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主帅勇武感召,众军奋勇杀敌,五千兵马分为五路突围,每一路皆是以一千对一百,以十围一,再加上背水一战,人人势若饿虎,御林军左营那是敌手,一个照面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五路叛军冲出紫微宫后,重新汇合,排成一个三角尖锥的阵势,朝着仇白飞等人杀去。
虽有七千人马,但是有大半人是没有武器的,再加上江南军同御林军毫无默契,仇白飞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他再怎么用兵如神,也无法挽回败局,瞬间便被齐王冲散阵型。
仇白飞气愤难平,又收拢残兵,命令各部人马在皇宫内外设防,在每一条出路处布下伏兵。
可惜齐王对皇宫十分熟悉,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他率军冲击突围,当到了地势宽阔之地,他便以三花破敌阵强攻,若是遇上地势狭险之处,先由弑神火枪在外围乱射一番,打乱伏兵部署,待进入险地路口时又让弓弩手先乱射一轮,压下伏兵势头,到了中端之时再让枪兵投掷标枪,彻底击溃伏兵。
齐王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皇宫守军难撼其缨,不消片刻便杀到外围宫墙,只需冲过这最后一扇门,便可以突围而出。
虽然只有五千人马,但齐王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和威望,定可召集昔日旧部,重新组建一支劲旅,逐鹿天下。
倏然,宫门前出现一道人影,拦路挡关,情况极为诡异,齐王生怕有诈,勒令军止步,静观其变。
待看清楚那人面貌时,齐王身子不由一僵,浑身冷汗直冒,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皇甫武吉。
只见他平静地站在宫门之前,目光波澜不惊地望着儿子,一言不发。
虽说起兵造反,可是齐王心中仍对父亲敬畏三分,此时再见,胆气不禁怯了七分。
皇甫武吉并未穿着龙袍,而是披了一件御林军的甲胄,除非是认识他的人,否则绝对没人会想到此人便是当今圣上。
皇甫武吉嘴唇抿动,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以传音入密的方法跟齐王交谈:“能够突围至此,你果然是朕的儿子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但要想冲出皇宫,那便踏着朕之尸首过去。”
齐王脸色一阵铁青,双眼朝着四周扫视,寻找伏兵的踪影。
皇甫武吉传音笑道:“铮儿,何必慌张呢?御林军已经被你打散了,父皇哪还有什么兵力布置伏兵,你若不放心便让手下到周围巡视一圈。”
齐王沉吟片刻,召来左右,令其先行探路,过了片刻左右回报,前方一切正常。
皇甫武吉道:“如何,相信父皇说的话了吗?”
齐王用唇语道:“立即让路,我不想杀你!”
皇甫武吉回音道:“父皇已经说过了,你想过去,便要弑父杀君,若不然,朕定会在你通过的一瞬间取你性命!对于父皇的武功,你也是清楚的,你好好衡量吧!”
齐王浑身一阵哆嗦,大喝一声:“火枪手出列,瞄准——”
手持弑神火枪的士兵从阵后冲出,整齐列队,枪口一致对准皇甫武吉,知晓齐王一声令下,便将他打成筛子。
可是齐王的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一般,这个射字迟迟出不出口,额头也渗出冷汗来。
父子两就这样互相对视,僵持了足有一刻钟,皇甫武吉哼道:“你不是想登基称皇吗?身居九五就得摈弃一切多余情感,凡是阻碍帝尊皇权者一律铲除,你今日若无法弑父,你这辈子都别想做上龙椅!”
齐王猛地一咬牙关,猛地举起右手,只要把手甩下,便是射击的命令,可是举在半空的右手仿佛是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给缠住了,动弹不得,迟迟不能落下。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嘈杂的声音,齐王心里明白,后方乃仇白飞的追兵,而前面则是驻扎宫外的御林军,自己若再不下决定,等这前后形成合围,那便插翅难飞。
皇甫武吉冷哼道:“朕再给你十息时间,十息过后,朕便向你的士兵公开身份,到时候你也知道后果!”
齐王心头狂跳,他自知皇甫武吉现出真实身份会有什么影响,这些士兵虽然受到自己号召而聚集,但毕竟还是大恒子民,对于皇上仍是敬畏五分,若皇甫武吉现出真身,士气定然会受到大大的打击,到了那个时候,便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就是强行弑君,断绝一切后路;第二便是弃兵投降,乖乖束手就擒。
一息,两息……八息,齐王天人交加,高举在半空的手不住颤抖,肌肉也开始僵硬。
九息——十息!皇甫武吉眼神一敛,内元催生,气劲透体而发,猛地将甲胄震碎,露出里边金光闪闪的帝尊龙袍,喝道:“朕乃当今天子,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帝尊雄风笼罩场,九五余威犹存,众叛军胆气顿时一怯,气势被硬生生削了三分,只听皇甫武吉继续说道:“朕只擒首犯,其余人等只要放下兵器投降,绝不追究尔等谋逆造反之罪!”
软硬兼施,叛军气势一而再,再而衰,原本拼命死战的决心已然软化。
时机一再错失,齐王已无突围的可能,此刻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而前方亦有一支五千余人的军马堵路,领军者正是本应告老还乡,但却是临危受命,率军平乱的铁如山。
前有铁如山,后又仇白飞,齐王心知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放下武器吧,皇上会宽恕你们的!”
原本齐王的军令犹豫不决,紧接着便是皇甫武吉出现,最后又陷入前后无路的困境,叛军再无斗志,听到齐王命令后纷纷丢下兵器,举手投降。
齐王丢掉长枪,翻身下马,苦笑道:“不孝子皇甫铮无颜再见列祖列宗,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反手拔出佩剑,横削颈脖,便要自刎当场。
危机关头,金光闪动,齐王宝剑难进分寸,硬生生地停在了脖子前半尺之处,然而剑锋上却是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血。
父皇?齐王大吃一惊,阻止自己自刎的人竟是皇甫武吉,只见他空手入白刃,强行握住剑锋,手掌已经被划破,鲜血汨汨而出,顺着手腕流淌而下,濡红了龙袍的袖子。
齐王惊愕之余,皇甫武吉反手便是一记耳光,将齐王打晕过去。
不知道昏了多久,齐王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牢房之中,四周巨岩刚硬如铁,除了牢门之外,便只有顶端开了一个窗口,但窗口也是用手臂粗细的寒铁拴住,在牢房墙壁四周镶着粗大的铁索钢钩,这些事专门用来扣住琵琶骨的,只要琵琶骨一扣,任你武功再高也得变成废人。
齐王认出此地的来历——天牢最深层,森罗绝域!犯了谋反之罪,被打入天牢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为何不锁住我的琵琶骨,难道就不怕我逃跑吗?齐王极为不解,他此事身手依旧敏捷,体内真气流转如初。
就在此时,牢门缓缓打开,只见皇甫武吉走了进来,左手包着绷带,脸上无怒无喜。
齐王暗叹一声,跪倒谢罪道:“不孝子拜见父皇!”
皇甫武吉冷哼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孝吗?为何在起兵前不好好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齐王面若死灰地道:“父皇息怒,逆子不孝,既然已成事实,我无话可说,只求一死以谢天下!”
皇甫武吉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像是发怒的狮子般,指着他骂道:“死死,你这蠢货,就知道死!你知不知道你辜负了朕,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啊!”
说着对齐王拳打脚踢,仿佛在宣泄着心中怒火。
齐王不敢还手,默默地忍受下来。
打了片刻,皇甫武吉气似乎消了一些,道:“方才你为何不下令开枪?”
齐王微微一愣,叹道:“儿臣下不了手!”
皇甫武吉发出一阵冷笑,说道:“下不了手,你居然还敢学人家造反?你知不知道要坐着九五之尊就得狠下心来!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若是真的下令,朕不但不会恨你,还能安心上路,因为朕看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惜,你还是过不了这情字!”
齐王垂头苦笑,无言以对。
皇甫武吉呆呆地望了他片刻,眼睛不知为何湿润了几分,嘴唇微微抿动,也不知说些什么。
父子两再度沉默以对,良久,皇甫武吉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铮儿,或许父皇前半身来做错了!”
齐王闻之一怔。
皇甫武吉又道:“父皇自以为皇者君临,多余的感情只会误人误事,束手束脚,正所谓天道无情,天道无私,皇帝以天子自居,便想行天之事,统率大地,可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非这高高在上的苍天。当初父皇若能留情几分,白妃不必死,你母后也无今日惨剧,而你也不会铤而走险……说到底这都是父皇的错!”
“父皇……”
齐王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泪水迷蒙。
皇甫武吉叹道:“父皇今日因为真气失控险些没命,整个人都在昏死沉睡,也许就是这么生死关上走一趟,让朕看到了许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也想了许多,究竟这些年来,朕的为君之道是否正确?冷血狠绝,杀伐无情当真可以承载祖宗基业吗?”
齐王闻言也陷入一片沉默。
皇甫武吉苦笑道:“或许单凭这法子是行不通的,这帝皇之术时候换个方法了。”
“铮儿,你母后之死乃是翎羽之所为,你却还能放下仇恨,分清是非曲直,可见你心胸宽广。面对仇白飞的连番围剿,你仍能沉着应对,抓准时机突围而去,说明你临危不乱,果断抉择;最后,你面对父皇仍能念及父子之情,白白丧失逃生之极,说明你心怀仁义,此间种种,或许你比父皇更合适做这个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