点怜悯。
回头看看鼠爷等人,胡孝一快步过去,一脚将毒心老人尸身踢起,咕咚一下摔在毒沼边缘。
运足内力高声吼道:“你们的主人死了,现在尔等重获自由不会有人阻拦!倘若再战,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路一条!”
大眼看去毒人还有二十几个,正与己方做困兽斗。这时听到胡孝一喊话,本以为他们一个个痴傻呆捏,却不成想各个透着激灵;在喊话后竟然先后住手,相互对望,发出同样的低吼,跟着一个个倒翻进最近处的毒沼,随即消失不见。
鼠爷看傻了眼,拼命晃着脑袋自嘲道:“我滴个妈呀!和这些家伙拼斗,我老人家恐怕少活几年不止。哎——罢了、罢了,该退隐了,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还有何用?”说完将趁手的家伙远远丢进一处毒沼,随之沉入其中。
这会儿胡孝一又看李长空,竟然发现他的双眼眼珠已经变成了灰白,慢慢变成了奶白色,深知这人已经失明了。
可李长空却不恐慌,抬头借助声音和周围空气判断动向,低声问道:“胡孝一,你还在么?”
“有话就说!”
“好、好!”抬手将镜水寒剑尾抛了过来,胡孝一伸手接住。李长空又说,“帮我给小妹带句话:李长空已经下地府了,十八层地狱无论去哪儿都无法偿还欠债;镜水寒跟着我受尽委屈,现在以残剑之身物归原主,如何处置,悉听尊便。这辈子我愧对冷家,抱歉!
另外,我曾去玉泉山看过小莲的墓碑,谢谢你,胡孝一。如果可以,能否将我带去她的身边,无论任何形式。抱歉。”说完最后一句话,李长空抬掌对着自己天灵猛拍,一代野心家就这样攥着空拳离开人世,简直可悲到了极致。
胡孝一仰天长叹,回头去看毒心老人:同样的下场,都是野心充斥一切,最后成败竟然操纵在别人手里,不可笑么?
飘身跳下巨石,胡孝一略显疲惫。西扎丽竟然拖着沉重的步子过来,反搀着胡孝一,就像燕雀归巢。
对这姑娘,胡孝一心中有无奈和不忍。现在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未来如何,听天由命吧!
鼠爷走过来轻轻捶捶后腰,问:“胡小子,又除了两大势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快马加鞭回去,还是……”
看看几人,胡孝一说:“回去,不过用不着快马加鞭,算起来事情该开始了,就算咱们赶回去也只有听结果的份儿。鼠爷,小子……有点力不从心了……”说着整个人瘫软下来,西扎丽再也搀扶不住,还是常贵山与红莲相助,这才作罢。
几人离开“吞鬼涧”,找到一处寨子住下。
按照李长空最后遗愿,胡孝一拿主意将他尸体焚了。来来回回烧了多遍,用了整整一天去处理,最后归拢成一个坛子。
人啊,最终也就是这样,谁能阻止?就算棺椁墓穴都用上上之选还有无数金银陪葬,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谁能知道呢?
之后数日胡孝一大病了一场,常贵山跑出数十里帮他找到一位苗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病情稳定。
这些时间西扎丽还是衣不解带地守着,看着,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和身体恢复情况。也许患难见真情就说现在,这才是一点也不掺假的表现。
等胡孝一完全康复,众人开拔返回,已经是二个月后了。在寨子里就算胡孝一腰缠万贯,也勉强凑到四匹马且各个瘦弱不堪,连长途跋涉都难。
没办法,最后只好决定由胡孝一与西扎丽共骑,毕竟她是草原长起来的,马术精湛,两人一骑足矣。
这路上胡孝一感觉尴尬,可西扎丽却落落大方。鼠爷在后不停轻笑,连常贵山和红莲都感觉两人登对。
这天走着,忽听鼠爷说:“小子,算起时间,恐怕钰萩那丫头已经产下新儿了,你这新爹什么心情,可曾想过?”
提起这,胡孝一还没说话,西扎丽却笑着回头:“鼠爷,我却急得很,巴不得飞回去见钰萩姐和小家伙呢!”
几人哈哈一笑,都被这话题带走,全然忘了“挤兑”胡孝一了。可他本人什么想法,也只有自己知道。
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掐算,这一切胡孝一比谁都清楚,更比任何人都期盼。就像西扎丽说的,恨不得现在飞回到冷钰萩身边,那才是他的根,他想要的一切!
说笑一阵,西扎丽偷眼看到胡孝一在愣神儿,却没去追问。只是悄悄地将后背靠近胡孝一,好像生怕他就这样飞了,自己再也追不回来。
……
话分两头,就在胡孝一等人快赶到“吞鬼涧”时,冷钰萩腹中孩儿已经调皮到不愿等待片刻,竟然提早很多时间降生。
得亏胡孝一走前交代和准备完善,香儿与鬼婆配合得力,这才让冷钰萩少受了不少罪。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胡孝一的小千金降生了。粉扑扑的小脸透着可爱,就算是哭泣也能见到一对小梨涡,像冷钰萩一样。
看样子,长大后又是个让人神魂颠倒的美女一名,还不知哪家的小子会有这种好运了。
孩子降生后,冷钰萩就像卸去重担,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身体奇迹般恢复迅速,一般女子与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一天,鬼婆拦不住她,冷钰萩就像个大孩子在地下蹦跶。忽然大门被人撞开,店掌柜的来了。
在汴梁城落脚多月,似乎已经和他们熟了,却不知今天掌柜的为何如此无礼,不敲门硬闯进来。
见他一哼,上下打量冷钰萩几人,掌柜的清清嗓子才说:“嗯哼!夫人,您几位在这儿住了不少日子,按说小人不该怎样,但——我们也是生意,胡爷走前——费用留了,却已经不够。
本来小人不该催促,但——您看杨丞相离奇失踪至今,胡爷更是不见,这一切一切是不是……”
听他磨磨唧唧好不爽快,冷钰萩刚降生千金马上原形毕露,双手掐腰柳眉一立,就要发作。
谁知鬼婆伸手一拦,嘿嘿怪笑道:“小子,你的意思我们白用了地方是么?”
掌柜的眼活,见冷钰萩一身煞气,这老人又一脸冷森,心里直打鼓。叫二子的伙计在外,冲他直使眼色,可已经成骑虎之势,怎能说下就下呢?
又清清嗓子,掌柜的说:“这……您非要这么说小人只能认可,所以,”
不等说完,就见眼前一亮,吓得掌柜的最后的话硬生生吞了进去。
再看鬼婆掌心正托着一枚鸡蛋大小的明珠,虽然不算滚圆,却已经是极品了。掌柜的似乎魂儿都牵了,忍不住迈步向前,张大嘴想要伸手去拿。
谁知就在接触那瞬间,鬼婆一翻手腕压住掌柜的手腕。热汗滴滴答答落下,掌柜的一方面是吓得,另一方面是疼得。
他没想到一个看似瘦弱的老太太竟然这么大力气,好像在与猛牛较劲儿,完全不是一道局。
鬼婆嘿嘿又是一笑,这才说:“小子,别说你这店钱,我老婆子高兴整个将其买下轰你出去都行!哼,收起那难看的模样,去给我家姑娘炖鸡汤去!要是慢了,信不信老太婆拧下你的狗头?”
说完这才放手,掌柜的妈呀一声叫,头也不回地跑了。到门口还不忘拉着二子,两人做一堆冲下楼:不用问,这是炖鸡去了。
他们刚走,香儿抱着一包点心回来,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大白天见鬼?”
鬼婆一把将香儿抱起,笑着说:“丫头说得不错,就是见鬼了,而且还是个老女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