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微微一叹,仿佛是放下心头大石般,蹙眉道:“当日,学生曾听闻穆家庄噩耗,对国渊夫人极为担心,今日来拜访其实是想确认夫人安危罢了。”
穆馨儿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昊天教邪人,先是害我夫君,再灭我娘家,我虽是一介妇孺,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给家人讨一个公道。”
龙辉冷哼道:“昊天教为祸世间,十恶不做,所欠之人命已经数不清了,可谓是磐竹难书,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高鸿脸色一沉,叹道:“确实如此,昊天教实在是做了太多坏事了,沧释天更是可恶……”
龙辉道:“高师兄也认为昊天教非除不可吗?”
高鸿微微点头,挤出几丝微笑道:“确实如此,这等xié • jiào当真不该……存在世上,不除昊天……嗯,神州难……难定。”
穆馨儿插口道:“龙辉,你这话就有些多余了,只要是眼没瞎耳没聋,谁不知道昊天教是真正的恶徒奸贼,有些正义感的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凌云,你说是不是!”
高鸿点头称是。
穆馨儿又道:“凌云,我听说你时常跟宋王殿下到飞絮酒楼用餐,想必那里的老板跟你也是相熟了。”
高鸿点头道:“是有几分交情,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穆馨儿道:“今晚我欲包下飞絮酒楼,宴请进京赶考的寒门士子,所以想请你跟飞絮酒楼的东家打个招呼,给我行个方便。”
高鸿道:“夫人言重了,此乃学生分内之事。”
穆馨儿道:“凌云,今夜你可有空闲?若能抽出身来,不妨也到酒楼来一趟吧。你也曾是寒门出身,对于这些士子可谓是一个活生生的榜样,你可以跟他们说上两句,对他们科考也是一种鼓励。”
高鸿恭谨地道:“学生遵命,今夜一定准时赴宴!”
龙辉和高鸿离去后,穆馨儿命人向外宣布消息,仅仅一个国渊夫人宴请寒门士子之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飞絮酒楼原本是各大官员和贵族用餐的常去之所,但穆馨儿曾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又是阁老遗孀,而且再加上前不久穆家庄惨案,众人都得礼让三分,原本在酒楼订座的官员要么就是推掉应酬,要么就是改换场地。
入夜时分,飞絮酒楼灯火通明,华光流彩,但与昔时酒楼外围那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相比,今夜倒是显得安静许多——没有高头骏马,没有豪车华轿,更没有前呼后拥,美婢拥簇,只有一个个身着粗衣麻布的秀才,若是正常情况,以他们现在的穿着根本进不了飞絮酒楼,他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同豪门士子相比,只有一颗不服输,试图发奋拼搏,可以一朝跃龙门,改头换面,光宗耀祖。
龙辉与高鸿分列穆馨儿左右,三人站在楼上雅间一同望着入门的士子,各怀不同心思。
穆馨儿款款走出,落落大方地道:“妾身与先夫在书院生活,看着一个个的士子长大成才,如今科考早临,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结识一番诸位未来的举人、探花、榜眼甚至是状元!”
她以一个过来人、前辈长者的语气说话,很快便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博得一众才子的好感。
穆馨儿又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给众人引见高鸿,高鸿捧着酒杯走遍场,与众人一一碰杯敬酒。
“高大人,您的事迹学生早有耳闻,您可是我们的榜样。”
一名寒门士子朝着高鸿敬酒道。
高鸿呵呵笑道:“这位兄台客气了,凌云能有今日成就靠程阁老和国渊夫人的栽培。”
士子说道:“但我们也听说高大人寒窗苦读,悬梁刺股之事。每当想起高大人的事迹,对吾等皆是一种莫名的鼓舞和激励。”
高鸿道:“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诸位肯下苦工,龙门始终朝着诸位敞开。”
“高大人说得好,我们一定加倍用功!”
高鸿的话引得众人产生共鸣,现场气氛瞬间被推到高点,在一番话语过后,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酒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皆是飞絮酒楼的上等美味,价格甚是不菲,恐怕是这些穷书生一生也吃不到的佳肴,不少人都被这美味给晃花了眼,垂涎三尺,起筷享用。
龙辉低声问道:“穆姐姐,你看这里的士子是否有状元之相?”
穆馨儿蹙眉道:“正所谓人穷志不短,可这些人一见到美味佳肴便失了方寸,你看看他们可还有一点斯文人的模样,狼吞虎咽,仿佛饿死鬼投胎般,面对外界诱惑毫无定力,如何能够考取金榜状元!”
龙辉朝下看去,只见这些寒门士子端的是吃无吃相,哪还有一丝文人儒雅,君子风范,他这才想明白为何穆馨儿要在这京师最豪华的酒楼摆宴席,原来是要用美味佳肴来诱惑众人,从中看出他们的心志和定力,若连这最基本的要求都不达标,根本就通不过这残酷的科举考试。
龙辉点头赞道:“穆姐姐果真好本事,一个宴席便可瞧出这么多事情,小弟叹服!”
穆馨儿眼睛忽然一亮,指着北角的一张桌子,说道:“龙辉,你快看,那桌子有三名秀才,对于美食佳肴只是浅尝辄止,仅仅将菜肴当做果脯之物,吃相端庄文雅,与这些人是大大不同。”
龙辉望了一眼,只见薛乐、郭飞和章铭三名秀才无论是吃相还是表情皆端庄得体,衣衫虽是破旧,但却没有沾到一丝菜汁,他们除了别人敬酒之外,鲜有举杯。
穆馨儿赞道:“此三人举止得体,单凭这一点已经远胜他人,依我看若要在这些士子中挑选状元郎,此三人乃最佳选择!”
龙辉笑道:“这其中便有在下看中的那个薛乐。”
穆馨儿咦了一声,美目轻转,笑道:“既然如此,那姐姐便要考考他。”
说罢便命人准备一间雅阁,以纱帘遮掩,拉着龙辉躲在后边,又命人下去请薛乐、郭飞和章铭上来。
龙辉奇道:“穆姐姐,你这是玩哪一出?”
穆馨儿嫣然一笑:“你就等着看戏吧,瞧你姐姐我如何替你试出他们的才识深浅。”
龙辉笑着道:“那我就得多谢姐姐了!”
穆馨儿哼道:“感谢也没有一些诚意,就知道耍嘴皮子!”
龙辉嘿嘿一笑,捧起穆馨儿的俏脸,朝着那粉唇便是深深一吻,将那香喷喷的檀口尽情纳入,吻得穆馨儿媚眼如丝,娇靥胜火。
过了片刻,龙辉松开美人口舌,笑道:“穆姐姐,这个嘴皮子耍得可令你满意。”
穆馨儿被他逗得情火暗涌,心中春意盎然,但还是不胜娇羞地白了他一眼,啐道:“死不正经的,就知道欺负妇道人家!”
龙辉伸手捏住两瓣臀肉,惹来满手嫩滑沃腴,笑道:“好姐姐,这可是小弟最得意的本事……”
穆馨儿只觉得臀后一阵火热,熨烫得她xia • ti潮意阵阵,双腿几乎要软到。
“三位公子,国渊夫人已经在雅间里等候了!”
丫鬟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将穆馨儿惊出了一声冷汗,急匆匆地推开龙辉,梳理发鬓,正襟危坐。
龙辉低声笑道:“明明有个纱帘挡着,穆姐姐不必慌乱!”
穆馨儿白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给自己添乱。
薛乐等三人走入屋子,排成一排,毕恭毕敬地对着纱帘行礼道:“学生拜见国渊夫人!”
穆馨儿道:“三位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来人奉茶!”
有幸得国渊夫人召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想不到还能喝上一杯清茶,对三人来说可谓是受宠若惊。
薛乐还礼道:“得夫人款待,已经是吾等之荣欣,如何还敢再受茶道大礼。”穆馨儿笑道:“过门便是客,妾身只是尽待客之道,公子莫要多想。”
三人点头称是。
穆馨儿有朝他们询问了姓名,三人也如实回答。
穆馨儿说道:“三位公子不辞千里进京赶考,想必也是奋发刻苦的人。那请恕妾身斗胆,向三位请教几个问题。”
三人听出穆馨儿是要考究自己学问,心中莫名兴奋,毕竟国渊夫人之学识不下于当朝任何一个鸿儒文豪,能得她指点,对这次科考也是大有裨益。
“多谢国渊夫人指教,学生在此洗耳恭听!”
三人同时起身答谢道。
穆馨儿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三位先请坐下,待妾身问第一个问题。”
三人恭敬候教,只见穆馨儿粉唇轻启:“还请三位以英雄或烈士为题,各做一首诗词。”
龙辉低声问道:“穆姐姐,为何要做此类型的诗词呢?”
穆馨儿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地道:“朝廷方平定酆都不久,目前的重中之重无疑是关于这些有功之臣,又或者是丰郡的战后民生问题,所以此番科举很有可能在这两方面做文章。我这才从中抽取一条来试探他们文采的深浅。”
三人互望了一眼,章铭率先起身说道:“学生已有腹稿,还请国渊夫人指教!”
穆馨儿颔首道:“妾身恭听大作。”
章铭吟诵道:“对酒当歌英雄谱,草木枯荣感春风,翻身莫忘豪杰血,笑望神州狼烟平。”
穆馨儿点头笑道:“好个气壮山河的英雄赞,将那份平复千里狼烟之景象画得历历在目。”
郭飞也是文思泉涌,说道:“学生也有一首——鸿鹄高飞举千里,羽翼已就横四海。铿锵傲骨铸雄心,俯观江汉仰天穹!”
穆馨儿柳眉轻轻一扬,心忖道:“诗之中没有一个英雄之词,却将那份豪杰傲气表露的淋漓尽致,此子文采犹在章铭之上,比起凌云也不逊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