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音结束了一天的任务,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法诀一掐,出了阵法,刚想把瓶中余下的灵露送回木屋里,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走动。
只穿着灰色破旧的衣袍,脚下穿的再也不是绣精致莲花的绣花鞋,原本充满活力与朝气的脸蛋现在只剩下麻木与痛苦。肩上还背着一根扁担,扁担的两头分别系着一个水桶,正吃力地将水从水井里打上来。不是别人,正是封了全身的灵力后被分配到神系峰的上官雨婷。
松音神色一动,刚想过去帮忙,可是脚步还未动,耳边突然想起了前几日赵晨对她说的话,又停下了脚步,心里实在是纠结,一方面又想过去帮忙,可是另一方面门中竟是不让他人帮忙。可是看着上官雨婷这个样子,她心里也实在不好受,好歹也算是好友一场。
上官雨婷正挥汗如雨地不停打水,头上的汗流了下来,流到了眼睛里,引起阵阵痛痒,但是她只用袖口随便擦了擦,就继续提水,门中给他们安排了严苛的惩罚内容,他们必须每日挑满灵药园中的五十个水缸,还必须把神系峰上居住弟子的日常用水给挑满,所以每时每刻都必须工作,否则就完不成了。刚刚来的那几天,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他们虽然在入门的第一年进行过练体,可是两年多过去了,这练体的效果早就消失不见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对门中的惩罚表示不服从,可是筑基期修士的威压朝她压下来后,她就偃旗息鼓了,只能乖乖地接受。来了这神系峰后,她马上就想到了松音,也曾想过找松音帮忙,可是松音每天都在阵法中完成任务,而且出来的时候往往已经是半夜了,她早已累得不成样,回到房中休息了,所以,一连几天下来,她连松音的面都没有见到。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往常松音的任务在傍晚的时候就会完成了,可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上官雨婷,所以近几天来,松音总会在阵法里待到半夜。今天,松音是因为明空找她有事,所以才提早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了上官雨婷。
而上官雨婷也看到了不远处闪起了阵阵清光,光华一闪,一个穿着蓝色弟子服饰的人影就出现了,上官雨婷马上就认出了是松音。看着松音一身干净整洁的服饰,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顿时,上官雨婷的眼眶就红了。
松音看到上官雨婷转身向这边看来后,就知道她已经看到她了,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师兄只说了不允许自己帮她,可是却没有说不能与她说话吧?
一看见松音,上官雨婷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有着无尽的委屈,可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攀着松音的肩膀,不住地哭了起来。
松音的身体僵了僵,她实在是不大习惯别人的拥抱,拍了拍上官雨婷的肩膀,倒是也没有推开她。
过了许久,上官雨婷才停下来呜咽,但还是抽抽搭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别哭了。”松音安慰道。
“松音,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每天都要做干不完的活,全身的灵力也被封了,现在的我比一个凡人还要不如。”上官雨婷低哑的嗓音哭诉道。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些了。”松音也知道这话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果然,上官雨婷听到这句话后,立刻低吼起来道:“忍?这么多天我忍得难道还不够么。”随后,她又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赶忙向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忍的话,那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和师门长辈对抗么。”松音也有些激动,这就是没有实力的下场,任人搓捏,毫无抵抗之力。
上官雨婷又沉默了下去。突然,她狠狠地拽住了松音的胳膊,以她现在的力量还抓不痛松音,可是上官雨婷的呼吸急促,脸色涨红,有着一股不正常的气息,道:“松音,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她哀求的盯着松音看。
“我,我……”松音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上官雨婷向她求助,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上官雨婷的手也越捏越紧,她眼神炙热,死死地盯着松音,好像一定要从松音的嘴巴里听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远处的青山峦黛,微风轻抚,枝条摇摆韵动,划出道道美丽的弧度,一片静谧安详的风光,灵药园中的阵法互不干扰,静静地守护着阵法内的灵植,可是阵法外的情况确实一触即发,上官雨婷的眼睛已经隐隐发红,手劲也越来越大,虽说不疼,但是松音还是为这目光而暗暗吃惊,但是她给不了任何帮助,嘴唇动了几动,却吐不出任何话来,看到松音这幅样子,上官雨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雨婷,我……”就在松音要说出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们。
“松音,怎么还在这儿呆着,明空师弟已经在凌云峰等你了。”赵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根本听不出他在那个方位,却是解救了松音。
松音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挣开了上官雨婷禁锢着她的手,回答道:“是,松音这就去。”末了,看了一眼上官雨婷那迷茫的表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却只能离开。
“还不去做你的事。”赵晨那冷淡的声音在上官雨婷的耳边响起,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微微弯着背,担起了扁担,继续她的任务。
松音像逃了一般离开了灵药园,回到了凌云峰。神识一扫,在凌云峰的紫竹林里发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明空就在那里等着她。松音连忙跑了过去,对着明空施了一礼,道:“让师兄久等了。”
“无妨,今日找你,主要是与你说一件事。”明空还是摆着一张晚娘脸,眉头微皱,一脸的不耐。眼神却是上上下下,把松音看了好几遍。其实这只是明空的习惯,明空是这一代筑基期弟子的三师兄,主管刑罚,所以一天到晚都是皱着眉头,再加上他细眉凤眼,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天到晚一脸的不耐。
松音双手垂放,放在身前,心里也在打鼓,不会吧,只是和雨婷说了几句话就被发现了?要不然这个主管刑罚的师兄怎么想起找自己来了,就在松音心里不住打鼓的时候,明空终于说明了今天来找松音的目的,这才让松音松了一口气。
“从明天起,你就从凌云峰搬出去,住到神系峰上去,想必你赵师兄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到了神系峰切不可偷懒浮躁,好好完成你的职责。”伸手一招,就把他随身佩戴的飞剑给召唤了出来,跳了上去,临走前还忍不住再瞧了松音几眼,愣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小弟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赵师兄会提早就把她收到神系峰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看不出究竟的明空也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走了。
等到彻底看不见明空的身影后,松音才重重得呼出来一口气,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原来还以为和雨婷说话被发现了,原来是这件事,搬到神系峰上去住,这件事赵晨也有与松音提过,说是既然已经成为了正是的药园童子,索性就住到神系峰上去好了,照顾灵植之余,也不用两个峰头来回跑。
想不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离开这凌云峰的弟子,松音有些惆怅。此时的精舍里也没有多少人,除开一大半的人被罚去各峰,剩下的人也基本都出去做任务了,现在精舍里就剩她一人,想道别也没有个对象。只能一个人回到了房间,环视一眼,发现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把小龟揣到怀里,再把另一套换洗的弟子服和一些小东西放到储物袋里,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了。
这间房住了三年,松音已经习惯了这房间的布局,习惯了精舍后的澡堂,甚至习惯了竹林的淅淅落叶声和瀑布的流水声,现在这一切,都要随着自己搬走而消逝在自己的记忆中了。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布局,松音轻轻地关上了门,离开了凌云峰。
赵晨早就带松音去看过她在神系峰的住所了,与凌云峰的精舍不同,精舍是一字排开,所有的弟子出门就能碰头。而神系峰的房子,却是一间一间地隔开,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溪流旁,溪流的涓涓流水流向山下,每件房间都有禁制在房间周围,保护了修士的隐私与安静。
松音的房间门口三丈处就是小溪,清澈的溪水在傍晚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出阵阵鳞光,松音一掐法决,门口的禁制自动开启,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松音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所有的东西应有尽有,而且居然还有一张拔步床和一台精美的梳妆柜,看上去倒像是俗世大家闺秀的闺阁,想必是赵晨考虑到松音还是个小女孩,才安排松音住这间。
但是松音却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修炼都来不及了,哪有什么心思来梳妆打扮自己啊,这赵晨的一片心血算是白费了,不过松音还是十分感激赵晨这份心意的。松音坐在了这张拔步床上,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仰头倒下。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就是松音的住所了。
也许是赵晨对上官雨婷说了什么,此后松音每次见到上官雨婷,她似乎都有话要说,可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无论松音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而且这几天又一批新的蝶婴花被种了下去,松音又是忙了许多,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上官雨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官雨婷不再找松音了,看见松音,也是远远地撇开,就连松音大声叫她,她都不理不睬。松音突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