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得罪不起

沈家主卧门前向远处望去,远远能看见一座高塔,这高塔正好指在沈家门前。若是初秋的夜晚,月色明亮,照在塔上,塔的影子便会正好落在沈家院子中。

塔是建水文庙的高塔,高有十二层,以对十二贤人。

别看建水城有“一观一寺两先生”其实建水古城最大的还是城中心的学政考棚和一座巨大的文庙。传说文庙历史可追溯到明朝,因当地学子尊崇,滇地前来科举的文人相敬。年年增修,又因地处西南,远离战火,所以这座巨大文庙的规模在整个九州都很大。

传说如果仅按文庙的建筑范围,仅次于曲阜孔林的文庙。

孔夫子洙泗讲学,天下文人之宗。世上再无比孔林文庙更大,规格更高的孔庙,便是四九城的宫殿也要差上几分。

后来建水文庙也遭了变故,被人拆了门扉,不再祭孔夫子。改做了学校,老师站在孔圣像下讲学。学生都坐在陪祀圣贤的像下学习读书,不再有香火,文人气倒是丝毫未减。

孔庙高耸的文塔,象征的是一城之文运。自高远落下的塔直指沈家主卧,其实这是一种上佳的预兆,如果将来沈家子孙有人欲入仕途,便是极大的助益。

岳是非指着沈老板主卧前的八卦镜道:“八卦镜不光挡煞,其实挡的是运,不仅挡坏的,其实也挡好的。若是真有煞直冲,高悬八卦镜以化煞确实可以,但现在放在这,反而挡了文运入室,一挡就是许多年,这是沈老板你屋子的第一个问题。”

听的沈老板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们沈家有财有势,唯独缺的就是谁能入个仕途,再为全家富贵更添锦上。可他家几个孩子,尤其他自己儿子,读书都不太行。找人调了几次祖坟风水。甚至当年把沈宅搬到此地,就是像借文庙的君子气。谁知反倒被自己挡了运势?

“当年也是请风水先生看的,他让我挂这八卦镜,为何要害我?”沈老板当场就撤下八卦镜,差点就地给砸了。

还是岳是非拦下他,从他手中接过八卦镜,道:“砸了不好,取下便可,文运将来自可源源不绝。”

“至于为何那人给你使绊子。”岳是非笑道:“沈老板,你当初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纠纷?动了贪念?”

如此提醒,沈老板愣了下,仔细想想。脸色略变:“当年那位先生要的价有些高,我想着压压价,他也不从。后来我就拖了他两天。然后他主动跟我说要钱有急事,主动减免了些费用……”

“谈好的价你还压,这就不够厚道了。”俊明道人一直在旁边听着,终于听见沈老板说出话来自己也插得上嘴的。

他的话岳是非也想说,不过没点明。当年沈老板使个手段,结果耽误自己家人读书考学这么多年,凭空耗损了气运,也算小惩大诫。

这第一位风水先生的作为其实就是提醒,也不算害他家,只是让他家的福运没那么通达。

但是对于所有后来的风水先生也好,玄门中人也好,走到这扇门前,看到门上高悬的八卦镜和遥遥相对的文昌塔时,就已经知晓这位沈老板是怎么一个为人。话就会留三分,都是生意,该帮他的也会帮,至于不该多说的,也就不会插话。

走入门中,岳是非指着地上的铜钱道:“铜钱内圆外方,万人手拿。讲究的便是这天地人三才具足。可如果裂开,这人气散了,天地不全,如何还有福?”

“垫在八仙桌下,怎么会是聚福聚财?分明是泻了你的人气和福气,让你八方动荡,坐不安稳。”

头一次抬起桌角时。岳是非没有取走铜钱。当时只是问了沈老板些事。现在取铜钱时,岳是非没有用手取,从包里取了道黄符来,将那枚碎开的铜钱包在黄符里。又对沈老板道:“沈善人,换一枚完整的铜钱罢。”

不敢迟疑,沈老板立马寻摸了一枚铜钱出来,恭恭敬敬递给岳是非。请他把铜钱放置在八仙桌下,替代了原本碎裂的铜钱。

最后走到窗前,岳是非指着铜牛,笑道:“其实那人也没乱说,铜牛放在这本来有化煞的作用。可是要牛角对外,冲的是外来的煞气。”

“可是沈善人你看,这一对铜牛夹着尾巴,挺起腰背,宛如受惊。分明是一对斗牛,还是以牛角冲着你床榻,常年被丑煞冲抵,今年又是未年,这丑未冲克更厉害,你的睡眠如何得安?”

“其实他还让牛角偏了些,没有正对你床榻。否则你这伤损的更厉害,何止晚上夜梦不安?怕是时日久了,血光之灾都是轻的。”岳是非没有继续说下去,血光之灾都是轻的,还能有什么更重?不言自明。

沈善人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着这对铜牛,久久说不出话。

原本沈老板要是发作,岳是非就只会点出这对铜牛的事。而且不会让他撤掉,会想法子用符遮了牛角的煞。等哪天符的效力磨掉了,沈老板的凶事便又来了。

至于其他两件事只会带过,反正是泻他福运的,也不是短期的事。是他自己无德,居不了福地,也怪不得岳是非。

如今他态度还算好,又正好遇上,岳是非便发了个善心,直接点破此中。

但岳是非也讲清楚沈老板为何招致这些先生对他的惩治,就是他自己喜欢叫自己善人,其实生性刻薄,若是不改,将来祸患也少不了。

是点破沈老板,其实也是点俊明。看他会不会从中学到点什么教训。

当然更重要的,经此一事,沈老板一定会出手更大方。到时候他岳是非也能从俊明道人手中多分些好处。

反倒要不要处罚沈老板,那是上天的事。冥冥中也是对他的提醒,若是他将来仍然死性不改。家道败落也就是他自己的事,和岳是非何干?

“道、道长,您快帮我把这铜牛处理了。不过就是说我晚上起来都是这铜牛煞冲了我?和灵仙观没关系?”沈老板还是有些许疑惑,毕竟他始终觉得是灵仙观住持弄的自己。

岳是非笑了:“灵仙观嘛,也不算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沈老板你想的做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