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吗？”
岳是非见着广场上的鬼邪几乎清空，徒留在此的只剩下坛前的蛇蛟。他是岳是非许诺有机会回心向道后，第一个站出来愿意求正途的鬼邪。没想到也是最后离开的。
“仙道，老人家还没来，我想助您对付他。”蛇蛟坦然回答，原来刚才他思考后的结果，还是决定要帮助岳是非。
扫视广场一圈，岳是非抬头望向天空。东方已有日光展露，又是天明将至，彼时留在这小镇中的鬼邪，见了日光，加之阵法持续的炎烧一夜，几乎不可能还呆在外面。
“天快亮了，他还没来。我想他一开始便离开了镇子，没有随你们一同前来报复。”岳是非给出判断。
“感谢你相助，但要是天亮，对你也有伤损。你便入门去罢。”岳是非劝道。
虽然他有利用蛇蛟对付最后的老家伙的意思，但也就是想着今晚阵中可以借蛇蛟的力量，真要留着他，让他比日光所伤，倒也不是岳是非原意。
“仙道，您可以收我在身边。我愿长为护法，供仙道驱策，以修正道，求取正果。”
还是岳是非小看了他，这蛇蛟看着木讷，不似人类精明。实则他想的比其他鬼邪灵活多了，岳是非立下三道门，这就像三条路。上中下三乘，你总得走一条。群邪说宰了岳是非，确实也是一条路，只要岳是非没了，阵法消散，他们便重获自由。
结果蛇蛟想到了第五条路，如果上路不一定走得通，中路又不愿去。那么选择成为岳是非的坛前护法，帮他办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且不论能不能成道，单说跟在岳是非身边，至少是自由的。相比中间那条路，不知又要镇封多久来说，蛇蛟的选择确实是第五条出路。
就在他说完之后，岳是非还真有点心动，这蛇蛟很厉害，如果留在身边。确实能帮自己省很多事。
如果修习的是民间法，管他法的来源是如何，只需灵验即可。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愿意收下蛇蛟，毕竟他的力量很强大，能帮着办很多事。
但岳是非自诩茅山上清正宗，如此行径违背祖师教诲，所以他心动之后，便将这份心收敛起来。而是道：“我确实想把你收为护法，日后跟随我修行，帮我办些事，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将要面对的敌人比你想的要可怕很多。你如今护我坛场，又受了科戒。我虽不知道你过去作为是否足以抵消前罪，但是我想你就算被镇封，也会很快出离囹圄，到时海阔天空，自有一番造化。”
“仙道，我自幼得日精月华，天地生长便有了修持。贪图百姓供奉而获罪。一直思虑，没有得到正道教诲，想求取正道而不得，如今遇见仙道，实是良缘。承蒙不弃，仙道授下三皈依，我已是玄门弟子，便想更进一步。”
蛇蛟的话说的诚恳，听的岳是非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丹兄弟，你说呢？我要不要收下他跟在身边？”
有些理由心里会想，但岳是非不会说出口。譬如岳是非想过，若是收下这家伙，将来自己德行有亏，或是肆意时，难免心里会多层芥蒂。
护法护法，护的是正法，不是护持哪个人。若人有法，德行高尚，感召鬼神护持，也是护持的法。换句话说，若是其不再坚守德行，哪怕持戒有亏，可能反而被护持的鬼神欺负，嘲笑。
因此历代祖师大德，虽也有收下某些精妖鬼怪为其做事的。但那是祖师大德，德行本就高尚，近乎于仙，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怕。像是最有名的，萨守坚祖师曾被监视三十年，未有一刻错漏，因此折服誓要找他麻烦的鬼神。
丹去伤领会了岳是非的意思，左手掐上指纹：“兄弟莫急，且待我算一算。”
几个呼吸后，丹去伤已经有了结果。他的面色有些古怪，久久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岳是非都有点难得等，问了一句：“丹兄弟，你怎么看？”
最终，丹去伤为难的说：“不知道怎么说，你们真的要听？”
“如果不方便说，丹兄弟可以不讲的那么仔细。就说我该不该留下他？还是送他入了三门？”
“我的意见，岳兄弟你还是早些送他入了三门比较好。”
此言一出，蛇蛟先急了。说道：“我是真心愿为仙道护法，必不敢有二心，当着天仙真神的面发誓，必不敢为害。”
岳是非略点了下头，他是真的信蛇蛟的表态。此时不同于平时，三道大符分别代表了救苦天尊、北斗七星和五方五雷。皆高真上圣，神目如电，下注此世。别的时候誓言不一定就应验，或者说应验的不一定那么快，可能现世，也可能将来，总之，会让人有侥幸心，自以为发誓就是牙疼咒的人世上并不少。
但现在发誓，就如对神前。违背誓言的话，报应来的只会更快，更猛烈。若是不信鬼神的人也就罢了，眼前的蛇蛟自然知晓什么话是不能乱说的。
但他还是说了，就证明他确有真心。
但这显然不是丹去伤的意思，他摇头道：“我并不是说你会背弃，只是你们的缘法极为复杂。卦象中显现出两个结局，这两个结局一好一坏，好则繁花簇锦，如人善愿，能成就佳话。可这坏，将来你们二者必互为仇怨，不是你杀了他。”丹去伤指着蛇蛟又指向岳是非：“就是他杀了你。”
“变数之多舛，还不如此刻莫要生缘。若是未曾开始，便不会有未来的选择与波折。”丹去伤再次劝道：“岳兄弟，你是玄门正宗，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隐，什么时候该遁。”
没有轻易回答，岳是非将目光看向蛇蛟，倒像是在问他的意思如何。
有那么瞬间，岳是非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当年自己还小，全家遭逢大变，被师父带上山以前，也曾有个老卦师送过师父一卦。所讲的内容，倒是和今日丹去伤所说相似。
“若是恶缘，将来成仇对，必有一方杀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