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他们回来的时间正好,云骑演武已经筹备完成,正在挑选举办的时间。
关于时间迟迟没有决定下来,有人猜测是腾骁忙不过来,也有人猜是因为镜流休假去了。
听见景元好奇地问,腾骁笑了一声,说只是单纯因为地衡司新的恒星历还没算完,所以时间才没定下来。
他们要是再晚回来一点,说不定就错过去了。
毕竟演武也不是为了他们举办的,少几个人参与根本影响不大。
镜流对此并不关心,回来就去了训练场开始训练。
按道理景元也该回去训练,但腾骁喊他留下来帮自己出来一点文书工作,所以他兴高采烈就留了下来开始翻案卷。
“工造司最后还是决定授予应星百冶的称号,他还在朱明吗?”有景元帮忙,腾骁终于是能稍微放松一点精神,开始找他闲聊。
“嗯,我们在朱明发生了一点意外,应该是有点拖慢他的工作进度了。”景元乖乖回答。
“事情我也听说了。”腾骁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你们没事就好,饮月呢,也不回来吗?”
“将军想问的只有龙尊大人吧?”景元哼笑了一声,“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啊。”腾骁一脸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他突然说要带你们去朱明,都没给我反对的时间好吗,我怎么跟他吵架?”
“你还真想跟他吵架啊?”景元摆着一脸震惊表情。
“……”腾骁让他聊无语了,叹了口气道,“你这都在问些什么啊?”
“我只是想知道,龙尊大人怎么突然要离开罗浮,跟将军有关系吗?”景元笑道,“不过他有回来的打算,是炎庭君把他留下来了,炎庭君和其他龙尊不同,不能随意离开朱明,所以很想跟同族多聊聊吧。”
“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腾骁一脸忧愁,“他又不是树,在罗浮生根发芽不能离开,想离开这,谁拦得住他呢?”
“将军你现在特别像一个怨妇。”
“镜流平日里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建木有异,按照龙尊大人的性子,我怎么想都不觉得他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罗浮,所以问题肯定出在将军你身上。”景元认真地看着案卷,拿笔批示,“但将军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就是了。”
“我是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腾骁无奈,“也可能是察觉到我身体的情况,所以避开我了吧。”
景元微微一愣,抬头看他。
“如果他问,我不管回不回答,他都会担心。如果他不问,我又会觉得身上隐形的压力很重。”腾骁微微敛眸,“所以现在这段时间,还是避开比较好。”
“将军身体的状况到底如何了?”景元微微皱眉起来,语调带着些许担忧,“出现什么异常了吗?”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我的身体情况非常好。”腾骁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不管是云华还是十王司,都没有查出来异常情况。”
“或许只是我们想得太多。”景元放缓声音安慰他,“寿瘟祸祖不是从来没有夺走过生命么,也许祂的令使,也不忍看见生命流逝呢?”
“那战场上死去的那些人又怎么说?”腾骁笑了声,“不能就我是例外吧。”
“也许就是呢。”景元道,“将军别想太多才是。”
“希望如此吧。”腾骁长叹了一声。
景元也没有更多的话能说,只好闭嘴安静看着案卷。
在地衡司算完历法之后,演武的日期就直接定下来了。
镜流还是每天都在训练场练习,景元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会跟着她一起去训练一会儿,其余时间则是帮着腾骁一起处理文书工作。
按照他现在的官职,其实是没有资格来处理这些事情的,所以这次演武腾骁给他下指令,有镜流在,夺魁就别想了,但至少也得进入前三,让自己能名正言顺把他提起来放到身边来帮忙。
景元略微有一点点抗拒:“将军,我也不喜欢处理文书工作。”
“不喜欢也得做。”腾骁抬手扶着额,声音非常疲倦,“我突然好羡慕曜青的将军啊,只管打仗,不用处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景元:“……”人家也要处理仙舟事务的好吗!
演武如期举行,分组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单纯运气好,景元跟镜流的组别完全错开了,他们至少都得打到半决赛才能碰面。
镜流那边一路高歌猛进,有不少人看见对手是她,直接放弃不考了。也有狂妄的觉得自己可以赢过她,死活不愿意认输,被直接在打晕,让丹鼎司扛走了。
景元这边就打得比较艰难了,总是险胜,观赏性很强。
腾骁看了几场,问打完闲下来的镜流:“是你教的吗?”
“将军指什么?”镜流一脸茫然地反问他。
“故意藏拙。”腾骁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以他现在的能力,明明可以轻松击败那些对手吧,却一直选择了缠斗,故意欺骗后面的对手使其低估自己吗……”
“有么?”镜流看着在场地里挥刀的景元,“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打。”
腾骁思索了片刻,微微皱了下眉,笑道:“感觉你的想法才是对的,他就是单纯不想打。”
“再赢几局,就该对上我了。”镜流抬手托腮,“我也好久没跟他对练过,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到底怎么样了。”
“会输吗?”腾骁笑道。
“如果你希望我输的话。”镜流偏眸看过来,回答得很认真,“我也可以输给他。”
“没必要,他现在的成绩已经足够了。”腾骁比了个嘘声的姿势给她,“其实完全不需要在演武拿到前三的名次,就足够升职的了,只是我希望他能稍微努力一点,别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你就这么看好他吗?”镜流感到好奇。
“不论他能不能继承到将军的位置,罗浮未来几百年的平稳,都会由他创造。”腾骁睐眼看着赢下战斗的景元,笑道,“他有这个能力,只是缺一个守护罗浮的理由罢了。”
“守护的理由?”镜流有点懵,“这需要理由吗?”
“当然。”腾骁道,“你最初,不也是为了‘活下来’,才挥起了手中剑吗。”
“是吗。”镜流沉吟起来,“我都不太记得了。”
腾骁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景元虽然打得磕磕绊绊,但最后还是打进了半决赛。
这会儿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跟镜流撞上了,他申请弃权,被腾骁驳回去了,让人把他丢进了场地,这一场不打完,那都别想去。
景元逼逼叨叨换下了自己的刀,拎了柄剑过来:“师父,手下留情呀。”
“为何要用剑?”镜流好奇,“你不是用刀更顺手些吗?”
“是,但我希望能好好跟师父过几招。”景元举好剑,“也算是为师父交上一份答卷吧。”
镜流笑了一下,抬剑应对:“如此甚好。”
结果当然是景元输得一塌糊涂,但也削掉了镜流一截头发,爆发出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擅长智斗,也因此都忽视了他镜流弟子的身份。
景元用这一场惜败告诉了所有人,他只是不爱武斗,并不是不会武斗。
最后镜流决赛的对手,也是选择直接弃权。他说自己只是运气好,如果遇到了景元或者镜流中的一个,早就失败退场了。
镜流破天荒的安慰他说能走到这一步就不是单凭运气,何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不定他能赢下最后的胜利呢?
也不知道是镜流的鼓励起作用了还是腾骁又阻止过弃权,最后他还是站到了镜流的对面,和她对招。
结果是一边倒的,镜流很轻松就赢下了最后的胜利。
随着她的获胜,也宣告了罗浮空悬的剑首之名由她摘下,本次演武也到此结束。
在沸腾的人群之中,一道黑衣的身影步调轻缓地越过了人群。没有人在意这么一个黑衣的工匠,人群都在为她欢呼庆祝。
景元被人群吵得有些头疼,想找个安静点的角落,结果目光就被那道黑衣身影吸引,愣了一下,喊出声:“应星?”
“哟,景元。”对方也正好穿出了人群,站在了最前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景元好奇,想越过人群找他。
就看见应星笑了一下,示意他先别靠近过来。景元正疑惑着,就看见他拿了一柄同样漆黑的剑,直直丢在了地上。
漆黑的长剑直直坠下,插入地面,没地数尺,只剩下剑柄留在地面之上。
人群一下子寂静无声,又爆发出了各种惊叹之声。
镜流微微挑眉看向他。
“我造的剑,唯有罗浮云骑剑首方能诠尽真妙”他露齿一笑。
景元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镜流愣了一下,走过来,握住剑柄,将整只剑都抽了起来,后退两步挽了个剑花,不由得赞叹起来:“确实好剑。”
“此剑名为支离,由天瑛石百炼而成,锐不可当。”应星略微后退半步,给她留出充足的空间来试剑,“愿它成为你最强的助力,将所遇敌人,全都斩得支离破碎。”
镜流少见的大笑起来:“多谢。”
虽然有这么一个小小插曲,演武还是完美谢幕了。
景元送应星回工造司,顺便问他:“你在朱明遇到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狷狂起来?”
“我不是一直如此么?”应星一脸好笑地表情看着他,“你不能因为我在你们面前没脾气,就真以为我毫无脾气吧?”
景元哽了一下,笑道:“倒也是……所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时辰前刚落地,听闻今天就是演武最后一天,紧赶慢赶特意赶回来的。”应星打了个哈欠。
“你这剑不会也是通宵赶出来的吧?”景元笑道。
“怎么可能。”应星白了他一眼,“是在朱明就做好了的,特意带过来的。”
“我的呢?”景元靠近过来,“怎么你就给师父准备了吗?”
“我还真的就只给镜流小姐准备了一柄剑。”应星摊手。
“我要闹了啊。”
“你闹吧。”
“饮月君呢?跟你一块回来了吗?”
“嗯,他先去丹鼎司了,并没有过来。”应星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之后应该会来贺喜吧。”
“你这身衣服也是特意换的?”景元问。
“嗯,是特意换的。”应星颔首,“看着怎么样?”
“很合适。”
“是吗,那就好。”
“也得祝贺你,拿下了百冶之名。”景元笑道,“礼物之后再补,不介意吧?”
“那我就期待着你的礼物了。”应星带他进自己的工作室,“就送到这吧,我休息休息。”
“那就祝你好梦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