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认错?”岳是非直到现在也没完全相信古德老板的解释。
太过匪夷所思,天人居然会随意出现在人间,而且还和将军庙里的将军神起了冲突?为了什么呢?
“你刚才不是说了?”古德老板幽幽的说道:“三界刹灭,天人也难逃劫灭,而且他们大概比凡人更恐惧那日的到来,还不如……”
稍加思维,岳是非就赞同了古德老板的说法:“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担心凶煞的出世,灾厄会席卷天界,他们又不像天仙那般跳出三界外。而且天人寿命漫长,记录比之人间丰富许多,他们一定知道凶煞的存在。”
终于想明白丹心长老说的同样关心凶煞之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原来是指的天人。
“多谢,我猜他们的目的也是对付凶煞,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对现在的岳是非来说,倒也算是好消息。以凶煞为敌的,都可以是他岳是非的朋友。正是要汇集更多的力量,才能阻止凶煞现世。
古德老板却突然摇头阻止道:“不可,与天人的接触太过危险。他们对人的看法,可不是那么好。”
“岳是非,我可提醒你别忘了。第六天的魔王波旬,与佛祖打赌的那位,也是天人。”也不知对天人为何有这等看法,古德老板明显有极大的敌意,有意警告岳是非道。
这件事算是在岳是非计划之外的事,他原本想定,天人即使不像仙佛般,有超世的心。相比凡俗之人的欲念总归是淡许多,总不至于比凡人还更难相处吧。古德老板这么一劝,确实让他觉得,更需要谨慎。
但他其实更想知道点别的,只听他笑道:“古德老板,你跟天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吧?不然用得着这么强调他们的不靠谱。”
“仇?我只是小人物,也配和天人结仇。”话虽这么说,言语间的辛辣讥讽,清晰可见,怎么想,都觉得古德老板是别有用意。
也是两人聊的正火热时,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解梦阳,突然插了句话问道:“仙道,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
“你说!”
刚才以来,解梦阳就算是听的云里雾里,似乎两人聊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再一结合,白先生之所以突然降临人间,似乎为的也是这件事。身为岳是非身边的人,却似乎并不知道岳是非的真实目的,志向为何。
“仙道,凶煞的事,能多与我说的完整些吗?”
岳是非这才想起来,似乎对解梦阳,要不是一直怀着提防心。要不也都是谈些其他更具体的事,有关完整的凶煞之事,似乎并未仔细完整的与他说过。
既然借这个机会,解梦阳问出了口。岳是非就原原本本的把凶煞之事,与解梦阳更仔细的解释了下。
“其实以前我也没刻意瞒你,跟你说过一些。但当时说的毕竟不完整,再说你跟着我的时候,说是要助我对付那个老疯子。如今老疯子事毕,我与你之间其实债也已清,所以我问你是否要重入轮回。”
岳是非正色道:“我的问题,如今也不会变,若是你想离开,我也是愿意的。”
听完岳是非的话,解梦阳才理解了白先生和岳是非的那番对话,到底指了什么。多么可怖的事,三界如火,刹那将灭。
没有逼他,岳是非与古德老板又商量起来,聊着些有的没的事。
正说间,解梦阳忽然发声长叹:“原来,白先生是这个意思。”
“什么?”他的突如其来,还真让岳是非吃了一惊。
“跟着你呀!”解梦阳憨厚的笑了笑:“我问白先生,我的选择对不对,白先生让我自己把握。”
“刚想问的仔细些,白先生突然跟我说,你已经走远了,让我跟着你。”解梦阳笑的像个八十岁的孩子:“还是我笨,一语双关的意思,就是让我追随你,就是对的。”
“是吗?白先生还这么说过?”岳是非也笑了,当他和白先生对话时,白先生讲,不能说他的未来是对还是错,将来又会经历什么,而且前路渺茫。与丹心长老的意思,几乎一致。
不同在于,丹心长老劝岳是非,放下执着,不要试图去扭转前方因果。白先生却在暗示,天必助自助之人,何况放入盒子的还是那一位不可说之人。
也许,这是面对劫灭时,佛门态度与玄门态度的迥异。又或者,这是上座部佛教的观点。还在古镇时,道友就说过,上座部的历史中,释迦族被灭时,因坚守戒律,竟无一人反抗,丧命于屠刀之下,谓之因果。
汉传大乘佛教虽然也说因果,但却强调,人是可以去努力,去创作新的因缘的。如果说佛门认为,最广大不可改的命运是轮回本身,那么世上有人发心修行菩萨道去求取在无量劫之后成佛,就是要改变那处世界的众生命运。
岳是非如今要做的事,便是如此,命运如果是块坚不可摧的石头,他也要挥拳相向,砸碎这块拦路的巨石。
虽然他猜到白先生的意思,其实是一种赞许,但总还是不敢肯定。现在告诉解梦阳,跟着自己会是一条不错的路,那至少说明,白先生眼中,自己要做的事,是有机会成功的,连带着不止自己的命运,解梦阳的命运也会改变。
“行啦行啦,别纠结啦。”古德老板发话道:“姓岳的小子,你要成功阻止凶煞到来,我可还想继续苟在这里,继续活下去。”
世间知道凶煞将至消息的人,谁又不是可怜人?阻止三界刹灭的事,居然要这么几个人去做?
光是想想,岳是非就无奈的摇摇头。
“行,我先回去。记得帮我留心收集与凶煞有关的消息,一点都不要放过。”岳是非再次交待。
起身,岳是非和解梦阳便准备离开鬼市。这次回去,不需要找新的道路,继续在阴阳渡口间游荡,直接从正路回去即可,倒也还算方便。
“跑,跑啊……”
店门外,熙攘起来,似乎有人在外面喊叫。
第一个警惕起来的是古德老板,他在鬼市的时间太久,久到已经熟悉这里的一草一米,每时每刻的声音,外面的动静,都了若指掌。
唯一让他还会感到新鲜的,就只有来这里买卖的客人。对于鬼市而言,只有客人与货物是新鲜的,每个客人来自的时代不同,甚至种族不同,带来的故事也不同,是鬼市唯一的新鲜。
已经很久很久,古德老板没有在自己的店门前,听到嘈杂不堪的声音。
“稍等等,我且看看……”
古德老板小心的站到门前,往外探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大吃一惊,门外的人、鬼、妖,都在往鬼市的通路处逃走,惊叫,喊声不绝于耳。
店前古门隔绝了外面大多数声响,所以刚开始时的叫喊,还没被里面的三人听见。直到声音已经大到再遮掩不住,开门之际,门外的人尽在逃走,面上惊惶不堪。
“他们在跑什么?”解梦阳也看见门外窜逃的人,他也不解,问道。
只有古德老板站在门前,他不需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向咋咋呼呼爱开玩笑的古德老板,脸色阴沉的可怕,缓缓从嘴中吐出两个字来:“是天火,天人降下天火,怕是要焚灭鬼市。”
岳是非猛然冲到门边,顺着古德老板的目光看去。
漫天的淡蓝色火焰,如青空般坠下,高高在上的三层九州楼,顶部已被淡蓝色的天火烧着。
九州楼顶上,有一处阴间的法阵,还在闪烁着青黄变幻不定的光芒,全力阻挡着坠落的淡蓝色天火。但已然濒临崩溃。
岳是非面色死沉,看向屋里的那张写着字样的符号:“是我们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