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眼睛仿佛瞎了一样,根本看不到这突然照出的光柱,还在四周窃窃私语。
只有郑老清晰的看见这淹没一切的白光,仿佛神迹般显现,他心下一沉,跪倒在地,匍匐着行礼,叩首礼拜,口中高喊着:“恭迎丞相驾临!”
光中的人影,走的近了,对郑老抬了下手:“平身!”
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机器似的。但无形中有一股威压,连郑老这样的人,也觉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连抬眼看到来人面目的勇气都没有。
“丞相,他们……”
“你不用多说,我知道是谁来了。”光影中,丞相目光远眺,愈来愈远,接着他缓缓说道:“收拾他的身体,找个地方埋了,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
“丞相,就这么让裴昕……死了吗?他也是为您尽忠的。”鼓起莫大的勇气,郑老说这话时已经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会被丞相处理,如临天威。他实在是看着裴昕如此,心里觉得不甘。
踱步,丞相走到郑老的头前,声音清冷的道:“你这是质疑我吗?”
“属下不敢……”郑老连忙跪在地上,以头磕地,磕的邦邦响:“丞相,只是求您为臣下的做主啊。”
丞相踱步站到裴昕的身边,不知何时,裴昕身上的火已经熄了。他看了看地上的身体,缓缓的道:“许多事你不懂,比如裴昕是怎么死的?你可亲眼见到?”
“属、属下未曾亲眼见。”
“如果你亲眼见到,就会明白,他死的很甘心。”丞相又道:“按我说的做,我自有安排。”
说完,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转过头,沿着光线照下的方向,踱步而去,慢慢消失在光线来处。
郑老只敢默默的答应,连一句反对都不敢说,匍匐在地上,把头埋的低低的。
没一会,四周又开始喧闹。围观的人只是看到郑老跪在地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一直燃烧的裴昕身上,火焰熄灭了。
确认丞相已经离开,郑老才站起身,默默地看着地上的裴昕。他其实不太理解丞相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地上已经是一具焦炭,他也看不出裴昕的表情如何。
站了一会,他们术士阁的下属终于赶了过来,他对着地上指了指道:“把他好好收拾,送出去埋葬,一定要寻体面的地方,不能堕了我们术士的威名。”
说罢,他对着四周还在围观的人冷冷的道:“你们看什么?这是丞相交待的事,谁再敢围观,休怪老朽不客气,不把你们眼珠子都给你们抠下来?”
郑老的威名远播,四处围观的人哪里还敢围观?连忙低着头跑了。
远处,站在原地的岳是非。本来驱动着丙丁火正顺,聚精会神正与郑老斗法时。
有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见好就收罢!”
声音出现的极为突然,岳是非猛然睁眼,边上仍然只是站着冯江与马凌风。意识到他的反应,冯江不解的问:“怎么了?”
岳是非摇摇头,没有回答他,闭目同样以传声之法问道:“你是谁?”
问完,似石牛入海,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岳是非多年下来的修行,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他的心绪被打断之后,丙丁火也就自然熄却。本来就只是和来人斗法,也是试探下来人法力如何,所以他也没打算还要回去重头搞,引起他重视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就仿佛一切都落在这个人的眼中,他如神明般高居天上,俯瞰着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凶煞一般。连之前侍奉灵神的那个所谓大宗师,都没有让岳是非产生这种感觉。
而且很明显,这人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应该是岳阳城中的一个极厉害的术士所为,而且绝对远超之前的什么郑老。
如果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对手,那还真是麻烦。
“走吧,我们去找你说的人。”岳是非招呼道。
冯江注意到了岳是非的变化,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岳是非不能多说,怕吓着他,只能道:“没什么,刚才出了点小问题,你不用管,走,我们继续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冯江知道岳是非不想说。经过一段时间,他胳膊上的痛感基本上消失了,烈酒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毕竟身体本身不错。
“那行,跟我来,有什么事一定要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他知道岳是非心里有顾忌,不好逼迫,只能安慰。
三人在冯江的带领下,站到了一处偌大的宅子面前。
看着这处宅子,岳是非登时又觉得,果然这第二层的房子,也不是都按照包大人府上的规制造的。
像包大人的房子,是需要花费很大心思的,比如说怎么规划设计,怎么选用木料,怎么将花饰纹路处理好,能工巧匠的选择,都得是上等有见识的人才能挑的出来,更重要还需要房子的主人,本身有极高的品味和见识。
那种土豪暴发户,即使很有钱,始终在见识上弱了些。有些东西,不是听人说,或者挑贵的就是好的。非得长期浸淫,长期感受,才会自然的形成优劣的知见,然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什么是虚浮的。
相比起来,去挑选昂贵的,大气的,一眼好的,要更为容易便捷。
相比起包大人那座精巧的宅子,眼前这座,包括马凌风他们家里的那所大宅子,都有相似的问题,看着很大气,实际上过于虚浮,内在不足。
话虽如此,毕竟岳是非不是来挑房子的。只不过一眼就能从房屋的外表,大致猜出主人本身如何。
“笃、笃笃”
冯江叩门之后,里面传出响动,很快就有门房来开门。一个中年小老儿眼睛小小的,提溜着往外看,问道:“你们是谁?来这有什么事?”
对他抱拳作礼,冯江道:“我是来自包大人府上的冯江,这是我的名帖,烦请通达你们主人。”
门房接过名帖看了看,没想到也是个识字的,稍微看两眼,脸色变了,立马恭恭敬敬的道:“将军来此,小老儿有眼不识,烦请恕罪,我这就去禀报。”说罢,转身就往里而去,不敢有稍微懈怠。