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九州楼老板高居楼顶,听见天人低语后,他极是不满。
再回头看看,鬼市之中,有人,有妖,有鬼。甚至也有神,有天人,或许也有仙真、菩萨、只是肉眼凡胎,无从分辨。
当日找九州楼买岳是非的宝箓者,不就是天人?需要时,会求到九州楼来。不需要时,便随心毁去,假说鬼市中藏匿的都是罪人?不过借口罢了。
老板冷哼道:“汝等高高在上,可曾以天眼看看这底层的众生?”
“有此鬼市,乃天地慈悲。你们眼中的罪人,不过底层芸芸众生被世所弃,不敢与你们争世间安乐,便连这唯一的安身之所……”
“你们竟也要夺去?”
九州楼老板的声音,响彻天地,他用尽浑身力气对着上面高喊。憋到今日,他的愤怒达到顶点,再看看无数鬼市众生汇聚而来的愿力,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悲愤,他都全部发泄出来,对着天空咆哮。
浑身变得通红起来,血气翻涌,他抬起手来,将满身的气汇聚顶上。变出一个高三丈的虚影。
虚影如大力士般,以身背负,将九州楼顶的阵法,托付在背上,将天空上的阵法抬的更高几分。
一寸!只有一寸!他全力之下,抬高了天火一寸。
他的脊梁上,仿佛被一根棍子顶住。那根棍子是鬼市无边众生愿心的汇聚,撑着他,化作股浩然无边之气。
淡蓝色的天火,温度极高,烧灼下来。真如整片天空坠下。万年不散,飘在鬼市之上的乌云都被天火焚烧殆尽,反而露出了终年不见的鬼市天空。
而如今,是鬼市最有钱的男人,背起整片鬼市的天空,将天火重推回天上,重推给天人,就像是要将这不属于众生的罚则,回给那些妄施惩罚的人。他们真有审判的资格吗?也许他们只是有着难以反抗的力量。
岳是非看着,他仍还在念愿心法。看到九州楼老板露出法相,拼尽浑身力量将九州楼顶重推回去几分时,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有几分欢欣。
也许,鬼市还能继续存在?只要让那些播下天火的天人看到鬼市的抵抗,他们也许会改变主意。
也就是在这过程中,岳是非突然明白了天人降下天火的原因。他们是在恐惧,恐惧天火的符号落到了鬼市之中。鬼市是一处交易的枢纽,他们大概是在岳是非点燃那张符号后,察觉到这里居然出现了天火。
也许是以天眼下注,他们觉得鬼市太过危险。哪怕鬼市并无力量威胁到他们,也还是要降下天火,焚灭这处地方,把他们心里的隐患彻底消除。
终究是跟岳是非自己有关,但岳是非又能怎么样?有许多把鬼市当做新家的人,如今连这不属于世间的栖身之地怕是也要消失,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唰唰!”
透过天火,有人看到更高的天上,有几团裹挟着淡蓝色火光,陨石般的力量坠下,与满天淡蓝色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天空上淡蓝色火光的力量,更加炽盛坚固,往下重重的压下,九州楼老板的身躯又被压弯下来,他拼尽全力抬高的一寸,重新被压回来。
虚影上,他的身躯开始滴血。而他的身体,已然七窍流血,红色的血流如水般自眼耳鼻口中洒出。
“走啊,我留下就够,你们都走啊!”
站在九州楼上,老板看着
他自己清楚,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自己抗不了多久。一旦九州楼的法阵被毁,天火烧下,鬼市之中再无其他地方可以抵御,街上的生灵,都会被这天火烧尽。
已经够了,他看见九州楼最后的璀璨光华。以往他曾让人堆砌九州楼的繁华与辉煌,只要有钱,就能在九州楼获得最好的服务,他将九州楼建的光华夺目,自己隐在幕后,只让薛大千管事,编造出九州楼的传说典故,让更多人羡慕九州楼的辉煌。
万万想不到,最终九州楼的辉煌,竟是整个鬼市众生的心念点亮。
曾经他编过一个传说,让人散步,说九州楼与鬼市共生,自鬼市出现,就有九州楼的出现,只有鬼市消失,九州楼才会消失。
实则这些,都是为了吸引天下珍物,汇聚到九州楼来。实则九州楼是他撑起来的,费尽心血,不料一语成箴。
没能和鬼市共出生,却与鬼市共亡了,老板心里苦涩,此已是他最后的念头。
下一秒,他的身子彻底消失在淡蓝色火焰的焰火下。但虚影仍在,如柱子般,将九州楼顶阵法的光芒撑的更高几分。
“老板……”
人群中一并逃窜的薛大千,是最先感受到老板气息消逝的人。他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九州楼给的,如今却要在一堆小厮簇拥下,向外逃去。不是他不讲义气,离开九州楼前,是老板吩咐让他带着人走。
鬼市的九州楼垮了,他们那些离开的人,便要将九州楼开满世间。使九州楼的名号不绝于世。
只要是九州楼的人,回到自己的时代,就要去建立自己的九州楼。将来,九州楼的名一定传遍各时代。
“走!”
薛大千一咬牙一跺脚,带着人往鬼市的牌坊撤去。他也曾希望这愿心法或许真能抗住天火下坠呢?可惜只是帮老板撑住最后的辉煌,一切都不曾改变。
九州楼逃出的众人收手,往牌匾处而去。众人也开始撤手,重新开始往鬼市入口撤去。如果连九州楼的人自己都坚持不下去,外人又能做什么呢?同样只能离开鬼市。
“走吧,我们留在这也没用。”古德老板上前拉住岳是非,他的玩闹嬉笑表情早已收起,按下岳是非的手,拖着他继续往外走。
整个鬼市之中,知道天人突然降下天火最可能原因的,就是古德老板。他当然知道岳是非心里的不甘与自责,也知道这小子极为执拗。如果不劝他,说不准他真的冲上去站在九州楼顶,非要捅一捅天呢?
其实倒是他多想,岳是非确实不甘,也是有理智的。他的执着,为的是凶煞,而不是天人。所以也不会舍命留下,他想起了白先生。有些不解,如果白先生知道他的问题甚至会毁掉鬼市时,为何没有任何提醒,甚至还将他送了过来?
难道白先生也认为,鬼市不该存在下去?岳是非感觉自己无法理解。
“嘭!!!”
终于,九州楼的支撑到了极点,阵法耗尽了光河汇聚出的力量。彻底被天火淹没,天火突破九州楼顶的阵法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压来,吞噬着那栋高高的九州楼。
老板通红的虚影消失在九州楼蓝色的天火之中,消失无踪。
岳是非一行三人也站到了鬼市出口的牌匾处,此刻鬼市的众生已经逃出的差不多,迈出牌坊,就是冥途。天火能焚尽鬼市,却不会烧去冥途。阴阳渡口的存在,也是天地大化,自然所成。
没有谁敢破坏这天地原本的规则,天人也不行。所以只要进入冥途,也可以说是安全了。
岳是非和解梦阳来自一个时空,回去也会到一个地方,反而只有古德老板,他又是来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