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垂目思索了片刻,冷笑道:“孔岫尸骨未寒,云汉院便要跳出来兴风作浪么!”
随后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条,望了一眼后,低声呢喃道:“昔日的铁血汉子,却变得如此势利和卑劣……海峰,这便是你这些年来的苦衷么?”
倏然,齐王手劲一发,两张纸条顿时化作飞灰,眼中顿时射出精锐光芒,朝着帝都方向望去,自言自语地道:“昔日之盟友已然不可靠,是否该重新找寻新的合作伙伴呢。”
说话间,他竟拿起毛笔在纸张上勾勒着,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最后只剩下五个字,剑、雨、海、魔、妖。
饱蘸墨汁的狼毫在纸张上停留了半响,又在宣纸上添了一个字——辉。
齐王放下毛笔,双手按在白纸上,倏然一揉,内劲随之而发,纸张再度灰化,不留半点痕迹。
第02回美眷柔情
玉京北门,地面上尚有雨后的泥泞,不顾这泥泞污糟的道路百官并列,文武相迎,任由泥土沾污那双双精致华贵的靴子,大风刮起,带下树枝的水珠,淋在众人官服之上,天空依旧乌云密布,随时将是大雨倾盆。
倏然,风吹云散,天际浓云迅速散开,再现骄阳当空,一改玉京多日来的阴沉天气,只见一袭金黄龙庭缓缓驶来,艳阳光彩在其身后拖出了一道长痕,一面绣金纹龙旗随风而动,百官纷纷低首垂目,神态毕敬。
龙庭之前正建造着一座高台,这座高台称为迎将台,乃是专门为伐煞大军班师所建,中央耸立着一面大鼓,雄沉威压,鼓皮之上绣着一个硕大红字——恒,宛如沧桑巨人,又似巅峰之山,尽显大恒国运和军威。
随着时辰的推移,太阳的轨迹也缓缓变更,一缕阳光照在大鼓上,再添三分艳丽骄雄。
忍受着烈阳的爆嗮,文武百官无一人轻挪身子,似在等候着远方来人。
踏踏!雄沉整齐的步伐传来,大地也为之颤动,就在这一刻,龙庭之内步出一人,气度恢弘,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步一稳朝着大鼓走去,正是大恒帝尊——皇甫武吉。
皇甫武吉每走一步,所过之处,文武叩首,百官噤声,当他踏上高台,立于鼓前,鼓皮竟开始轻微的震动,似要振臂一呼,宣泄内敛之高昂。
皇甫武吉朗声道:“朕以此英烈鼓替诸位壮士接风!”
说罢,挽起龙袍衣袖,拿起巨杵击打鼓皮,咚咚的雄壮军号向着前方大军涌去,叫人精神为之一震,班师大军之步伐也随着鼓声而动,两相照应,端的是雄姿英才,军容鼎盛。
距离高台还有一百多步时,军倏然一停,铠甲撞击发出整齐响声,数万大军立正行礼,高声昂首道:“恒军威武,大恒万岁!”
声浪连连,却见三道人影策马而出,朝着高台走去,行了五十步,三匹战马倏然停步,马背之人也随着翻身下马。
三人皆是年轻俊杰,甲胄披身,英伟不凡,三人同时向皇甫武吉行礼致意:“拜见皇上!”
站在高台之上,皇甫武吉朗声道:“神州能有诸位血勇豪杰,实乃大恒之福分也!朕特建此迎将台,便是为迎接诸位壮士归来。”
齐王身为三军统帅,率先行礼回应道:“此番征战赖皇上之决策,诸位大臣之助力,方能大获胜!”
皇甫武吉笑道:“好好,齐王、龙卿、白卿,且到迎将台来。”
与帝尊同列高台,实乃最大殊荣,齐王心中不免暗自窃喜,而白翎羽是满肚子的不情愿,登上迎将台就意味要跟这个父亲近距离接触。
龙辉却是满身不舒服,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传来阵阵烧灼,但火热之中却又带着几分冰冷,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烧灼的剑锋抵住脖子般,既有逼人的火辣,又有杀气的寒冷,但却有暗含着几分不同的韵味,似情人间的甜腻情火,又似冰冷幽怨,总之百种念头涌入心中,龙辉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其中玄机。
余光环视四周,却未见任何异象,只听白翎羽暗中传音道:“龙辉,还不快跟上来!”
龙辉发觉齐王和白翎羽都已经动身登台,于是赶紧跟上,踏着阶梯朝高台走去,隐隐之中感觉到皇甫武吉那温和却又带威严的目光。
龙辉暗忖道:“原来是皇甫武吉在盯着我,这皇帝老儿真的是越来越深沉了,叫人摸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走到迎将台之巅,只见皇甫武吉面露笑容地望着三人,点头道:“铮儿,这场战打得漂亮,不但打出我大恒国威,还打出了铁血傲骨。”
齐王谦卑地道:“若无,龙将军和白将军已经诸位同袍的协助,儿臣断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皇甫武吉笑道:“胜不骄,很好!”
皇甫武吉的目光转向白翎羽,仔细端详片刻,只是一个皇帝看得力爱将的目光,并未露出什么异样,颇有赏识欣慰的神采。
倏然,龙辉眼中一亮,站在高台上的视角正好看见玉京北门的城墙,似有一抹白影在上划过,但瞬息间便不知所踪。
冰儿?龙辉心头不禁悸动,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脑门传来阵阵刺痛,奈何桥的错身而过、淡漠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卑鄙小人种种情形涌入灵识深处。
龙辉两眼凸起反白,宛如死鱼般,一声闷哼,龙辉抱着头不住后退,一路退到阶梯边缘,脚步踩了个空咕咚咕咚便滚了下去。
皇甫武吉已经文武百官皆愣在当场,本是一场盛大的天子迎军却陷入一片沉寂。
“呆着做什么!”
皇甫武吉大喝道,“还不快宣御医替龙将军诊疗!”
看着正忙碌的御医,白翎羽心中越发没底,自打酆都回来龙辉便是怪怪的,像是失了魂魄般,她也不免胡思乱想:“煞域的人最擅长勾魂,莫非龙辉也中了这种邪术、”皇甫武吉走下高台,急匆匆地朝御医走去,问道:“龙将军的状况如何?”
御医战战兢兢地道:“回禀皇上,龙将军的脉相稳定雄沉,不似有病之人……”
皇甫武吉哼道:“无病会一头栽下来!”
御医吓得跪倒在地道:“老朽无能,龙将军之状况老朽还是第一次看到,倒有几分像医典中所记载的离魂征……”
齐王凑到皇甫武吉耳边说道:“父皇,煞域多有勾魂邪法,龙将军在奈何桥与敌人交手时说不定也中了其中邪术。”
皇甫武吉蹙眉片刻,说道:“送龙将军回府休息,并通告国,谁若能治好龙将军顽疾,赏黄金千两,朕决不亏待有功之臣!”
听了这话,白翎羽对这父亲也多了几分好感,心忖道:“这老儿倒也还有几分良心。”
皇甫武吉命人护送龙辉回府,马车驶入文武胡同,却见一名盛装少妇站在巷口翘首以盼,美目如画,温雅娴淑,正是接到口信的秦素雅。
护送龙辉回来之人正是王栋、梁明。
王栋翻身下马朝秦素雅施礼道:“夫人,龙将军身体抱恙,正在车中休养。”秦素雅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将军,还请进府稍作歇息,妾身奉清茶一杯聊表谢意。”
王栋与梁明翻身下马,咕咚拜倒在地道:“属下护主无力,还请夫人降罪。”秦素雅花容一变,急忙说道:“两位将军这是作何,妾身可担待不起。”
王栋道:“我老王乃是一介粗人,曾得罪过将军,但将军却不问前嫌,对我处处提拔,这份恩情我永世难保,如今将军受创,我心里难受的很,若是能够以我一命换取将军康复,老王绝不皱眉!”
秦素雅叹道:“两位大哥真是忠肝义胆,妾身真替将军有你们这班兄弟而欣慰,但妾身还请二位留住有用之身,日后还需仰仗两位大哥。”
梁明与王栋应了一声是,随后秦素雅又命下人送上金银,两人说什么都不肯收,但秦素雅巧也是无奈,命人将二人送出文武胡同。
马车驶入龙府,秦素雅命人小心将龙辉安置到寝室,待一切忙碌完毕后,秦素雅咬着红唇望着枕上之人,没来地一阵心酸,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玉手轻抚龙辉脸颊,秦素雅呢喃道:“出征前都叫你小心,再小心了,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你这人真是不叫人省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素雅怎么活。”
“夫人!”
身后女声响起,两股不同的香风吹来,一者浓郁如牡丹,一者清幽如兰花,只见两名婀娜女子步入房内,一者身段丰腴,容光逼人,一者体态纤长,清丽冷艳。
秦素雅抹去眼泪道:“碧柔,无痕,你们快来看看龙辉,他,他……”
二女点了点头,分别伸出玉指搭在龙辉两手腕处。
林碧柔号脉片刻,柳眉轻蹙,奇道:“怪事,龙主脉相平稳,气息雄沉,不似伤病在身。”
玉无痕点头道:“师姐说的没错,龙主的内力似乎比往日还要强上三分,但心脉缓和,神志淡漠,也不知是何状况?”
秦素雅急得脸色生晕,含泪道:“那龙辉他这个病究竟有没有办法治?”
玉无痕虽是担忧,但毕竟当了多年祀嬛心绪也较为镇静,略一思索道:“夫人莫急,对龙主之状况无痕倒有几分头绪。”
说罢朝林碧柔使了个眼神道:“师姐,还有劳你用冥之卷一探龙主元神。”
两人心意相通,林碧柔嗯了一声,拈花兰指轻点龙辉眉心,祭起冥力元功,一探真龙深机。
过了片刻,林碧柔收回功力,纳气回元,摇头道:“师妹,果真如你所料,龙主元神已经受伤。”
玉无痕叹道:“果真如此……”
“无痕,龙辉这什么元神受伤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