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应星其实还是想去工造司问怀炎如何解决自己现在遇到的困境,但景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压着他一起往丹鼎司去。
“你就非得今天去是吧?”
“师父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不趁着现在去,之后想见他一面都难。”应星很认真。
景元抬手扶额:“人家特意跑来找你玩,你就一心工作,你觉得合适吗?”
应星静了两秒,嘟囔起来:“也不一定非要我陪吧,镜流小姐,你,龙尊不都可以陪她吗?再说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挺开心……”
景元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应星你……”
“怎么了?”应星无辜。
“我一时间分不清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一睁眼发现白珩躺自己怀里觉得尴尬,所以在逃避。”景元扶着额,“算了,你个木头,活该单身。”
应星:“?”
宿醉不是什么大毛病,丹鼎司的医士给他们一人递了碗解酒汤就给打发了。白珩说难受,要回去睡觉,其他人也没有意义,又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应星给他们安置完了,还是回了工造司,景元拉不住他,放弃了,让他跟那些金属过日子去算了。
怀炎确实很忙,前前后后好几波人找他各种事情,应星见缝插针找了他好几次,聊不到两句他就又被人喊走了。
炎庭君倒是闲下来了,找了个挑高的横梁坐着把自己当摆件,在那整理自己尾巴上的鳞片,一片一片的打磨得亮晶晶的。
“小子,你已经来来回回从我眼前过了好几道了。”眼瞅着应星又一次被打断交流,他终于是从横梁上跳了下来。
“龙尊大人。”应星下意识行礼。
“有事找怀炎你就直接说事。”炎庭君拽过他的袖子,牵着他往回走。
“那些正事更要紧些。”应星乖乖跟着他。
“你的事不算正事吗?”炎庭君笑了一声,“怎么回事你个小家伙,在罗浮那怼天怼地的气势呢?”
应星哑了一下:“我哪有……”
“怀炎。”炎庭君没理会他,敲了敲怀炎会客室的门,也没等回应,就把应星牵着进去了。
“稍等。”怀炎对着给自己报告的其他几人露出来一抹歉意的笑,走过来带着他俩又出了门,“什么事?”
“你这小徒弟找你几次,你怎么不理人家的?”炎庭君仰头看着他。
怀炎笑了一声,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托在怀里,扭头问应星:“找我什么事?”
应星先乖乖行礼道歉,而后才开始把这段时间遇到的问题都给他讲了一遍,以及自己想的几种可行性方案。
怀炎抱着炎庭君,一边听他讲,一边带着他往工作室走:“听起来你自己有思路,需要我给你讲什么吗?”
“对于不同能量相互作用引起武器内部崩解的问题,我试了好几种不同的材料与方法,还是无法完全解决。”应星微微抿着唇。
“其实按照你自己的能力,解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怀炎笑道,“我当然可以直接告诉你解决办法,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怎么造出一杆符合饮月君心意的枪,但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结果吗?”
“……”应星沉默了片刻,摇头,“不是,我相信我自己可以解决,我只是……”
“你只是需要一点认可而已。”怀炎打开了他工作室的问,“或者是一点思路?”
应星跟着他进去,没有吭声。
“你应该知道,联盟中帝弓七天将都是帝弓司命的令使,包括元帅在内,所有人都有帝弓赐福的力量,这些力量和我们自身的力量不是完全契合的。”怀炎把炎庭君抱去了一边放着,然后倚在工作台上看着应星,“因为特殊的继承制度,令使的力量并不是完全赐福于我们本身。”
“嗯,我知道这些。”应星颔首。
“所以我们每个人的武器,其实都承受了两种不同的虚数能量,有契合的,也有不契合的。”怀炎招出了自己的武器,递给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研究我的武器。”
应星并没有接:“我记得……怀炎大人的武器是用光矢余烬做的。”
“加了一些。”怀炎颔首应下。
应星垂眸沉思起来。
“每种物质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命,所以哪怕是金属,也依旧会被寿瘟祸祖的力量影响。”怀炎轻缓笑道,“冶炼生命金属的方法我教过你,只是你说自己并没有学会。”
应星微微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多谢。”
怀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其实直接问我要经验也不是不可以。”
“拾人牙慧或许会很轻松,但那样做出来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模仿而已。”应星低眉顺眼,“怀炎大人培养我的目的,并不是造出一个自己的仿制品来。”
怀炎笑起来,朝他挥挥手:“我回去处理公务了,炎庭,别老打扰人家。”
“什么我就打扰人家了?”炎庭君哼了一声追上他,“能不能体谅一下短胳膊短腿的我,走不快跟不上你。”
怀炎又把他拎起来抱进了怀里:“曜青那边要的军需你给批了吗?”
“批了,怎么,有问题?”
“天舶司那边说账目不太对,要命了,我也不会算账啊。”
“我应该没看错订单……不至于眼拙到这种程度吧……”
“你跟天舶司去对一下账吧……”
应星目送着他们走远,然后关门就把自己锁在了工作室里。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事情,突然就茅塞顿开想明白了。
每种金属都有自己的特性,而这些特性,就是它们“生命”所在。一般而言,锻造是发挥金属特性中有利的那部分,尽可能减少无关甚至负面的那部分对成品的影响。
而合金则是利用多种不同金属的特性,指向性的合成所需要的那一部分。
通过不同材料的叠加,同一种金属会发挥出各种不同的特性,但总归还是自身所拥有的,不会无中生有。
那若是利用虚数能量,来抹消这些特性呢?金属的“生命”来源原子,通过聚变或者裂变,这些原子会变成其他原子。
利用虚数能量可以很轻易的做到这些事,但或许还可以做到更多。
将虚数能量粒子用以顶替金属原子核中的中子,在质子不变的情况下,伪造一个完全不可能自然出现的同位素。
不,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自然出现,被丰饶力量影响的那些生命金属或许就是如此,自身原子核中的中子被丰饶的力量粒子所顶替,所以在质子不变的情况下,变成了特殊的同位素。
兼具了金属原本的特性,又因为这些虚数能量而产生了特殊的新特性。
如果封存的虚数能量也可以发生置换,就不会出现因为虚数能量对冲导致武器崩解的事情了。甚至可以做到更多,完美契合自身力量,发挥出更大的能量。
他思如泉涌,非常兴奋,在工作室里不知日月变化。
直到一块小小的铁块在他手中被虚数能量侵染,带上了虚数能量,又被炼化,制成了一枚小小的护指。
这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护指,可以转化虚数能量,将能量附着在与之接触的其他物体上。
对于擅长使用虚数能量作战的人而言,作用微乎其微,但对于有虚数能量却不擅长提取的人,这护指直接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对于仙舟人而言,可能是有些鸡肋的小玩具。对他而言,是一整个技术革新。
“应星!你还活着吗!”工作室的门突然被一剑砍碎了。
巨大的声响吓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扭头一看,镜流持剑站在门口,在她身边的是白珩,门碎开的同时就顶着扬起的灰尘钻了进来,一把给他搂到怀里抱住了。
“你没事吧?!”白珩呜咽。
应星被她摁在怀里,懵了一会儿,才红着脸挣扎起来:“白、白珩小姐……你先放开我……”
“你在干嘛啊?”白珩松开他,皱眉看着他,“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应星挣扎出来,稍微后退了半步,微微偏开了一点目光,“只是在忙而已……”
白珩凑过来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盯着他:“脸色好差,你这几天有好好休息吗?”
“有吧……”应星愣住,回答得不是很确定。
“有个鬼啊,尸体的脸色都比你好。”白珩把他拽着拖出来,“现在去休息,镜流,帮忙准备点吃的吧。”
“知道了。”镜流应了一声,收了剑跟在他们身后。
应星还想解释点什么,但白珩根本不听,就把他拉去了房间里,摁到床上让他睡觉。
“要是睡不着的话我抱着你?”白珩给他拉被子。
应星吓得赶紧闭上眼。
白珩伸手轻抚在了他额头上。掌心温热的温度一点点沁在皮肤上,非常的令人放松。
应星确实也累了,精神一放松下来,就如同被蚂蚁侵蚀堤坝,溃散一空。
没一会儿,他就睡熟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意识才凝聚回来,茫然睁眼,就看见白珩倒在他床边,也在睡觉。
他一愣,小心翼翼爬起来,想把白珩抱到床上,手还没碰到她,门突然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扶着心口一头冷汗的景元,他抬手扶着门,喘息着望过来,声音沙哑:“应星……”
“景元,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应星愣了一下,赶忙下床过来打算扶他。
“应星。”背后,白珩突然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他下意识回头。
白珩站在那里,朝他笑了一下,伸手:“过来。”
“啊?”应星茫然。
“应星……”景元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一切吗?”
“什么?”应星满头雾水,还是伸手扶了他一下。
“我……我没办法说清楚。”景元喘息着,握紧了他的手,皱眉看着他,“你真的喜欢这一切吗?”
“喜欢什么?啊?”应星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动,“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景……”
他话没有说完,握住他的景元突然就溃散了。化作了光粒,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烧了。
“应星——”白珩突然过来,从他背后把他抱住了。
柔软的触感抵在他后背上,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珩小姐……”应星不太敢动,“你放开我……”
“我真的很担心你。”白珩的声音很轻。
“……抱歉,我忙起来是有些不注意周围的事,下次会跟你们说的。”应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白珩小姐?”
“应星……”白珩靠在他背上,轻声喊着他。
应星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很在意刚才景元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一个虚影,但虚影为什么会突然崩坏?而且景元看起来非常明显不舒服,他在哪?出什么事了?
白珩应该也看见了才对,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去找景元,而是在这里限制自己的行动?这不对劲吧?这不是他认识的白珩吧?
她明明很在意同伴安危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景元出事却不理不顾的?
……又或者,她不是白珩。
景元刚才问了自己什么来着?——真的喜欢这一切吗?他指的什么?自己喜欢什么?
周围的空间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应星没太看清楚。正扭头想找出那一瞬异常的情况,突然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应星,你还……哇哦,你们在干嘛?”
景元拎着一只篮子正在从走廊走过来,看起来毫无异常。
“……景元?”应星愣住。
“师父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景元拎高了手里的篮子对着他晃了晃,又笑着问他,“你是先吃饭呢?还是先处理一下……”
应星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又抬头看他:“你没事吗?景元……”
“我有什么事?”景元一脸不理解的表情,又笑了声,“怎么了?”
“……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