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漂流节目

两艘船从大员出发后,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阿利坎特号会继续南下,目的地是马尼拉。而元斗号当天晚上马不停蹄直奔垦丁角,第二天就绕弯北上,直奔台东海岸。

比起经常有闽人光顾的台湾西岸,直面太平洋的东海岸,更加荒凉,更加原始,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植被覆盖,树木丛生,郁郁葱葱,高山巍峨。

而台东地区在历史上开发的进度也很缓慢:交通不便,很多地方与世隔绝,而且每年都要直面太平洋风暴,在这里混需要很多勇气。

自15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始,葡萄牙人将全球航线上的很多地方,都命名成“福摩萨”。

某种程度上,这有点像后世的米其林认证:凡是被葡萄牙人命名为“福摩萨”的地方,必定是自然环境优美的原始地带;因为“福摩萨”这个词,在拉丁语里的意思就是“美丽”。

后世不用这个词,主要是因为带有殖民色彩。而穿越众所在的年代,台湾和海峡在殖民者那里的正式称呼,就是“福摩萨”和“福摩萨海峡”。

......

越过当初和盖伦船相遇的鼻头礁一带后,再往北70公里,就是台东平原了。后世汽车用几十分钟就能搞定的路程,沙船在逆风下足足跑了大半天。

看到台东平原,自然就看到了东边海面上的绿岛。所以潘明忠这时一边哼哼着“绿岛小夜曲”,一边指挥着元斗号在卑南溪口靠岸。

卑南溪是台东第一大溪,发源自中央山脉。台东三角洲平原,就是卑南溪和其他几条溪流,历经千万年时光冲积出来的。

很快,沙船就在卑南溪入海口以北,找到了一处平坦的小湾。船停好后,雷剑穿着一身帆布工作服,全副武装,领着一票拿枪的水手,就准备下船去搞勘探。

“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这里的野人很凶残,很难打交道。”

......脸型削瘦,一头金发的大副桑佩尔,这时领着翻译来到了雷剑面前。

桑佩尔这几天在元斗号上过得很充实。

尽管艉舱和艉舱下面的轮机舱不允许他靠近,但是他依旧在元斗号上发现了许多令人惊奇的地方。

只有亲自登上穿越者的船,才能感受到被科技支配的恐怖——在桑佩尔这里,科技一律被称为“魔鬼的力量”。

挂在桅杆上不时发出巨大吼声的铁筒,奇怪地会转动的铁器,帆缆上的滑轮组,士兵手中不用火绳就可以发火的步枪......这一切都让桑佩尔感觉到自己上了魔鬼船。

另外还有夜航。虽说每到夜晚,他都被命令去船舱里睡觉,但是作为一个老海员,桑佩尔只需要第二天站上甲板,就能从熟悉的台东海岸线地形上,推算出昨夜的航程。

这让他不寒而栗。

元斗号是如何在黑夜里找准航向,并且躲过沿海那些明暗礁石的?

最后,桑佩尔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于异教徒的神赐予给他们的奇异力量。

......听到大副对此地土人的评价后,雷剑咧着嘴笑了笑。他理解黄毛此刻的心情:西班牙人曾经在台北和台东土著身上,吃了不少苦头。

拍拍桑佩尔的肩膀,雷剑把手中的AK往肩上一背,和正在机枪巢里抽烟的潘明忠挥了挥手,然后便带着队伍下船了。

虽说台东这里土著部落不少,但是在17世纪的荒凉河滩上,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台东最主要的土著部落是阿美族和卑南族。阿美族人口众多,卑南族骁勇善战。其他还有诸如鲁凯,布农,排湾等等一些土著部族。

而雷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测绘卑南溪入海口一带的地形,顺便找一找铁砂矿,并不需要深入任何有植被的地带,所以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至于铁砂,卑南溪在历史记载中是没有铁砂出产的,这趟只是顺带看看。

事实上,直到两小时后队伍归来,河滩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土著出没的迹象。

“怎么样,有啥收获没?”将踏板上的雷剑拉上船后,负责看家的潘明忠张口问到。

“就测了测地形,林子里不敢去。”雷剑一边收拾着手中用来拍地形的数码相机,一边说道:“原本看这儿的地貌,感觉是有铁砂成矿条件的,唉,看来还是学艺不精啊,当年导师上课没好好听讲。”

“呵呵,别扯了,资料上原本就没有,你还能变出来不成?”

......随着两人的交谈,元斗号正式结束了出航以来的第一次勘探任务,开始徐徐起航,不顾天色已晚,径直向北而去。

以平均2—3节的航速在海面上曲折行进了20个小时后,元斗号在第二天中午,已经能眺望到本次勘探的重点目标,秀姑峦溪口。

秀姑峦溪位于台湾东海岸的三分之一处,发源自中央山脉的秀姑峦山。此处隶属花莲县,在后世是旅游点。这里每年夏季都会有泛舟节,有沿溪漂流观景的节目,有台湾第一座单孔长桥,有大圣宫和天然秀姑漱玉风景区。

而此刻呈现在元斗号望远镜里的秀姑峦溪入海口,除了两岸葱绿一片的植被,外带河口中间碧绿的奚卜兰小岛,就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浓密的植被,还是植被,看到人想吐。

而元斗号来到河口后,发现秀姑峦溪的航行条件貌似比卑南溪险峻很多:不但有横挡在入海口正中间的小岛,而且因为航道窄一些,所以有很多凌乱的礁石分布在河口区。

这次元斗号就不能贸然进入了,而是拉开架势准备大整——停船下锚后,甲板上开始用简易吊杆往下放小艇。

小艇放下后,雷剑这次带了六个人上船。他们带着筐子和铲子,带着测水深的铅块和绳索,带着枪,带着拍摄地形用的数码相机,顺着软梯爬下小艇,开始往秀姑峦溪入海口划去。

而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船上一个穿越者外出的话,另一个肯定要留下来主持大局,所以潘明忠这会就待在艉舱里,哪都没去。

七八分钟后,小艇已经划到河心岛附近,开始原地测起水深来。雷剑他们这趟,必须将左右两边绕过小岛的航路都测一遍,以备今后其他船只进入。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望斗里拿着蔡司10倍镜的瞭望手首先发现了异常,而听到报警的潘明忠,拿起桌面上的步话机和望远镜就往舱外跑。

几步爬进艉楼的机枪巢,潘明忠直起身子开始用望远镜往秀姑峦溪上游看去。

出现在镜头里的,是十几条正在沿着溪流往下冲的独木舟。

潘明忠这一刻头发都炸了起来,他迅速对着步话机开始大喊:“老雷,情况有变,速度回来,重复,速度回来!”

步话机里很快就传来了雷剑的声音:“收到,正在调头。什么情况,重复,什么情况?”

“闭嘴!快调头回来!”潘明忠这时来不及解释,掏出后腰的M9手枪先是朝天放了3枪给雷剑预警,然后扭头大喊到:“起锚,拉帆,煤气炉点火!”

......

现在的局势是:元斗号的船头冲着北方,正打横停在秀姑峦溪出海口,而小艇此时已经调过头,在向沙船划过来。

由于背后河心岛的关系,雷剑他们是看不到从上游杀下来的船队的;好在雷剑也不是傻子,听到警报第一时间就开始调头,然后看到船上放枪后,知道情况不妙,这下划得更快了。

没过两分钟,望远镜里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楚那些独木舟上的土人。

这些浑身赤裸,脖颈上挂满了各种零碎骨木饰品的土人,正在用船桨划动木舟。一些站立在船头的露屌大汉,挥动着手中的梭镖,嘴里发出响亮的呼喝声,展示着自己强壮的胸肌和脸上的白泥迷彩。

......由于土人的船是顺流而下,所以速度飞快,潘明忠这时正急躁地估算着独木舟和小艇之间的距离。

然而着急是没用的,元斗号这时什么都做不了。尽管船锚已经拉起,但是船帆现在还不能完全拉起:要等小艇回来以后,才可以满帆行动。至于轮机舱,几分钟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螺旋桨动起来。

最终,就在小艇回到沙船身边的时候,土著的独木舟也已经熟练地穿过河口的乱石阵,分成两股,从奚卜兰岛左右冒了出来。

拼命从软梯爬回元斗号甲板的雷剑,这时正呼哧哧喘着粗气,看着几百米外的土著发愣。此君这时一头的汗水:估计是吓的。要知道,如果不是靠着望远镜和步话机,他这会估计已经完蛋了。

10几条独木舟,100多号精壮土著,他不知道在仓促遭遇下,自己手里那杆AK能打死几个?

雷剑一上船,这边就开始起帆,等小艇又爬上来几个人后,沙船已经开始斜斜往外海开去。

挥手让小艇上剩下三个人赶紧把船划到一边,潘明忠这时推雷剑一把:“愣什么呢,去用机枪啊?”

“啊,哦,知道了。”雷剑往后舱那边走了两步后,反射弧终于发挥作用,后怕袭来,只见他跳脚大喊一声:“这帮孙子是哪来的?老子要干死他们!”

“尊敬的雷,这些是噶玛兰族的土著,他们经常这样袭击西班牙船只。”

......关键时刻,黄毛大副桑佩尔带着翻译官又出现了。

“胡说,噶玛兰族是混宜兰的,什么时候跑台东来了?”

雷剑一边往机枪巢跑去,一边嘴里大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