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跟行商攀谈了没几句,突然就晕了。他下意识上前想扶,结果一阵奇异香味扑鼻,一下也夺走他的思绪。
那一瞬间,他无端想起了被人鱼蛊惑的时候。即便挣扎着,意识却还是越陷越深,最后昏倒在地。
意识浮沉了许久,他才终于抓住了一丝清明的机会,挣扎着惊醒过来。
有一只温热的手轻抚在他额头上,让他稍微恍惚了一下。
“小应星你醒了呀?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白珩的脑袋凑到了他眼前。
他这才发觉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
“……白珩小姐,这是在哪?”应星稍微有点尴尬。白珩身上很柔软,带着清淡的香味,像是被阳光暴晒过的被子。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这么被抱着,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很喜欢白珩的怀抱,才会觉得尴尬。
“在丹鼎司。”白珩轻抚着他的脑袋,“虽然医士说你没事,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应星从她怀里挣扎出来,自己撑着床沿坐着,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脑子还是有点迷迷瞪瞪的,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
“对了,景元呢?他没事吧?”
“没事,景元很早就醒了,然后和镜流一起去了地衡司报案,这会儿大概在抓人吧。”白珩又凑近过来,伸手轻抚在他脸上,很认真看着他,“要是身体不舒服,要告诉我哦。”
应星愣了愣,稍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太习惯白珩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同时也很清楚这只是白珩的习惯使然。
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这会儿抱着自己的要是景元,估计都懒得爬起来,就这么倒人身上再歇会儿。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他们。”白珩爬下床,又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千万不要逞强,不舒服一定要说。”
“我知道。”应星乖乖点头。
白珩离开之前还找医士聊了聊,请人照顾照顾他。应星有些无奈,和被叮嘱的医士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
“应星大人的身体检查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想离开的话,请便。”医士大概是被这微妙的气氛压得实在遭不住了,干笑了两声。
应星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如果有人找,还得麻烦你告诉他们,我回工造司了。”
“您请放心。”医士颔首应下。
离开丹鼎司之后,应星稍微有点饿,就先去找地方吃了点东西。吃饭时候凑巧听到了地衡司查案的事情。
那行商似乎也是被控制的傀儡,售卖的香料之中混进了某种生物的信息素,有致幻的效果。
目前已经有不少人中招,但好在景元他们报案及时,行商被控制住了,灾害并没有进一步扩大。
地衡司现在正在全力排查受到影响的其他人,向广大群众征集线索。
从地衡司这雷厉风行的动作来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解决。应星并不想掺和进去,所以吃完饭之后就安安静静回了工造司继续干活。
炎庭君给他的那些资料他已经看过了好几百呢,试做的长枪也已经造了好几杆。
但别说承受龙尊的虚数能量了,这些枪连他的那点儿虚数能量都承受不了,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常规材料他几乎全都实验了一遍,能承受虚数能力的其实有很多,但还要同时承载重渊珠上面封存的力量,就没有多少材料可以达成。
两股不同的力量会从内部就直接将武器损坏。他也试着问过炎庭君,但对方只是笑了笑,让他相信自己的天赋,一定可以造出来的。
“师父在就好了。”应星看着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工作台,轻声感慨了一句。
“什么事我在就好了?”结果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些轻微的笑意。
应星惊诧扭头:“师……怀炎大人?”
“你一回来,炎庭就在发消息让我赶紧回。”怀炎缓步走过来,声音温和儒雅,“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应星给他行了个礼,才整理了一下词汇,给他简单讲了讲事情的经过。
怀炎很安静地听他说完了,才微笑起来问他:“资料与材料都够,饮月君本人也在这里,随时可以配合你进行实验。造出一杆枪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又何必着急呢?”
应星微微抿唇:“我知道了。”
“难得回来一趟,就别成日闷在工造司里了,带朋友们到处逛逛如何?”怀炎扫了一眼他摊开在桌子上的各种资料,捡了一本起来看,“虽然比不上罗浮繁华,但朱明的景致也别有一番滋味。”
“嗯。”应星点点头。
“你在罗浮这些年辛苦了。”怀炎放下手里的资料,换了一本继续看,“夸你的信件可是络绎不绝。”
“……我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应星端着椅子过来请他坐下,自己也乖乖坐了下来。
“自从宋柘离开罗浮,罗浮工造司的工作进度就一直卡顿,各种小事堆积如山,你光是把他们沉积几百年的杂务工作都处理完了,也是大功一件。”怀炎放下了资料,靠着椅子,微微笑着,“对了,关于罗浮百冶大炼的情况,我也收到了一些消息。”
应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了起来:“我知道这只是个虚名,工造司也不会给我什么实权,我也没想争什么实权……就是有点,赌气。”
“别紧张,我并没有训斥你的打算。”怀炎抬手托腮,“宋柘确实看好你,也希望你能顶上他的位置,让他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再受罗浮那些杂事困扰。”
“但我是短生种。”应星微微垂眸,“我知道,如果仙舟想,有数的办法可以将我转变成长生种,可我并不想……”
“应星,联盟不会将短生种转化,这违背了联盟的信仰。”怀炎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叹了口气,“但确实有强行留下你的办法,十王司的偃偶判官你应该知道吧,短生种也一样可以借助偃偶继续生存。”
“……一定要这样才行吗?”应星皱眉,很有些抗拒,“我并不想要那些权利……早知道我就不去考了。”
“我替你回绝了。”怀炎笑了笑,“我毕竟是你的监护人,自然会替你考虑更多。”
应星愣住。
“百冶之名是你凭实力考下来的,你自然担得起。”怀炎从椅子上起身,“至于工造司那些勾心斗角的政治,还是让神策将军烦恼去吧。”
“……但我占着百冶称号会不会不合适?”
“你自己不也知道,那只是虚名么。”怀炎走过来,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嗯……”应星往他手心靠了靠,这会儿才想起跟他问好,“好久不见,怀炎大人。”
“别总这么客气。”怀炎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好了,总闷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造枪的好办法,出去跟朋友们一起玩一下吧。”
“嗯。”应星颔首应下,笑了笑,“我们约好了打算一起去灯会玩。”
“不做盏灯去参赛吗?”
“虽然有炫耀之疑,但龙尊大人鳞片做的灯,我有好些,就不去争灯会彩头了。”
“炎庭总是格外宠你。”怀炎笑起来,“说来他人呢?没在铸炼宫见着他啊。”
“应该是回私宅去看饮月君了吧。”应星回答得不太确定,“饮月君似乎身体不适,一直在休息。”
“这样啊,那让他们同族待着吧。”怀炎颔首,“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堆积下来的工作需要处理。”
“怀炎大人……”应星突然喊他。
“还有什么事吗?”怀炎应声。
“……你怎么回来这么突然?”
“哪里突然了,是你没在意吧。”怀炎笑道,“渡口都热闹大半日了,云骑诸事我都处理完了才过来。”
“……这样么?”应星愣了愣。
“你一贯如此,太过投入工作,就没注意周边事宜吧。”怀炎露出来一些无奈,“……虽说也是我教你不要浪费时间,但你偶尔也得学会慢下来,好好感受一下身边的人和物。”
“……”应星哑住。
“把工作台收拾一下就出去玩吧,这个星系的恒星很漂亮,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们去看看落日。”怀炎朝他摆摆手,离开了他的视线。
应星安静了一会儿,起身开始整理混乱的工作台。他不怎么喜欢收拾,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这个坏习惯。
可能是因为日常有青虹帮忙整理,景元来找他也会顺带帮他收拾,就给他宠得懒得自己动手了。
想着,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发簪,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这几天没带青虹,她应该是摆着和其他闲置的岁阳在一块。
“……好麻烦啊。”应星叹气。
“什么好麻烦?”景元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你走路怎么没声?”应星被他吓了一下,扭头无奈看着他,“收拾工作台挺麻烦的。”
“我走路哪里没声了?”景元一脸莫名其妙的过来,“收拾桌子有什么麻烦的……不对,你怎么突然想着要收拾了?终于乱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应星:“……”
“怎么不在丹鼎司多休息一会儿?”景元上手帮他把散开的资料整理起来放好,“身体没事吗?”
“也不是第一次被信息素放倒了。”应星自觉退开位置以免干扰到他。
“清璃那次不一样吧。”景元撇嘴,“算了,你能出来应该也是得了医士同意的。”
“你不也被放倒了吗,你都没事,我能出什么事。”应星笑了笑,“哦对了,师父回来了。”
“咱俩体质能一概而论吗?”景元笑得无奈,“我知道,烛渊将军先去处理了关于那个行商的事,我见过他了。”
“是么。”应星靠在一旁看着他,“镜流小姐呢?”
“还在给地衡司帮忙,比起陪我们去玩,她明显更喜欢工作。”
“师父说这个星系恒星的落日很漂亮,要去看看么?”
“这种事你不应该约白珩去吗,约我算怎么个事?”
“什么事要约我?”白珩突然闯进了他们的对话之中,一脸好奇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中。
“恒星的落日。”景元简单复述了一遍。
“朱明能看见落日么?”白珩瞪大了眼睛,“我以为只有在行星上才能看见。”
“朱明懒得换算星历,所以会有专门一个洞天去模拟行星的自转,再同步给其他洞天。”应星解释,“去那边就可以看见日出日落,不过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地衡司职员能去。”
“但我们也没地衡司职员啊。”白珩叹了口气,看见景元在这整理桌子上的资料,也跟着过来帮忙整理起来。
“随便用个检修的借口,我也能进去就是了……”
“带我们进去也没事吗?”白珩一脸期待。。
“嗯,就说是带着云骑确保安全之类的吧。”
“好耶,我去喊镜流。”白珩一整个兴奋起来,“你们去把饮月君也喊来吧,别总闷着了。”
“嗯,我会去试试。”景元应了一声。
白珩放下整理好的资料,跟他们拜拜手,就高高兴兴地的离开了。
景元把所有整理好的资料都搬去了旁边堆好。其他东西倒是不怎么需要整理,应星的台面虽然乱,但都乱中有序,稍微归类一下就看的过眼了。
“行了,整理完了。你倒是自己学会收拾啊,不能总指望着我吧?”景元叉腰看他。
“下次一定。”应星笑道,“真要去喊饮月君吗?”
“喊喊吧,他总这么睡我也担心。”景元抬手托着下巴,微微歪头,“不然连炎庭君一起喊上?”
“我想他应该更愿意过来陪师父。”应星也跟着他一起歪头,“不知道师父已经回来的事他知不知道。”
“那不是正好通知他么。”景元走过来牵他,“走吧,再晚点怕是来不及看落日了。”
“嗯。”应星乖乖被他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