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阿缨急忙拦在界明跟前,含泪道:“大僧明鉴,界明大师慈悲为怀,这种种一切皆是陈郡守的污蔑之词,其实他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燃灯罗汉叹道:“这一切留到万松岩再说吧,到时候陈郡守也会到场,姑娘不妨与他当面对质!”

阿缨还要辩驳几句,却听界明说道:“阿缨切莫多言,小僧心意已决。”

在楚江北岸有一处奇山,山上下只有松树长青,再无其他花草,故而名曰万松岩。

今日三教公审,风云齐聚万松岩,三教之高层同时驾临此地,顿时气流涌动,威势逼人。

却见高台之上,一名白衣儒生手掌一扬,一座麒麟琉璃锺缓降而下,万松岩顿时清风暗送,檀香四绕。

围观之人足有上千,除了三教弟子外,还有不少名门正派之来宾,更有朝廷代表,由此可见此事非一言两语可以平息。

白衣儒生身畔各有一道一佛,佛者正是燃灯罗汉,道者乃正一天道之八极真人,而白衣儒生正是学海儒门三脉之雨卷楼楼主——靖海。

靖海乃三教教主委任之公审主裁,八极真人和燃灯罗汉分列左右判令,协助靖海举行三教公审。

靖海朗声道:“时辰到,带界明僧人上万松岩,敲响麒麟锺!”

界明缓缓踏出,拾起竹色锺锤,轻敲麒麟琉璃锺,只闻锺声清亮,带着丝丝悦耳天籁。

麒麟乃是公正神兽,而竹色锺锤亦象征着竹子的刚正不阿,从中表现出此次公审的立场和决心。

界明敲响麒麟锺后,朗声说道:“圣锺敲响,小僧界明将对今日所言负起责任!”

界明敲钟后,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人,竟是陈郡守。

陈郡守朝界明冷冷一笑,也学着界明那般敲钟宣誓,看得界明一阵恶心。

靖海说道:“公平锺响,万松岩上不容反覆!陈郡守将你欲状告界明之辞一一诉说吧。”

陈郡守昂首道:“今日,吾陈清平状告僧人界明三大罪状。第一条,界明身为僧众,不顾难民疾苦,妖言惑众,扇动流民犯上作乱,弑杀官兵。第二条,界明见罪行被白马寺主持定印揭穿,杀心顿起,屠杀白马寺上下僧众。第三条,界明身犯色戒,与流民女子恋奸情热,行污秽之事。以上三大罪望靖海楼主慎加审理!”

靖海一蹙眉,目光不禁瞥向隐藏在人群中的一名男子,此人姓周名湖,正是当朝周贵妃之父,位列国丈之位,而陈郡守则是周湖一脉,更是朝廷要员。

此番说辞,看似理据十足,实际在靖海眼中却是破绽百出,心知界明无罪,但却不得不思量这背后深意。

扇动流民造反,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

靖海默默沉吟几声,朝界明望去,说道:“界明,你有何话可说?”

界明昂首道:“回禀楼主,小僧并无扇动流民造反,而白马寺僧众乃是犯戒在先,是他们为了保住秘密要杀小僧灭口,小僧不得已才自保反抗。而杀害官兵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从头到尾都是陈郡守所造之业,他纵容儿子行凶,借着收容难民之名,与白马寺僧众联手囚困女子,以供其自身淫辱亵玩,事态暴露后,陈郡守便滥用职权,试图shā • rén灭口,将一千难民通通杀害。”

靖海蹙眉道:“此事可有证据?”

界明想将阿缨说出,但却转念一想:“阿缨惨遭那些畜生淫辱,若让她出来作证,定会将当日之事公诸天下,对她的名节是大大有损。”

想到这里,于是便改口道:“难民部惨遭毒手,无人可以作证。”

陈郡守嘿嘿一笑,冷冷望着界明道:“如此说来便是死无对证,你想怎么将污水泼到陈某人身上都行喽。”

靖海脸色一沉,另外佛道两人也是脸色不佳,在公审之前,三人早就知晓阿缨的存在,只要她出面指证陈郡守,三教便可联手替界明洗脱冤屈,从而趁机反将皇甫武吉一军,可是如今界明竟说无人作证,如此一来叫他们也难以保这名弟子。

燃灯罗汉蹙眉道:“界明,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啊!”

界明咬牙道:“弟子所说之言皆是实话,吾相信一切公道自在人心,善恶终究有报!”

燃灯罗汉只有无奈苦叹,然而他目光所向竟看到周湖在阴阴冷笑,他顿时明了在胸:“原来这陈郡守背后有人指点,就连界明顾女子名节的事情都算计在内,果真狡猾老练,难怪陈郡守敢出面与界明对峙。”

陈郡守见界明拿不出证人,脸上顿显得意神色,笑道:“你这西贝货当然找不出证据和证人,本官却是有你血淋淋的罪证。”

于是便说道:“诸位高人仙长,界明当日用一口血刀屠杀我麾下兵甲,那口刀魔魅邪恶,不似正派所有,此刀正是界明背后之物。”

靖海不由一愣,蹙眉道:“界明,将你背上行囊打开,将里面之物呈上。”

界明应了一声是,便将背囊打开,只见里边红光绽放,一口血刀猛然跳出,竟似有生命般朝陈郡守劈去。

界明暗叫不妙,此刀乃是吸纳难民精血而成,蕴含着难民的怨念,如今陈郡守这仇人就在眼前,血刀受到怨气驱使当然要手刃仇人。

众人那曾想过此刀如此凶煞,一出鞘便要是渴饮鲜血,三教高手来不及应对,只见刀光划过,陈郡守顿时身首异处。

诛杀祸首后,血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发出尖锐的刀鸣声,似乎在宣泄那深深的怨气,过了半响后,刀身回落,倒插在地面上。

斩杀仇人,刀中怨气得以释放,万松岩上空顿现邪云血雾,种种异像是众人膛目结舌。

周湖立即跳出来道:“好个佛门弟子,竟然藏着如此魔刀,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陈郡守,尔等心思昭然若见,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周湖得势不饶人,借题发挥,要将界明打入死牢,更要趁机撕开三教的防线。

燃灯罗汉又惊又怒,公审之际陈郡守被血刀斩杀,如此大事便是三教教主亲临也难以善后,只能忍痛道:“界明,此刀你究竟从何得来,快一一招来!”

界明无语,当初他也发觉此刀之邪异,但怜悯刀中亡魂悲苦冤屈,所以便一直带在身上,希望有一天能够揭露陈郡守罪行,还亡魂一个公道,减轻他们的怨气。

界明苦叹无语,只是咬牙道:“此刀乃是被陈郡守迫害的难民怨气所化,如今见到仇人便失控至此,这也算是天理循环屡报不爽。”

周湖喝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畏罪,才暗中用妖法杀害陈郡守。身为佛门弟子,不但犯下如此恶劣罪行,还敢污蔑朝廷命官!”

他故意加重佛门和朝廷两个词的语气,便是要将天下武林的矛头引向佛门,败坏佛门甚至三教的名声。

燃灯罗汉等人暗自叫苦,本来没有证人,以他们三人之力周旋或许还可以保住界明生机,如今陈郡守被界明的佩刀斩杀,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

就在这时,一声娇脆的女声响起:“界明大师不是坏人,界明大师是活佛!”只见一名独臂少女从人群中挤出,不顾一切地扑上万松岩,张开仅存的一根手臂挡在界明跟前,含泪道:“大人,界明大师是冤枉的。”

周湖脸色一沉,怒容满面地道:“你是何人!”

阿缨咬唇道:“大人,奴家乃是赤水河难民,从头到尾都是陈郡守和他的儿子所为。”

她咬唇含泪将陈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更不顾自身名节,将自己在白马寺的遭遇说出,听得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大骂陈家父子禽兽不如,一些热血的武林人士还蠢蠢欲动,要将陈郡守的尸体鞭尸三日。

周湖大喝道:“大胆刁民,胆敢污蔑朝廷命官。”

阿缨被吓得娇躯一阵哆嗦,但还是倔强地道:“大人,民女句句实话,还望大人明鉴。”

周湖冷笑道:“界明和尚分明说难民都已经遇害,你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证人?”

靖海等人顿时满肚子苦水,这阿缨的出现更加让形式变得不利,周湖此刻已经完掌握了主动,无论事态真相如何,他都可以用界明方才的证词将阿缨所说的真相颠覆。

周湖哼道:“本官看你这女子对这和尚眉来眼去的,分明就是他那个姘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为的就是给你姘头脱罪!”

就在周湖想趁机发挥时,靖海、燃灯、八极三人竟同时出手,朝着界明扑来,打断周海后边的话。

他们知道若再给周海说下去,界明的处境便会更加不妙,干脆先出手,借着清理门户的名头打断周海的说辞。

面对师门长辈,界明不敢放肆,只能任由对方掌力加身,一个照面便被打得口吐鲜血,但三人暗中留情,掌力收回五分,界明才得以保性命。

燃灯罗汉暗中传音道:“界明师侄,今日将你武功废去,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界明不解,立即回音道:“师叔,这是为何?”

燃灯罗汉苦叹道:“我们都知道你是无罪,但周湖步步紧逼,而且种种证据都对你不利,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堵住外人的嘴,日后再另行打算。”

界明顿时无语,心中只是默默地叨念:“我明明无罪,为何要向这些狗官认罪,为何,为何……”

周湖眼光毒辣,看出其中猫腻,扬声冷笑道:“三位贤人果然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也。但此子魔功深厚,三位未必能够制服他,不如让周某助三位一臂之力。”

他话音未落,身后倏然窜出五道身影,其出手迅猛,就算比起靖海等人也不逊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