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仙道,我围绕此地周遭六十里皆查看了一圈。收获颇多,您想听哪方面的?”
“我现在没其他事,你尽可选你觉得重要的说来,我会自己判断。”
随即,解梦阳说道:“村子四周的浓雾,是有人效仿九樟封镇所布下的阵法,自山顶金峰到山下安川,绵延十数里,阵法极庞大,只是我不通人类的阵法,也不知其中法力如何。”
岳是非瞳仁微缩,外面看起来,雾气只是笼罩了九樟村附近。谁能想到,阵法的范围覆盖有那么大?阵法覆盖越大,设置阵法时难度越大。
所谓阵法,本就是借天地之威而展人力。阵法范围越大,就说明能借的力量更大,若是配合奇门遁甲,引天时之威,几乎不可能破。
“你说效仿九樟树的阵法?怎么看出来的?”岳是非反应过来,注意到解梦阳刚才的话。
“嘿嘿,仙道,您低看我了。我再怎么说也被九樟树关了几百年,对这种阵法再熟悉不过。”解梦阳化身人形的模样,是一个脸很圆的大汉形象,壮实中透着几分憨厚。摸着头憨憨的笑:“九樟树是仙人在山脉溪流之气交汇节点种下,引动的是百里山脉的气机形成的封锁。”
“我观这个阵法,也效法九樟树,在山脉节点打下楔子,阻滞气机运作。虽不如仙人手笔,用来封锁一个村子,却大材小用了些。”
岳是非听他说,心里已然有了个大致的样貌:“既然你在阵法中待了几百年,有没有琢磨过,怎么破阵?”
“破阵?您太高看我了,那可是仙人布的阵法。要是能破,我还能被关几百年?”别的事还好,提到阵法的事,解梦阳情绪都有些激动,倒起苦水来。
“今天,我和你口中的老家伙对话了。他跟我说,其实他是自囚于阵法中。如果他想出去,九樟树是困不住他的。”岳是非故意说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他说的可是真的?”
“放屁,什么自囚?就是给自己找的借口。能有力量出去,还用被困在那个破地方几百年?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没忍住,解梦阳直接怒骂道,看来他对老家伙并不满意。
兼听则明,岳是非此时心中对于老家伙有了个更清晰的轮廓,知道这家伙大致是个什么程度,也就好对付他。
相比起那个老家伙,岳是非倒觉得,眼前的奇门阵法,更为棘手,他几乎毫无头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丹去伤的身上。
“有人来了,我先暂避,仙道您有事就吩咐。”
门外传来响动,解梦阳听到了声音,打算藏起来。岳是非快速的说:“别急,你帮我去跟一个人。去跟着丹去伤,看看他在做什么。”
闻言,解梦阳心想,人类果真复杂:“是,要盯着他?仙道怀疑他有什么问题?”
岳是非摇头说:“没,我只是让你看着他,如果他有危险就出手保护他。没有危险就无需干涉。”
“哦哦,我懂了。”解梦阳抱拳而退。
很快,门外的人走进来,探头窥伺门里的情况。白果确认岳是非还站在坛前,刚想开口就被岳是非截住:“昨晚,我超拔了你的外甥女,没有收服入村的鬼邪。今晚还要再来一晚才行。”
“小、小飞雪?”白果的眼眶登时就红了起来。他忍了半天,鼓起勇气对岳是非道:“岳道长,离开安川的水洞后,我们一直都在忙各种事,但我外甥女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死的?”
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你也见过她的魂魄,她有告诉你什么吗?”
“她什么都不肯说,这个犟孩子。打小她就犟,懂事听话,有什么苦都自己受着,从不让家里为她担心。”
七尺汉子,几日来的辛苦无处说。他极隐晦的告诉了自己姐姐,外甥女已经不在人世。但也不敢说她真的死了,只说找到的机会不大,可能已经不再人世,劝自己姐姐要注意身体,还有个儿子要养。如今却只能跟岳是非这个外人倾诉。说到动情处,眼眶通红,几欲落泪。
谁听了,也会觉得这么好的姑娘太可惜。岳是非恻隐心动,道:“我不是不告诉你她的遭遇,这是她自己的遗愿。她不希望我告诉你们,所以我也不好说。昨夜她最后去见了自己的母亲与弟弟,或许会跟她们说些什么,你可以去问问。”
“唉!”长长的叹息一声,白果深深鞠躬:“多谢岳道长了,开始我还以为您是帮有钱人做事的那种势利小人,对您多有不敬。如今您不仅帮我们家,更是救了我们全村,如此恩德,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才终于知道,您一定是德高望重的大德高道。”
“大德高道?”岳是非嘴角咧了下,一闪而过的冷笑。平静下来说:“我哪里配这等称呼?你们这没有多少懂道术的,消息也不灵通。等将来再有游方的先生,你要去打听,就会知道我岳是非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是他们瞎了眼,认不得道长您的大德。”白果气鼓鼓的道,反而有点为岳是非鸣不平。
岳是非听后,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挥了挥手道:“不寒暄了,我看你归心似箭,你便早些回去见你姐姐吧。”
看出白果几次转身,明显已经想回去,但又担心自己不礼貌。
再次道谢后,白果真正转身要走。临出门前,他再忍不住:“道长,如果,我也不是说真的发生了。就如果,有些有权有势的混家伙,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我们处理不了他们,会有报应吗?会下地狱吗?”
岳是非愕然,白果看着大大咧咧没啥文化,还有些粗犷,较劲。原来心里明镜一般。他猜到了真相,大概也猜到了自己外甥女隐瞒的真意。
“善恶若无报,天地必有私。”岳是非道:“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世上是有鬼神的。也是有天庭地府的,做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该有报时都是逃不掉的。”
“那就好,那我就宽心了。”径直出门而去,白果不再停留。
在他身后,站坛前的岳是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了看法坛,又抬头向上去看,仰望苍穹,心里却更沉重。
就真的还要让陈家这样的地方,再逍遥几十年?等报应临头?白家这样的良善,遭逢如此不公,却只能吞咽下去,等着天地报应?
总说替天行道,有些人的心,比之妖魔邪祟还更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