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我，求求你……”
对上岳是非双眼的瞬间，张员外心里一凉，他终于知道自己对上了一个疯子。一个为了一群虚幻之人都能以命相搏的疯子，岳是非就是这样，为了自己喜好恣意而行，根本不在乎外界评论，活的极为洒脱。
他认为是对的，就会倾力去做。他认为是错的，纵使与举世为敌也在所不惜，虽千万人吾往矣。
岳是非自己也不好受，全凭一口气在硬撑。他倒不是真的要在这跟张员外搏命，他是在赌，有些事得自己做出表率，否则凭什么说服别人。
“放过你？你曾放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岳是非道。
张员外刚打算开口，脸色忽变。一只苍老的手，颤巍巍的搭在他肩膀上。
“耆老……”
正欲开口，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化作灰烬，风一吹，整个散去。
乌云破散，晨光自天空洒下，整间庭院一时明亮起来。竹叶婆娑，复归于原本祥和自然的模样。
站在张员外身后的人，是岳是非的老相识，一直在村里唯唯诺诺的老村长。
一路上，岳是非是知道老村长跟了过来。这也是最后他愿意舍命赌一把的缘故，他就是要告诉老村长，命运并非坚固不坏，至少，人心不应屈服于命运的坚固。当你屈服，你就真的不可能逾越这堵高墙。
然而岳是非确实也没想到老村长这么猛，直接就将张员外化作飞灰。这之中当然也有自己和张员外正对线，双方都发挥到极致的缘故。不过换位思考，岳是非觉得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也做不到老村长这么举重若轻。
对付张员外是没问题，但还是要费一番手脚。
“何苦？你再等等，他被迫入阵，你的把握会更大很多。”老村长摇头叹息：“莫非你对那个女孩子真的动了心？”
“我不是对宁月动心，我是对此地百姓动心。”岳是非展露笑颜，如晨晓阳光般清澈：“就在刚刚，我传了玄门道统于此。将来要是此地玄门光大，于我也是无量功德。”岳是非半开玩笑的说。
等这里道统传续光大，外面世界怕是早就过了几百年，彼时岳是非怕是早已重入轮回，不知去往何方。
虽说修道，世上修行者何其多？真能得道成真的，凤毛麟角。
老村长沉默着，似乎深思着什么。
这时，岳是非发现地上静静躺着一块怪异的石子，形态样式极特殊，不是寻常石子的模样，明显是有人故意打磨而出。
注意到岳是非的目光，老村长佝偻身躯，弯腰捡起石子。递给岳是非道：“你不是想要那件东西？这是钥匙之一，想要，就拿上它。”
“钥匙之一？”岳是非脸色变的厉害，因为石子似乎是张员外被化作飞灰后，才落在地上的。难不成张员外与凶煞也有什么关系？
“走吧，你不是关心另一位？等他也解决了，我再与你详细说。”老村长没有多做解释，他的目光向围墙外看去，渐延而远，张家的乌云已消，村子那头的乌云，刚刚凝聚成型。
“秀才老爷，您……”
张扬追了出来，他今日的震惊已经足够多，但是眼前的事再次让他惊讶到无可附加，完全超乎想象。
老村长，他当然认识，住在这座村子里的人没有不认识的。但在他印象中，那就是个没什么力量，软弱衰朽的老头子罢了，哪里有如此降服妖魔的伟力？
毕竟是骗了张扬，又是借他的力量，才足以扳回一局，否则平借岳是非自己，还真对张员外束手无策，连搏命都做不到。
思前想后，岳是非觉得张扬也还算个好苗子，就看他有没有缘法。便对他说：“张员外不在了，但是张峰岳逃了出去。我刚刚听你说，张员外对你有养育之恩，如果你还想报恩的话，或许可以去寻张峰岳试试，他现在正需要有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这句话不是瞎讲，张峰岳得了岳是非传的十字天经，但岳是非只传了经与咒，并未传修行之法，他本人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张扬愿意跟随保护他，岳是非希望他能将玄门传播天下的愿想或许更能实现。
至于张扬能不能找到张峰岳，这就不是岳是非能管，要看白先生有没有这个意思，是否要成人之美。
“少爷在哪？”张扬陡然想起这事，确实如岳是非所言，妖精除了，就该去找少爷，否则自己将来要如何自处？
摇摇头，岳是非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只嘱咐他尽量跑，大概往那个方向。”岳是非指了指他记忆中的方向。
收了手，快步跟上老村长的脚步。别看老村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和他面貌的年纪相符，但他的速度远超常人，以岳是非现在这具书生身体，必须快步才能赶上。
“老村长，你该说了吧？钥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知道我要进来寻什么？”岳是非疑惑的道，他确实大致提过自己进来的目的，但是对于自己真正找寻的凶煞有关的东西，并未多言。
所以，老村长真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没有出错？
没等说完，老村长就道：“有什么不知道的？几百年来，九樟树的镇封中，只有那件物什最神奇，出现的最诡异。如今这个世界里该出去的都滚出去了，剩下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你一个高门大派的弟子进来，除了那件物什，还能惦记什么？”
没有其他珍贵的，就一件特别之物，倒确实不难猜。还是岳是非之前想多了，以为逍遥游世界中太过庞大，其中所藏未必人尽皆知，找起来怕是会很困难。
“张易两人，你知道他们是何时进的这个世界？”
“何时？”岳是非反应过来的很快，他立马想明白了，恍然道：“他们和那件东西同时出现？”
“不算笨，伴生之灵。想来他们原本是守护那件宝贝才进来。”老村长缓缓的道。
反而岳是非还是有不明白之处：“守护宝贝？据我所知宝贝是……”又想起戏台后台突如其来的梦，有个人和白先生的对话，似乎他要放进来什么？能让白先生也毕恭毕敬的存在，想必不是妖邪罢？
“宝贝有仙家留的痕迹，既是伴生的护卫，怎么会沾染妖邪之气？”
“呵呵，不觉得可笑吗？此世界本就是群邪栖身之所，就是个妖气汇聚的大染缸。”指着岳是非手中石子，老村长继续道：“有灵之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沾染了妖的气息有何奇怪？”
“那您呢？您在这如此久，沾染妖邪之气了吗？”
“我？”老村长冷笑道：“茅山弟子的眼神不好啊？看不出来吗？我本来就是妖，谈何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