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旱年 路遇马

都没有进自家看过一眼,岳是非旁敲侧击问了张员外家住在哪,就离开家,径直去张员外家。他决定要玩个法子,看能不能忽悠住张员外。

宁月很担忧,取出自己藏着的首饰,跟岳是非说,还是卖了她的首饰,别再去招惹张员外。

但岳是非不想这么窝囊,哪怕他并非此世之人,心是自己的,也不想违背自心。

员外郎,是古时官员副职之称,有佐主官之意。但张员外的这个员外并非因此而来,按村里人的说法,是二十年前,为了修筑黄河河道,地方缺钱,上报朝廷后,放了一批有名无实的员外官职,张员外就是那时瞅准机会捐了个员外出来。

虽是有名无实,但地位便有所不同。像是宁月的父亲易老板,虽也是大户,见了县太爷就得三跪九叩,而且身为商贾,出门时便不能穿着丝绸,抬轿的人数也有诸多限制。张员外论家资其实不如易老板,可他就是有个员外身份,见县太爷不用跪拜,更可穿丝绸上街。

张员外家在村中,是远近有名的乡绅。这个县里,有千多亩地是属于他的,本村中很多人种自家的地吃不饱,就会去给张员外做佃户,种出来的粮,六分给张员外,自家可以留四分。

论分配比例,是远近最高的,其他地方多是三七甚至二八分。而每逢灾年,张员外还会施粥,所以他的名声其实很好,都说他是圣人菩萨。

单说打听的作为,岳是非确实觉得他似乎也不错。自古欠债还钱,自己眼下的身份是个烂赌鬼,总不能说被催债了,债主就一定是恶人。

念及于此,岳是非打算先不用手段,先去找张员外谈谈。比如帮他做个什么师爷活计,以劳抵债,同时留在张员外家里,信息也比村子里本身要流通的多。

有足够了解之后,岳是非才往张员外家里去。

还没走到张员外家,就看见有人群在往一个方向汇聚,都是从村子里赶出来的,跑得飞快,就像生怕自己落后了吃亏。

随便拦住一个人,岳是非问道:“你们去做什么?都在跑?看戏?”

“看什么戏呦,张大善人施粥啦,去晚就没啦,你快放开我,耽搁了我喝粥,饶不了你。”被拦住的人跑的极快,手中抓了个破了口的瓷碗,身形骨瘦如柴,是饿了很久的样子。所以岳是非拽住他时,他根本抵抗不了岳是非的力气,才不得以快速的回答了岳是非的问题,急于往前。

听清了他的话,岳是非没有再拽着他,看他两根能看到腿骨的腿在土地上奔着,欣喜的去抢粥,有些难过。

白先生设下的逍遥游世界,应该是以白先生所在的时代为蓝本。彼时的世界,还没有后来的机械,农肥之类。纯粹靠天吃饭,生活更困苦,尤其遇到灾年,便是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四下奔跑的人,几乎都和刚才被岳是非拦下的人差不多。身形比之骷髅也强不到哪去。既然张员外都到了施粥的地步,怕是又是灾年。

来的路上,岳是非一直在想还债的事。反而没有仔细观察田壤,现在被人们的行为所惊,蹲在地上捧起一层土,才发觉已经干到近乎沙砾的状态,想来是经历了大旱。

很多时候,旱灾尤胜洪灾。因为大旱之后,往往就有蝗灾,一闹便是数年,于许多贫苦的百姓来说,谁能承担的起?

逍遥游的世界中,祈雨之法还能灵验吗?岳是非心中也有疑问,因为他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去找张员外,帮他设醮祈雨,用来抵自己的债务。即救了一方生灵,也解了自己的问题,岂不美哉?

只是不知道,自己上章奏,在逍遥游的世界中有多少灵验?

仰望青天,岳是非想到,逍遥游的世界是白先生所幻变。那白先生其实就是此处世界的老天爷,只需要对白先生上章奏,白先生有意,下场雨哪里是难事?

但现在不知道白先生的意思,最稳妥的,就是先设坛祈雨。试探一下,成了就能打出名声。可要是不成?

岳是非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了:“祈雨不成,是阿桥的事,跟我岳是非有什么关系?”

对于一个烂赌欠债,甚至要自己的妻子帮着还债的所谓读书人来说。脸面早就丢的干干净净,祈雨失败又算什么?成功了才是新闻,失败是正常。

念及于此,岳是非已经打算先回家。张员外的债,缓缓再说。

“咣!!”

想的事太多,一时没看路,岳是非就被股巨大的力量撞得飞了出去。昏迷前,岳是非最后的念头,就是知道应该是被一匹飞驰的骏马撞飞,实在是离开了原本的世界,连感知都大大下降,岳是非竟没注意到来马。

醒来时,岳是非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往四处看看,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棚子里,不远处人声熙攘,虽已是天黑,还是很多人聚在不远处。

他的醒来,几乎没什么人发现,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碌。

相邻的棚子里,有人架了口大锅在煮粥。排着的长龙都是来领粥喝的,自己被什么人带到张员外家的粥棚来了?岳是非也是满脑子疑问。

看了半晌,终于有人发现了醒来的岳是非,上前道:“兄弟,你醒啦?”

定睛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青中年人,身材强壮,下盘稳固,一看就是练武之人。满怀歉意的看着岳是非,很不好意思的说:“兄弟,是我不好,刚才有急事,就把你撞到了,只能把你放到粥铺来先歇息。你没事吧?”

岳是非没有先回答他有没有事,脑子转的飞快。能在这个村子里骑马的怕是没几人。自己本就离张员外家很近,现在他又把自己带到张员外的粥棚歇息,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张员外家的家丁才是。

真要这么说,自己之前揍翻的壮汉,应该跟眼前人有些关系。要怎么回答才好?岳是非想着要摸摸底才是。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一脸严肃,同时岳是非揉着胸口,露出不快的神情。又显得自己很不舒服,气息不畅,随时要倒下。

“我叫张扬,是张员外家的武保头。”他带着歉疚的神情:“兄弟,要不你先喝点粥。要是觉得哪不舒服,我带你去找郎中,你放心,是我撞得你,我会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